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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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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小静自门外迎进风尘仆仆的三个人。一身劲装当先走入的男子眉目俊俏,只可惜冰霜染面,生人勿进的样子恐怕也把因脸而起的桃花给挡去十之八九。在看到蹲在院子里全神贯注画圈圈的另一座冰山,顿时七情上面,很是激动地上前,“佛爷!您醒了!”
“哎~别碰他~”警告声瞬时响起。
“啊!”不可置信的低呼。
“啪!”十分高调的人体落地声。
张副官手都还没碰上那人的肩,就被一个大力无比的过肩摔给砸到了小木桌上。那力度,就跟摔野猪似得。
木桌刹那间就四分五裂,同时四分五裂的,还有某忠实副官的心。佛爷啊,您是怎么了……
“让你别冲动,别碰别碰了嘛。”发出警告的女子啧啧摇头,走到倒霉蛋面前伸手将他拉起来,看服饰,是北平来的听奴。只是那十分寻常的脸上,为什么有点十二分奇怪的情绪表达呢?
张副官默默搜索了下脑容量,似乎是幸灾乐祸?
随后走入的长衫男子气质温和许多,白静斯文的脸上戴着副金边眼镜,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的他学聪明了一点,只是用语言表达了惊愕。“佛爷!您怎么了!”这嗓子,还真不小。
于是杀神听见了,画图再次被打断。豁然立起,蹭蹭几步上前,修长五指对着对方细皮嫩肉的脖子就狠狠掐将下去。
唉。果然不是甩垃圾就是掐脖子。没点新意。早就被如此对待过的某女暗搓搓叹口气。
“佛爷,我是老八啊……我是铁嘴啊……”被掐到呼吸困难,细碎声音艰难地说着自己是谁,可惜没用,那人木着张脸,眼神冰寒。
“启山。”从厨房里端着碗参汤匆匆走出的尹新月轻柔地唤了声,随后道:“他们都是朋友,松手吧,来喝碗汤。”
……齐八爷终于在一脚被掐进鬼门关后,被再次涌入胸腔的新鲜空气给拽回人世。愣愣看向乖乖放手转身走向尹新月的张启山,他决定以后一定要抱紧嫂子大腿,好好珍惜生命。
关键时刻才知道,活着多么美好。哎呦喂,我的小心脏。齐铁嘴无声无息地抚胸哆嗦。
三人中走的最慢的人,风姿却是最好的一个,着一身黑色长衫,容颜如雪,苍白里还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深怆然。眉如翠羽,温文尔雅地向鬓角而扬。眼似墨玉,三分柔和七分冷凝。似乎有什么,生生胶住了原本畅然流动的气韵。而直挺的鼻下,是娇花一般柔软动人的唇瓣。可惜没有色泽,应是有伤在身,颇有些凄哀之感。
他虽走在最后,身形气度却像是三人之首,站定后看着齐铁嘴和张副官被摔被掐,面沉如水,见尹新月唤住了张启山,拱手一礼,“夫人。”声音微颤,似有内伤未愈。
“二爷!你平安逃出来啦!”正在小心翼翼伺候某人喝汤的大小姐听见这声唤就惊喜地转头看向来人,眉眼间全是欢喜。
然而,原本默默喝汤的张启山无声地瞄着眼前的如花笑颜,忽然好像知道了,这不是冲着他在笑。于是手一抬,哗啦就掀翻了汤碗。
“张、启、山!”前一秒还笑意满满,后一瞬立刻炸毛。尹新月蹦将起来,“你个……你个王八蛋!你知道这是千年人参么?!你知道我熬了多久么?!你掀什么掀!你你你!”然而……肇事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万年冰封似得。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听奴上来安抚熬汤把自己手都差点烫成猪蹄的某娇小姐,温温柔柔地道:“您说的太多太快,他疯着呢,听不懂,听不懂。”
“佛爷这是……怎么了?”全然不知是自己造成的掀碗事件,二月红微微咳着,轻声问道。
“是啊,嫂子,佛爷怎么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们啊!”终于喘过气来的齐铁嘴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很怕死地站到了尹新月身边。
而被摔的很惨的张副官无声地用目光代替了问题,眉目间俱是担忧。
被三人同时追问,脑中把这两天张启山醒后种种反常举动回忆一遍,阴霾渐渐占据尹新月眉目,她张了张口,似乎寻找合适的句子来形容,迟疑片刻才道:“启山……自从两天前夜里醒来后,就一直拿着煤块不停的画图。也……不记得人,我叫他虽然他会听,但是从来没有回应过我。”说着说着,似乎觉得苦痛,微微闭眼,“他这个样子,是不是疯了?”
癫症?!
听到答案提问者不由倒吸口气,再四顾被张启山画的满满当当的小院地面、柱子、椅子,甚至边边角角的缝隙都不放过。乌七八糟不知何物的诡异图画。
齐铁嘴首先回过神来,掐指细算,眉头深锁,半晌叹息道:“佛爷的命格奇特,我竟无法窥探一二。”转而看向二月红,“二爷,你有什么看法?”
二月红并不接话,只盯着又开始蹲地涂鸦的张大佛爷,那次探墓回来,自己便经常看见丫头的幻影。佛爷这是看见了什么,想把它画下来么?
张副官看二月红沉默不语面色沉重,心霎时提至嗓子眼,“二爷,佛爷难道真的疯了?!”这简直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张家人性情坚忍,佛爷更是翘楚,素来旷达顽强。从这世间最无情处走过,最无常里活过,他想不出,有什么事能逼疯死人堆里爬出的张启山。如果有,那该是多大的一场劫数,熬得过么……
“敢问二爷,最近可有什么奇遇?”不同于其他人脸色或惊诧丧气或沉默哀戚,青衣听奴侧身站在尹新月旁边,寻常容颜上,神色淡然。
二月红却被问的一惊,不由得多看她几眼,“自出墓以来,常见故人。”他被陆建勋陷害落狱,先前古墓中所受的伤始终未愈,逃出后又一直赶路,其实十分辛苦。说话间已经感觉晕眩,亏得张副官眼明手快,伸手相扶。
“尊夫人?”听奴三个字恍若巨石,轰隆隆砸下,二月红诧异她为何会知道,脑中黑暗席卷而来,意识抽离,整个人晕了过去。
一个癫,一个病。上三门里三家被古墓撂倒两家。齐铁嘴面上愁云惨雾,口里念念有词不知嘀咕些什么,整个人神神道道。张副官则把二月红扶进房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道,这下恐怕不止佛爷,整个九门乃至长沙,都将有难。
尹新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启山,看他不停地画,那样英挺出色的男子仿佛倒退成孩童。二爷伤重,八爷不可托付,张副官还等着自己拿主意。她顿时觉得千斤重担压在肩膀,侧过脸去,几不可闻地低唤:“阿姐。”
听奴捏捏她的手示意不要再这样称呼,掠开额前碎发,轻声道:“我看二爷和佛爷症状虽然不同,但都像是,心魔。”
张副官如被电击般望向神色淡淡的女子,深吸口气才问:“姑娘能否肯定?”对于张家人来说,心魔是个诡异可怕但无可回避的存在。若遇心魔,生死都是小事,其间折磨非人能承受。
“那要到晚上看看二爷的情况。”似有唏嘘,听奴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她样貌极为普通,甚至还有些丑陋。一双眼睛却琉璃般明澈动人,顾盼间自有难言风韵。此刻站在尹新月身边,像是思索到某个关键,双眉蹙起,终是有了些担忧之色。
“你的意思是,如果二爷也出现匪夷所思的状况,他和启山就都陷入了心魔?”尹新月把事情串一串,张启山是从墓里出来没多久就陷入昏迷,二爷则直接重伤回城刚才还说看见……故人,那不就是丫头?!鬼魂?!她浑身一个激灵,阿姐说等到晚上……莫非?!
她眨着眼想知道答案,被问的人默然回身只丢给她一个背影,“小姐,我去准备午饭。”
“谁要吃啊!你把话说明白啊!”尹新月跺脚。
“我要吃。”淡淡三个字直接把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集体噎住。齐铁嘴停止碎碎念,窜到尹新月身边,“嫂子,你家的家奴有个性!”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些门道。大小姐懒得理他,继续去全程盯紧张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