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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巧打太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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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简闻言,笑了笑道:“原来是月公子。”想了想又道:“不知月公子在齐王军中所供何职啊?”
夕月淡然:“无官无职,一小卒耳。”
阿史那简挑眉:“那你怎么会和那欧阳大人一起被抓来?”
夕月笑叹道:“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谁知就这么倒霉,被一起掳了来。”
阿史那简笑了笑说道:“那你真是挺倒霉的。不过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并不是坏事呢。”
夕月有些啼笑皆非,被当作俘虏弄到此处,能有什么好事?不过如今自己在他的地盘上,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愿吧。”
阿史那简见她并不怎么买账,也不争辩,只意味深长地笑笑,又凑近一点,对夕月轻声道:“我听说你住在王子殿下的书房里?那里有不少好书,你能不能带几本给我看看?”
夕月看了看他,漠然笑道:“真是抱歉,他们不许我碰那些书架。”
阿史那简一愣,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伊娜,转头对夕月嘿嘿一笑:“不妨事。我教你一个办法。”
夕月一愣,阿史那简已经冲她贼笑道:“附耳过来。”
夕月看了看他,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阿史那简如此这般向她说了一番,她挑眉看看他,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拍拍胸脯:“放心,你这么说,他肯定让你看。”
夕月似笑非笑地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史那简笑道:“月公子,你想想,你天天在屋里呆着,不无聊吗?”
夕月笑了笑,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布托在远处晃了一晃,看到自己和阿史那简却很快折身走了,夕月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对阿史那简点了点头:“那好吧。”
阿史那简十分高兴:“那就多谢你了——我每日上午在这里等你,你给我带书来可好?”
夕月面露疑惑:“我拿了书,他们不会治我的罪吗?”
阿史那简笑得十分轻松:“不会,只要王子点头让你碰那些书,下人们是不敢过问的。”
夕月笑着点点头,阿史那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我约了人斗犬,先走啦!”
夕月见他兀自越走越远,不禁也淡淡扯出一个笑容,过了不多会儿,也站起来对伊娜说道:“回去吧。”
二人走在路上,夕月状似不经意对伊娜说道:“我住的地方,竟是王子殿下的书房吗?”
伊娜语调淡然地“嗯”了一声,夕月听了又问道:“你们殿下竟很识得些汉字么?只是我看那些书有不少都很艰深晦涩,殿下他竟也都学过么?”
伊娜闻言看了看她,半晌道:“从前王子殿下请过一个汉人的先生,可是你们汉人太过虚弱,那老头儿没熬得过冬天去。后来再找先生,就没有找到那么博学的。”她看了看夕月:“问这个做什么?”
夕月笑了笑,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伊娜的眼睛说道:“伊娜姑娘,麻烦你帮我向殿下带个话,不知我能不能无聊时候看看那些书解闷?作为报答,我可以帮王子殿下将书中晦涩难懂的地方详加注释。”
伊娜眯起眼睛看了看夕月,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道:“我会请示殿下的意思。”
夕月知道此事绝不会有第二个答复,便笑着点点头,信步走回了帐篷,伊娜倒很勤快,一回去就与妲娜交代了几句,自己走了出去。
午饭时候伊娜回来,果然他们的王子殿下答应了夕月的要求。夕月也不含糊,吃了午饭,优哉游哉睡了午觉,起来便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起来,不时还用笔在书眉页脚上写点什么。
第二日一早,她便携了作了注释的书去会阿史那简。
伊娜看着他高高兴兴踏出门去,正要跟上,妲娜凑过来轻声说道:“这个人被抓了来,怎么一点也不怕?听说那个姓欧阳的大官也是,这两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一点儿也不怕的样子。”
伊娜冷冷看她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妲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相,伊娜已经迅速追着夕月出去了。
伊娜看着前面夕月不紧不慢地好像散步,心里其实也有点纳闷。老人们都说中原人狡猾奸诈,王子殿下却说那是聪明机智。如今这两个被掳来的中原人身处敌营,却好像丝毫没有一点顾忌似的,这到底是聪明还是蠢钝?
帐篷离河岸并不远,很快夕月就到了昨天遇到阿史那简的土坡上,展眼一望,只见阿史那简坐在昨天他们坐的地方,翻着昨天那本《吕氏春秋》。
夕月施施然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阿史那简看到她,挺高兴的样子:“你来了。书带了吗?”
夕月从怀里把书拿出来晃了晃,阿史那简一笑,伸手要去拿书,夕月手一晃,又把书揣进了衣服里,阿史那简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夕月笑笑:“我在这里身份尴尬,一行一动须得多加小心。请恕我不得不谨慎些个,问一问你的身份。若盲目将库里诺王子的书随意乱借,惹出乱子来,我尚不知道去找谁也不太好,你说,是不是?”
阿史那简看了看她,冷峻的眉目带了一丝笑:“你说的有理。这么说吧,用你们汉人的称谓关系来说,王子殿下是我的表兄。”
夕月点点头,问道:“既是这样近的亲戚,何故你不自己去向王子殿下借书呢?”
阿史那简笑了笑:“王子殿下忙得很,首领如今已经不大管事,许多大事都要殿下抉择。我又怎么敢用这些小事去烦他?”他看了看夕月:“更何况,若无人加以注解,这些书,我也不全看得懂。”
夕月笑笑,从怀里掏出书递给他。
阿史那简倒不急着看了,又颇有兴致地问她:“他那两架子书,你都看的懂么?”
夕月好笑地道:“我可看不懂库里诺文字。”
阿史那简又追问道:“除了库里诺文字,中原的书你都看的懂?”
夕月想了想:“全部看得懂不敢说,能加以注释者,十之七八而已。”
阿史那简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我一定要把你们留下!”
夕月一挑眉:“什么?”
阿史那简脸上笑容一僵,尴尬地道:“我是说,我好歹也是个王族,我去请父亲向王子殿下说项,让你们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也不是不可行的。”
夕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听到这话,我可不怎么高兴。”
阿史那简的目光依然柔和,看起来确实像一个谦恭有礼的青年贵族,可是他身上有种掩藏不住的桀骜之气,夕月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阿史那简翻了翻夕月带来的书,见是一本《礼记》,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是这个?”
夕月见状奇道:“怎么了?”
阿史那简蹙眉看向她:“这书有什么意思?”
夕月乐了:“读书还有有意思没意思的说法么?《左传》有云: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你说你对中原文化有兴趣,礼仪可是中原文化之瑰宝,华夏龙兴之根源。我还以为你有兴趣。”
阿史那简见她说的眉飞色舞,又好气又好笑,咬牙笑道:“言之有理。”说着便去翻阅手中的书籍,夕月也不多话,只坐在那里看对岸的孩子们驱狗赶羊,看得不亦乐乎。阿史那简间或有些不懂的地方,便随口问了,夕月亦随口作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越升越高,有些热起来,夕月抬手拭了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站起来对阿史那简道:“我要回去了。”微微弯了弯腰,便带着伊娜向回走。
阿史那简在身后喊道:“月公子。”
夕月回首看向他:“什么事?”
阿史那简笑道:“呃……呃……这个,明天你能不能给我带《鬼谷子》?”
夕月粲然一笑:“《鬼谷子》?我可不懂那个!”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史那简在那笑容里恍惚了好一阵,回过神来再看,夕月的背影已经成了一个小点,他低头轻笑,喃喃道:“不懂么?那人说你是狐狸,果然不错。”
又过一日,二人见面时,夕月带给他的,是《尚书》。阿史那简哭笑不得,这些《礼》、《乐》之类原是一套一套夹在其他书里购来,他从来也没想过要看这些,他虽说对中原文化有兴趣,也只限于兵书和谋略而已,如今看夕月的意思,大有打太极的架势。
他翻了翻手中的《尚书》,对夕月道:“你注释得倒很是详尽,看样子你的六艺很是扎实。”顿了顿又道:“可是我也读过四书五经,这些却没有什么新意了。我又不必学你们汉人书生考个官来做,看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夕月挑眉一笑:“这却是难为我了,我也不算什么大家,那些《鬼谷子》之类的,我可不懂。我不过是一个闲人罢了,虽然族中诗书传家,却除了诗书之外一窍不通。”想了想又道:“想来欧阳大人倒是应该懂的,要不让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