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85、风波乍起

　　杨九如把一屋子人都送走了，一个小内侍走过来道：“杨公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杨九如含笑点头问：“书房？”
　　小内侍恭敬地弯腰答道：“是，殿下说，请您就过去。”
　　杨九如没有提灯，踏着月色一路疾行到了外书房。齐王正在灯下写折子，见他进来，指了指下首的一张椅子：“客都散了？”
　　“是，”杨九如躬身行了个礼，在那椅子上坐下：“各位大人都回去了。”
　　“子恪今日回来，我瞧着心情还算不太坏，回头他肯定要给家里递话，你留意一下。”齐王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杨九如接着道：“至于他们说的这个桑提戈，你派人去查一查，到底他在拔悉弥是个什么处境，值不值得我关心。”
　　杨九如应道：“是。欧阳大人被劫一事，想来宁州那边应该也得了消息，还是早日请他往家里报个平安得好，否则欧阳家要是有什么意见，不敢责怪陛下，八成会冲着您来。”想了想又道：“这个桑提戈，我们是不是问问巴伊雅尔？”
　　齐王又把目光放到折子上：“你倒会偷懒，问巴伊雅尔有什么用？巴伊雅尔到底是莫格罗部落的人，他一向行事又强横，用他来震慑周围几个部落还行，让他给你打听情报？你可真有这个闲心。”
　　杨九如笑着低了低头：“还是殿下明白。既然如此，我便派两个影卫过去探一探虚实，殿下以为如何？”
　　齐王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做主吧。”
　　杨九如觉察到这里面有文章，又不好直接问，便拐着弯道：“也不知道，关于这次的劫匪，欧阳大人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我们这边查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有查出什么名堂来。”
　　齐王还是没有答话，却说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来：“一会你把我这次带过来的金疮药找出来，让他们给小魏子送点过去。”
　　杨九如一愣。
　　小魏子是专司给柳如枝递信的，他能出什么事？看齐王这个口气，分明是他下的手。难道是柳如枝惹了他不痛快，所以小魏子倒了霉？
　　柳如枝可不是一般人，齐王一向对她包容得很，是什么事让他发了火？
　　杨九如想到了苏夕月。
　　会是因为她吗？虽然她自从进了后院就没有露过面，而今天柳如枝也没有进过后院，道理上来说不该是因为她，可是除了她，杨九如想不到更可能的原因。柳如枝一向虽然跋扈，可是她聪明得很，从来不会闹过头，这两年来，齐王没有跟她置过气。
　　她绝不会用齐王对自己的耐心做赌注去闹脾气。
　　那这是什么原因？
　　考虑到柳如枝的身份，杨九如决定亲自去看看小魏子，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一会就去。”他笑道：“今日公主似乎心情不错，刚才散席的时候，我见公主在夸厨子的卯羮做的还行。”明栩瑶自从到了这里，就再也不肯蒙着脸了，虽然大部分人并不认得她，可是齐王近身服侍的几个人却是认得的。
　　齐王这才露了一丝笑意：“哦？既如此，以后让他们常给她做。”说着又道：“她这样偷偷跑出来，京里也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父皇的旨意不到，我这心也难安。”
　　杨九如皱眉笑道：“别人尚可，太子殿下的鼻子只怕都要气歪了。”
　　齐王一哂：“是啊，等京里接到消息，骂我的折子又该堆满父皇的龙书案了。”
　　杨九如无奈地笑道：“还不是您带了蒋大人来，所以公主才会跟了来。别人不清楚，皇上还能不知道吗？”
　　齐王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自嘲地道：“父皇知道，我也知道，只有汝舟这个混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让瑶瑶他们俩这么玩儿下去，迟早连我都要跟着吃挂落。”
　　他顿了顿，凝眉说道：“这次瑶瑶如此莽撞行事，只怕父皇就算不忍，也要下定决心了。”
　　“殿下是说，公主的婚事，陛下已经有意向了？”杨九如问道。
　　齐王默了默，淡然道：“帝王家就是这样，几时由得自己？瑶瑶也不是孩子了，她心里也明白着，只是不肯死心罢了。早晚她会点头的。”说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望不要等到父皇拿了汝舟开刀她才肯开窍。”
　　杨九如低声道：“既如此，何不与晋阳侯爷商议，早些给蒋大人定下一门亲事，断了公主的念想，岂不一劳永逸。”
　　齐王轻轻笑了一声，眸中却殊无笑意，合上了面前的折子，不再多说。杨九如便见机起身道：“不早了，殿下还请早些歇着。”
　　齐王也站了起来点头道：“嗯，你也回去吧。”
　　杨九如从外书房出来，回屋取了金疮药，直奔内侍们的住处，见到了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魏子。
　　小魏子见是他来了，吓得涕泪横流：“杨公子，我，我让他们用心打了！求杨公子饶命！”
　　杨九如笑着安抚道：“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是以取人性命为乐的人么？快趴好，看扯着伤口。”说着取出那瓶金疮药道：“这是殿下所赐的金疮药，是宁州进的秘药，生肌续骨，十分有效，你莫怕，殿下既赐了药给你，自然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小魏子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去擦干脸上的眼泪鼻涕，瞧着却镇定了许多，他谢了杨九如，接过金疮药去道：“刚才请了随军的大夫来瞧过，上了点药，此时不得动弹，不能给大人倒茶了，大人恕罪。”
　　杨九如笑道：“你也不要跟我客气了，大家都是熟悉的，谁跟你讲这些虚礼？”
　　小魏子将那金疮药瓶子攥在手里，又问道：“杨公子，真是殿下让把药给我的吗？”
　　杨九如好笑地道：“我骗你做什么？这药金贵得很，不是殿下开口，谁敢乱取？”
　　小魏子念了一声佛，道：“那就好。”
　　杨九如见状，低声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殿下平日里从不与你们这群内侍为难，今日为何打了你？”
　　小魏子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柳如枝。”
　　杨九如闻言“啧”了一声：“她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小心殿下听到了，你的小命不保！”
　　小魏子忙笑道：“这不是就我和您俩人在跟前儿吗？您又不是外人，自然知道内情，我就不掩饰了。”
　　杨九如摇摇头，说道：“你可别说顺溜了嘴！——柳姑娘做了什么，连带你吃板子？”
　　小魏子苦着脸道：“今日下午柳姑娘就求见咱们殿下，殿下那会儿正和苏公子在内书房说话呢，说不见，我就回了柳姑娘，当时她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谁承想晚上殿下正宴客呢，她又来了，殿下说不见她，她也不知犯得什么轴劲儿，就是不走，一定要见到殿下才行。”
　　杨九如想了想道：“她使小性子也不是头一遭儿了，殿下从前也没发过这么大火啊。”
　　小魏子应道：“可不是吗！后来殿下送了欧阳大人出去，半道儿就碰到了柳姑娘，柳姑娘捻着酸呐，说了几句醋话，扯上了那位苏公子，殿下听着，就让我自己去领六十个板子！”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杨九如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你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殿下不忍打她，只能拿你作伐子唬她呢！好在是殿下没有真恼了你，这不让我来瞧你了么？我劝你呀，以后在那柳姑娘面前少多嘴，不然这苦头有你吃的！”
　　小魏子忙抱住他的腿道：“杨公子教我！小魏子感激不尽！”
　　杨九如笑了笑，将他的手一推，顺势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低声道：“这位苏公子你可千万别得罪，他既来了，柳姑娘的好日子怕也到了头。”
　　小魏子四下里看了看，偷偷摸摸地道：“难不成这苏公子真像他们说的，是个兔相公？！”
　　“呸！”杨九如啐道：“胡说什么呢？！不该问的别瞎问，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黏上了？”
　　小魏子被他数落，忙道：“是是是，是我糊涂。那——那以后柳姑娘再问，我可怎么说？”
　　杨九如道：“殿下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她要想见殿下，自然还得求着你，你又为她的事吃了板子，她要是还跟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就给她点脸色看，也无所谓。”
　　小魏子面露难色：“可……可殿下说过——”
　　“殿下说过什么我知道！”杨九如截断他的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没有这个苏公子，殿下与她虚与委蛇，未必没有一点恩情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既然来了人，柳姑娘说到底也只是个牵线木偶罢了，为了她得罪了那一位，不值当！”
　　小魏子诧异道：“难道殿下会为了苏公子，恼了柳姑娘？”
　　杨九如笑了笑：“你别瞎想，殿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该说的，一句也别多说，保你长命百岁！知道了？”
　　小魏子战战兢兢地问道：“是——杨公子，这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给我交个底儿，我以后也知道进门该拜哪尊佛啊！”
　　杨九如笑道：“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呢，这一阵子的事情来的蹊跷，怕也只有殿下自己心里有数了。”
　　二人正说着，门上忽然一响，杨九如微微皱眉看向门口，小魏子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