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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柳氏来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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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正要安抚她几句,门外却忽然响起青衣小童的禀报声:“王爷,柳姑娘求见。”
夕月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低低啜泣,齐王答道:“让她先回去吧。”
青衣小童应了声“是”,便没了声音。
夕月啜泣了好一阵子,齐王便一直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心疼得很,当时听说你也被掳走了,我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你怎么搅在了这里头,居然跟着欧阳子恪被掳走了,急得是你对他们没有用,怕他们会对你不利……你没出过远门,这次吃了亏,可得长记性,以后夜间不可独自一人出去,听到没有?”
夕月委屈地点点头,低声应了个“是”,这才意识到一直和齐王这样抱着不大妥当,红着脸退了一步站稳。
齐王见她情绪好些了,才道:“锦华阁里应该都在等着我们了,去洗把脸,”说着看看自己的衣服,戏谑地道:“我这衣裳可是精彩了。”说着唤了那青衣小童打水进来给夕月洗脸,自己转过隔壁屋子去换衣服。
夕月照着水盆里的水一看,自己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暗自叹了一声,低着头对换完了衣服回来的齐王道:“王爷……我……我能不能不去了?”
齐王“嗯?”了一声,道:“又怎么了?”
夕月声如蚊讷:“我的眼睛……肿起来了。”
齐王闻言走过来看了看,果然桃儿一般,不由叹道:“你呀……算了,你回房去吧,这个样子去了,又不知要传些什么闲话出去。”
二人一同出了小院,齐王自己去了锦华阁,让那青衣小童领了夕月回她自己的住处去了。
夕月回屋,重新洗了脸,将半干的头发全部散开,在桌边坐下,从怀里掏出桑提戈送的那两件东西来。
是两块形状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牌。玉质坚密,白腻油润,触手生温,没有一丝瑕疵,是极好的品相,其上盘旋刻着一条潜蛟,状欲飞天。
夕月手执玉牌,沉思良久。
锦华阁上,众人酒过三巡,正是觥筹交错,最兴起的时候,蒋艨喝了几杯酒,借着酒劲低声问前来敬酒的杨九如道:“苏公子怎么没来?”
杨九如暗笑一声,也低声答道:“殿下召了她去内书房说话,后来的事嘛……”说着露出一副“你有数的”表情,坏笑着道:“殿下先头可不是穿的这身衣裳。”
蒋艨闻言脸色一僵,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杨九如见状,故作不知情地问道:“怎么了?蒋大人找她有事?”
蒋艨嘴角往下沉,声音像夏天阵雨前的闷雷:“没有。”
坐在上首的齐王见了,问蒋艨道:“怎么了?”
蒋艨低了头,闷闷地道:“没事,没事。”
齐王看了看杨九如,杨九如笑道:“这几天在下总是找蒋大人下棋,虽则技不如人,却十分景仰蒋大人的棋艺——”
齐王看了蒋艨一眼,淡漠一笑:“汝舟每日还有功课要做,你不要总是去打扰他。”
杨九如忙拱手道:“是。”
蒋艨闻言,僵了一僵,抬眼看着齐王,见齐王嘴角边了然的笑意,不由更是心烦意燥,低下头去,再不敢说什么。
欧阳谨坐在旁边,像没看到似的,只管自己斟了一杯酒,向杨九如道:“意卿兄,连日来多蒙你关心照顾,这人情在下不敢或忘,日后若有机缘,定当投桃报李,以谢今日之谊。来,我敬你一杯。”
别人还好,杨九如的笑就有些微的不自然。
这一席话说的十分客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客气里,透着一份诡异。按理来说,就算他逃了出来,也不该知道这事情与自己有关才是。可为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寻常啊。
杨九如心里纳闷着,脸上却丝毫不显,端起酒杯来朝欧阳谨道:“欧阳大人这话说的,我这脸上都快挂不住了,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是惭愧、惭愧!我先干为敬!”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欧阳谨微微笑了笑,也不多说,饮尽了杯中酒,几人又闲谈了几句,忽然一个小内侍凑过来,在齐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齐王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令他下去。过不一会,那小内侍又来了,可怜巴巴地在边上站着,却不敢上前说话。
杨九如见状低声笑着对蒋艨道:“想是柳姑娘来了。”
蒋艨眉毛一挑:“柳姑娘是谁?”
欧阳谨听见了,状似无意地看了看那小内侍,又向齐王道:“今日蒙殿下抬爱,特意设酒为我洗尘,属下感激不已,只是多日奔波,实在是有些疲惫——”
齐王闻音知雅:“既如此,子恪就早些去歇息吧,身体要紧。”
下面众人虽然都各谈各的,却没有一个不是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见二人如此对话,知道这晚宴是该散了,便也纷纷立了起来。欧阳谨和齐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齐王也站了起来,留了下头众人一番,自己却和欧阳谨一起走了出去。
齐王亲自送欧阳谨快到了门口,欧阳谨见他还要送,只得无奈笑道:“殿下,就咱们俩了,是不是能不这么客套了?”
齐王也笑了起来:“我瞧着你这一天恭恭敬敬地规矩大得很,还不得好好地配合你一番?”
欧阳谨叹了口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一个不是人精?我要是态度轻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往皇上那儿递本子,到时候一顶‘目中无人’的大帽子扣下来,我可吃不消。原就被人劫走,丢了人,要是再不谦恭些,难道等着听参么?”
齐王笑了笑道:“这次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还没想好如何向父皇交代呢,只怕到时候被扣帽子的是我。说到这个,你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说到最后,容色已经十分严肃。
欧阳谨想了想道:“我觉得盛磊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我反复盘问了他几遍,觉得他真是无辜的。但是从他描述的经过可以看出,我们身边,确实有个人是那边的内应。”
齐王背了手在身后,点点头道:“确实,我也审过盛磊,他说的话,时间地点都对的上,不像造假。正因如此,我才更是恼火!竟然是——”
说到这里,他陡然断住,目光凌厉地扫向右边的画廊:“谁在那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王爷不肯见我,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欧阳谨一挑眉,看向齐王,却见齐王眉目淡漠地看向来人:“今日不得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原来这女人一直立在画廊后的一颗老树下,因那边没点灯,也就没发现那里有个人,此时她姗姗然走来,欧阳谨仔细看时,见这女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紫衫,一张鹅蛋脸儿,杏眼桃腮,梳着追云髻,眉眼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见了齐王,不过马马虎虎行了个礼,便立起来道:“这一阵子蒙笪并无来犯,王爷这几日却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奴心里没底得很,可是奴做错了什么,惹了王爷不悦么?”话说的姿态是很低,可是瞧那样子并不害怕似的。
欧阳谨见状,知道是齐王屋里的事了,再待下去未免太不识趣,便拱手告辞:“……明日再来将事情详述。”
齐王与欧阳谨相熟多年,私下里自然不会跟他摆架子,便点点头。目送欧阳谨走远了,才看向那女子,声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我的话竟是耳旁风了。”
那女子见四下无人,“哼”了一声娇嗔道:“我听说跟你来的那个小白脸回来了,自然要来看看,是何方神圣,竟得你这般看重!”
齐王皱了皱眉:“柳如枝。”
那女子撅了嘴道:“你别不承认,下午我就来过了,你不见我,我知道你是跟那小白脸在内书房温存!”
齐王嘴角微微一翘:“我竟不知道,我这将军府的内院,几时由得你探听虚实了?看样子我是对你好过了头,这将军府里有的人也是糊涂了。”
说着喊了声:“小魏子。”刚才去锦华阁请他的那个小内侍战战兢兢从暗处走了出来:“奴才在。”
齐王面无表情地道:“自己去领五十个板子,告诉他们,用心打。”
那小内侍脸上顿时没了人色,哆嗦了半天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磕头应“是”,乞求地看向柳如枝。柳如枝见状正要开口,齐王已经冷冷地问道:“还不去?六十个。”
小魏子跳了起来,没命地跑了。
柳如枝见他这样,不由也开始头皮发麻。从前她追着他跑,他对她不以为然的时候,被她缠得烦了,也没有发过这么大脾气,后来两人成了事,他对她更是颇多容忍,从未像今天这样杀鸡儆猴。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习惯。
齐王见她不做声了,也不多说:“你回去吧。”
柳如枝还想说什么,齐王又道:“我不找你,不要过来。”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如枝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齐王不疾不徐地走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