《（大道争锋同人）白梅障》江咩月月

14、夙境

　　那日宁冲玄被传送到一处迷障中，四处茫茫不见五指。
　　他靠剑气寻路走了数日，周围除却那白色花瓣不时掠过，既无人影，也无妖兽，死般寂静。后来迷障中有一苍老声音与他说话，认出他修习的剑术与卓御冥一脉相承，引他去了一处所在，将一个玉匣郑重托付给他。他拿到东西后寻了几天路，忽然迷障中有一道圆形光亮照入，这才找到路出来。
　　孙至言心想这与卓真人手记所载截然不同了。此处既然有师祖神念那么个大魔王在，天翻地覆也是正常，只怕整个小界中只有十二墨蛟车里安全。就不知门中指名要的东西现在藏在何方。又想起宁冲玄看到光亮的时间，约莫就是他触及那面镜子的时候，忙掏出镜子端详。
　　镜子是青铜铸就，背后刻着繁复的蚀文。镜面沉沉，努力感知之下依稀残留一分卓御冥法力的气息。但不论如何灌入法力都毫无反应。
　　他正思索，宁冲玄让异人捧了清水和一个木盒上来，亲手服侍孙至言净了头面、束起长发，又从木盒里拿出一个金光灿灿、一看就是孙至言口味的金冠给他戴好，方拿出一个玉匣递过来。
　　“这便是那处所在得到的东西。”
　　孙至言接过打开，见里面寒光闪闪，一把古朴宝剑躺在其中，一望而知是神兵利器，不由得赞了声“好剑！”忽觉头顶一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会长不高~~~~~~~~”
　　孙至言的笑容有点僵：“这、这是……？”
　　宁冲玄赶紧把他头上那东西拽下来，那东西不过一掌大的人形，白白嫩嫩，在宁冲玄手里扭来扭去，最后化出本体，却是个簪子精。
　　“此物也在玉匣中，心智不全，只会这么一句人话，弟子亦被它说过……”宁冲玄小心翼翼地解释，“匣中当是卓真人的佩剑吧。”
　　孙至言大度地表示不与小妖怪计较，看那发簪是男式木簪，虽做工精巧，却不是什么珍稀法宝。再看那剑虽是神兵，却没有剑灵，应是卓御冥早年所用的法剑。无论法剑还是簪子都看不出有何神异之处，和镜子摆在一起也没异常，只得作罢。
　　宁冲玄收好玉匣，问：“师尊缘何方才那副模样？”孙至言便把自己遭遇讲了一遍，丢人的部分自然略去不提，末了补充道：“我瞧那神念已入了歧途，这小界乱象定然与他有关。”
　　宁冲玄皱眉道：“一点神念而已，再厉害也有限。他想对师尊做什么？”
　　孙至言摇头。宁冲玄还太年轻，秦清纲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只是前人传说中的三个字。而对孙至言来说，从凡人到元婴，他生命最初短暂又如鲜花绽放的那几百年和整个九洲一起无时无刻不活在秦清纲的积威下。想到那位几乎是活在权谋、杀伐、传奇和风月中的师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把脸埋在软垫里。
　　“若非小界中只是师祖经千年消磨的一点神念，且入了歧途，冲玄今日当见不到为师了！”又喃喃道：“师祖飞升前特意把神念放入卓真人的小界，卓真人千余年又从未开启小界，这其中的干系我真是半点也不想知道……”
　　宁冲玄道：“门中要的宝材下落仍未知，关键只怕还在那阵眼符咒上。师尊，请允许弟子入镜一探。”
　　孙至言爬起来坐好，一本正经地道：“要去也是为师去。”宁冲玄待要争辩，孙至言道:“若小界中留下的是你，师祖看在卓真人份上必不会为难；但若换做为师，他下起黑手来也决计不会犹豫。”宁冲玄还想分辩，孙至言忽道：“车上禁制可完整？”宁冲玄不解其意，道：“宝阳院言说车上禁制可自行修复。”孙至言道：“好，该来的总会来。”话音刚落，耳边有人沉声道：“小子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在脑中反复碾压滚动，如层层雷霆，难受无比。
　　孙至言道：“若是在车内隐匿不出，驱动墨蛟冲回溟沧，谅他亦无法打破车上禁制。然而狐潜鼠伏不是为师作风，况且解开界中谜团仍是要落在此人身上，自当再出去会他一会。冲玄以为如何？”
　　宁冲玄答道：“理当如是！”

　　半空中，一人负手而立。下方十二墨蛟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威压，纷纷伏跪于地。
　　“千年弹指声间，又见渡真殿左殿主座驾，着实令人怀念……”
　　蓦地，一把润玉般的声音答道：“过往种种，逝如朝霜。人无重至，华不再阳！”孙至言和宁冲玄同时出现在半空。
　　神念目光落在宁冲玄身上：“卓师弟之后，不想千年内溟沧仍有以《云霄千夺剑经》成就洞天之人。”
　　宁冲玄规规矩矩朝他行了个礼。孙至言得意地道：“不错，我徒弟宁冲玄，卓真人剑道唯一真传，乃是溟沧这一代的栋梁！”
　　“一位渡真殿左殿，一位上极殿长老，墨白这孩子所图甚大啊……”
　　孙宁两人互看一眼，孙至言笑道：“恩师高瞻远瞩，我等怎敢妄度……”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剑鸣，宁冲玄法剑已出鞘，挡下了神念的一击。孙至言早有准备，退开后高举镜子道：“你若是动手，我就把它砸成十亿八千万片，看你下个千年里能否粘起来。”
　　神念“哈哈”一笑：“小子胆敢威胁师祖？如今有求于人的是你们吧？”
　　孙至言道：“我们至多回门派听恩师责骂两句，师祖你么……你要是出得去，早就喊人来了。若我们离开你就只有继续等上千年。如今大劫已起，没准哪天小界飞灰湮灭，你未尽之事是一件也别想了。不如你告诉我们宝材下落，我们帮你完成未尽之事？”
　　神念笑道：“你这小子满口胡柴，叫我如何能信？何况宝材下落早已告诉你了，奈何你们不信，”他指着那面镜子，“你我唯一出路只在此，做与不做，你自行选择。”
　　宁冲玄开口道：“那阵眼符诏是何种模样？”
　　神念道：“并无定形，却是一方小世界之运势所系，见了自然会知道。”
　　孙至言思索片刻，道：“只有如此了。”传声给宁冲玄：“我若出事，你立即回门派找掌门恩师，切勿与他动手。”
　　宁冲玄忽道：“我与师尊同去。”看着面前一脸反对的人，他坚持道：“两人同去寻物更快。只不过，宁某需与恩师自行前往，还请前任掌门在蛟车外等候。”
　　神念颇感兴味地道：“左殿似是对我有所成见？”
　　“宁某敬您，但作为对手，绝不敢相信您，”宁冲玄道，“门中评定，我的《九洲史》是上上等。”

　　镜面漾出层层水波，如轻纱般扑面而来。眼前光芒大作，再睁眼已经是另一个小世界。
　　宁冲玄稳稳地落在地上。这里与外间并无二致，亦有原野广袤、山川秀丽，凡人和修士各行其是。他注意到有一片白色的花瓣被风从他肩上吹起，飘向碧色的天际。
　　孙至言却不知下落。
　　宁冲玄正打量这方小世界，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惊道：“真人何故在此？”
　　他听出这正是在那迷障中将玉匣托付于他的老者，答道：“前来取阵眼符诏，你可知在何处？”
　　那声音叹道：“真人当是被人欺骗，此地大凶，当速速离去！”
　　“此镜名为‘夙世’，入此镜者除有界主扶持，无不前尘尽忘，浮沉于夙世轮回间，苦苦不得解脱。当年小界大乱，符诏确实被投入此地，它没有元魂，便是转生，也只是浑浑噩噩，不知始终。不知它现在变作何等模样。这界中天地万物，十方十类，又到哪里去寻？”
　　苍老的声音渐渐衰微，声音的主人似是气力不足。
　　宁冲玄问道：“此地如何寻人？”
　　那声音迟疑道：“若是有缘，自会见面。只是……缘分亦有定数，一朝用尽则生生世世不再相逢。”
　　再问，那边就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