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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几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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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月但笑不语,只扯住链子将那东西在半空轻轻晃动,轻轻哼起一支曲子来。妲娜只觉得金光灿烂地在眼前转,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去盯着那东西看,渐渐就入了神,愣愣地定在那里。
夕月见状,抿嘴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走到妲娜跟前,轻轻在她耳边道:“待在这里不要动。”
妲娜木然地点点头,果然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夕月理了理衣裳,从容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与原本闲适惯了的气氛不同,此时整个营地有一种莫名紧张的氛围,竟一反常态没有几个妇孺在屋外,净是些士兵在略显紧张的来去,伊娜也不见人影。
如此情况下,倒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夕月,夕月低了头快速向关押欧阳谨的营帐走去,机警地拣人少的地方快步走着,眼看慢慢靠近,却忽然有人在她肩头一拍:“你怎么在这里?”
夕月暗暗叹了口气,微笑着转回身子看向来人,只见苏摩公主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伊娜呢?”
夕月面不改色地扯谎:“伊娜?我不知道,她出去了,我正给妲娜看个小物件,忽然一只狗闯了进来,把我的东西叼走了,我才出来找的。”
苏摩狐疑地看着她:“妲娜呢?她怎么让你自己出来找?”
夕月微笑地说:“她往那头去了。”说着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苏摩回头看了看,自然不可能看到什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冷然道:“我送你回去吧。”
夕月自然不会反驳,便依言与他一同走向自己居住的营帐,若无其事地问道:“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来了也好几天了,我认得路的。”
苏摩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下,出言恫吓道:“莫格罗的人在附近游走,你知道莫格罗么?那是草原上最凶残的部落,他们野蛮凶悍,像你这样的被抓了去,一定会被弄得很惨!”
夕月闻言如醍醐灌顶,微微沉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苏摩见她不出声了,以为吓住了她,此时也不是多事的时候,只求快快把她送回住处,等王兄有了决定,再看如何处置。
二人到了夕月住的帐篷前,苏摩也没心思计较妲娜在哪,看着夕月走了进去,叫了两名在附近徘徊的士兵过来守在门口,自己急匆匆地走了。
夕月进了屋,妲娜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夕月对她又耳提面命一番,见她点了头,才微微一笑,吹了一声怪异的口哨。
妲娜一瞬间醒过神来,看着夕月,目光还有些懵懂:“你在做什么?”
夕月诧异地看着她:“我们不是刚出去找那只狗了吗?”
妲娜皱了皱眉:“哦……对……我没有找到……你呢?”
夕月无奈地撇了撇嘴:“我也没有。”
妲娜只觉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上来不对劲,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索性也放弃了:“那你的东西就没了?”
夕月无奈地苦笑:“是啊。”
妲娜想了想,仍是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夕月淡淡一笑:“是个小玩意儿,盛胭脂的小盒子。”
妲娜瞪圆了眼睛:“盛胭脂的盒子?”库里诺部的寻常女子平日甚少妆饰,胭脂是汉人的玩意儿,在这里十分稀罕难得,妲娜也只见公主和王妃等人用过,自己是没有那个福气的。方才她看到那小盒子金灿灿的,镶着各色宝石,还以为是什么首饰,不曾想竟是装胭脂的盒子!汉人的东西一向精致,这漂亮的盒子配上胭脂,真让妲娜不禁向往。
夕月随意的点点头:“恩,是王爷赏的。”
妲娜又瞪眼道:“你们的王爷,居然会把胭脂赏赐给你?”她只知道夕月是个女子,却不知道夕月的具体身份,听说中原皇帝会把稀罕精致的胭脂赏给臣子,臣工之间也会互相馈赠此类物品,那么漂亮的盒子,齐王都能赏给她,妲娜觉得看起来她似乎还是很被看重的。
夕月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妲娜见状,还想问什么,门毡却被人猛地掀开,伊娜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恶狠狠地瞪了夕月一眼,才用库里诺语对妲娜斥道:“你竟敢私自放她出去!我跟你交代的,你都不记得吗?”
妲娜心里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些糊涂,可是又无从反驳,只得低了头道:“伊娜姐姐,我错了。”
伊娜怒气犹未消散,斥道:“公主前去王子殿下帐中寻我,当着殿下的面禀报了此事,我也回护你不了。你等着殿下责问吧!”
妲娜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伊娜的袖子:“伊娜姐姐,是我糊涂了!你不要不管我啊!殿下、殿下他……”
伊娜怒其不争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迟了?好在被公主碰到了,万一真让她出去乱走,遇到了莫格罗的人,我们部族还不知道要有怎么样的祸事!”
妲娜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站都站不稳了:“我……我……”
伊娜看她吓得脸色都变了,语气和缓了些:“殿下还没有时间来处置你,你老老实实把她看好了,等殿下过问的时候,我自然替你求情。知道了吗?”
妲娜知道伊娜在王子面前向来有说话的位置,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姐姐,妲娜一定认真地看着她!”
伊娜又训了她几句,才转头阴沉地看向夕月,用有些生硬的中原话说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再出去乱走,否则——”她手一晃,一把明晃晃地匕首直抵着夕月的鼻尖闪着寒光:“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夕月淡淡冷笑,竖起两指轻轻抵着伊娜的匕首刀背将之推开,淡声道:“姑娘何须如此声色俱厉?姑娘既然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伊娜见她态度十分轻慢,心底更是恚怒,手腕一翻,匕首已经架在了夕月的脖颈边:“你以为我不敢么?”
夕月毫不在意地笑道:“伊娜姑娘,你多心了,我当然知道你敢。你又何必这样力证?倒让我觉得你有些心虚。难道是我们齐王殿下已经查到了你们这里?”
伊娜眸中闪过一线惊色,旋即努力掩饰住了,冷笑道:“胡说什么?你就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
夕月淡淡一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伊娜姑娘,你觉得你能瞒我到几时?”
伊娜杏目圆瞪:“什么?”
夕月微笑着看向她,毫不在意颈边利刃,半晌才道:“伊娜姑娘,我已经看到我的胭脂盒子了,你还不想还给我吗?”
伊娜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可她不说,伊娜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造次多说,原本想套她的话,此时却怕被她把话给套了去,恶狠狠盯了她半晌,才扯着金链子从怀里掏出了那只金镶玉嵌的胭脂盒子,扔给了她。
夕月将那盒子接过,微笑着低头检视一番,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袖袋。
伊娜收了匕首,冷冷看着她,她却没事人一样说道:“难为伊娜姑娘了,我和妲娜姑娘都没找到,竟劳烦你去寻了来。”
伊娜听苏摩公主说了夕月跑出来的事,连看阿史那简伊哲脸色都没顾得上,便匆匆跑了出来,循着夕月走的路线找了一遍,在一户人家的狗窝边上找到了一个掉在地上的挂坠样的东西,做工用料皆非凡品,便知道十有八九是这东西,只是还是心中难安 ,仍要来敲打敲打夕月。何况夕月虽然话少,行事也稳妥,伊娜却只觉得她处处透着诡异,亦想以此事刺探刺探她的虚实。谁知话题绕来绕去竟不知如何被她牵得跑了题。伊娜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倒也机灵地不再多言,只吩咐妲娜看紧了她,自己抽身去王子帐中回话。
此时的阿史那简伊哲并不在自己帐中,而是被父亲阿史那释传至王帐中训话去了。
“你怎么敢做这种事?咹?就算一定要做这样的事,你难道不该先来跟我禀报?简伊哲,你的胆子太大了!现在他们人在哪里?”阿史那释上了年纪,身体常年抱恙,说话声音虚浮,责备的语气因此也显得清淡得多。
阿史那简伊哲闻言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平稳地答道:“回禀父王,他二人被分开关在两处,我并未向他们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给他们私相传递消息的可能,请父王放心,即使莫格罗的人真的来了,我们的勇士也不惧怕他们。近年来我们韬光养晦,早已储存了足够的兵马,如果莫格罗敢来骚扰,我们一定让他吃足苦头。”
阿史那释摇摇头,指了指阿史那简伊哲道:“我当然不是在惧怕莫格罗,我担心的是那个齐王。”
阿史那简伊哲默了一默,答道:“父王,这位齐王虽然统兵有方,但是据我的线人说,他在朝堂上鲜有作为。既不结党,也不干政,只管打仗而已,对政治并不敏感。何况山高水远,这里并不是大周朝的属地,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阿史那释冷笑了一声:“既不结党,也不干政,只管打仗而已?”他看了看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世上有这样的傻王爷吗?他在前线拼命,他兄弟在后方享福,一辈子为人驱遣,也许还要被人掐住咽喉。他如果是个常败将军,也许还有可能真是这样,可是我来问你,他领军这些年,可曾打过一次败仗?”
简伊哲垂眸不语。
阿史那释摇摇头,又问道:“我再问你,军中事务繁琐又杂乱,尤其是出征时,兵将越多,越难统领,是不是?”
简伊哲点点头。
阿史那释又叹道:“这个明栩璟统领如此大军,却从未出过什么大差错,你凭什么觉得,他对政务会一窍不通?”
简伊哲默了一默,沉声答道:“孩儿在他身边有探子。”
阿史那释怪笑一声,眸中却真的有些怒气了:“就因为一个探子的话,你就做出这种蠢事?”简伊哲辩道:“他不是普通的探马。”
“哦?那他是什么人?”阿史那释反问道。
简伊哲却又不做声了。
阿史那释冷笑一声:“看来你也知道,这个人未必靠得住。”他冷了脸道:“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插手,由我来处理。你现在只要做一件事,重新查证你这个所谓的探子!”
简伊哲低头应了个“是”,阿史那释余怒未消地道:“这几年我看你行事也算有些章法,才给你职权代管全族,如今看来,你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简伊哲的脊背微不可见地一僵,随即缓缓抬起头,沉声应道:“是。”
阿史那释叹了一声,问道:“人在哪里?”
简伊哲答道:“欧阳谨被关在一个闲置的帐篷,另一个人被关在书房。”
知子莫若父,阿史那释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个通晓文墨的么?”
简伊哲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是。”
阿史那释叹了一口气:“你既这么好学,总该给你好好地请个师傅是正经。”
简伊哲正要答话,一名侍女隔着门毡禀报道:“头人,桑提戈将军求见。”
简伊哲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阿史那释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让他进来。”侍女应声而去,阿史那释意味深长地看了简伊哲一眼,一名身材魁梧,相貌彪烈的将军已大步走了进来,向阿史那释行了一礼:“桑提戈见过头人。”
阿史那释无事人一般笑道:“桑提戈老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桑提戈态度略有些轻慢地瞄了立在一边的简伊哲一眼,大声说道:“头人身体不好,我们平日不好意思来打扰你养病,但是今天出了大事情,如果再不来,怕头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我们部族就要遭殃了。”
简伊哲的脸色有点难看,却忍住了没有做声,阿史那释和气地问道:“桑提戈老弟,出了什么大事?说的这么严重。”
桑提戈冷眼看看简伊哲,冷笑道:“莫格罗的马蹄都要踏到我们的羔羊身上了,难道仅仅是我说得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