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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异族王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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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屋子,早有人牵了几匹马等在门口。欧阳谨笑了笑:“阁下的马似乎备得有些少啊。”
布托冷冷地道:“欧阳谨,你和那什礼骑一匹马,我和这位公子骑一匹马。”
夕月看了布托一眼,又看了看被布托握住了缰绳的马,讽刺地笑了一下。布托脸色有些发青:“这位公子,你笑什么?”
欧阳谨淡淡地道:“这位公子前两天受了些伤,不宜同骑。”
布托觉得这二人根本没把自己当个人物,心里既羞且愤,说不出来一种窝囊的滋味。于是虬起两道凶恶的眉毛怒道:“我布托的马术,在草原上虽不敢说第一,也绝不输给除了王子以外的任何人!”他故作轻蔑地看了夕月一眼:“像这种风一吹就会飞走的身材,带十个也绝对不会掉下去。”他想了想,觉得话还是说得不够重,有些懊恼,又补上一句:“你们如今是人质,哪来这么多花样!”
欧阳谨看看他,笑了笑,夕月在他那张笑脸上明显感觉到了恶作剧的痕迹,眉毛一挑,只见欧阳谨走过去对布托道:“这位勇士,附耳过来,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布托紧紧虬着两道浓眉,将信将疑地凑了过去,欧阳谨看了看夕月,含着笑意声音极轻地在布托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布托立刻就瞪圆了两只牛一样的眼睛,盯着夕月上下打量了几回,随即一脸厌恶的表情,对身边的那什礼道:“把你的马给他,你跟塔娜骑一匹马去。”
夕月见他的目光中不仅有厌恶,还有着浓浓的鄙夷,虽说如此,却竟肯让自己单独骑一匹马,这样一来,自己是女人的问题倒不至于立刻暴露。她知道,做了游牧民族的俘虏,男人惨,女人更惨,如今虽然布托不像刚才对自己神色暧昧多有照应,可是自己倒是真正安全了不少。
至于欧阳谨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夕月从布托的眼神里倒也猜出了个大概,不由一笑,拱手对布托说道:“多谢勇士。”
布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转头对欧阳谨道:“你去跟他同骑,但是别耍花样。我们的套马索随时可以把你们捆成一团!”
欧阳谨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说话间布托指挥着众人上马,又将夕月和欧阳谨团团围在中心,一行人纵马绝尘而去。
出发的时候还是晌午时分,停下休息时却已天色渐晚,布托等人是在马上都能睡觉的人,原本是想要一口气跑回驻地的,可是夕月实在受不住长时间的马上颠簸,虽然欧阳谨已经尽力驭马以求平稳,却仍是瞧着她脸色越来越差,喊了布托,说要休息。
布托不耐烦地看了欧阳谨一眼,冷笑道:“中原人,就是不中用。”却也怕真的在自己手上折了欧阳谨,合作地让众人停下歇一会。
夕月几乎是顺着马背滚下来的,哆嗦着两条腿咬着牙在旁边坐下,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了似的。她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这会儿虽然人是坐在地上,却似乎还在马上颠着似的,一阵阵地犯晕。这会儿再想想前几天齐王每过一个时辰就让大家歇息一会,真觉得是对自己大大的开恩了。
她正不知道该揉腰还是揉腿的时候,一只水囊出现在眼前,她抬起头来看过去,欧阳谨微笑的脸映入眼帘:“喝点水。”
她轻声谢了欧阳谨,接过水囊,略一犹豫,欧阳谨已经在她旁边坐下,淡声说道:“擦干净了,喝吧。”
夕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好像别人好心自己还矫情似的,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多谢。”就着水囊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干得冒烟的嗓子一阵清凉,可是水咽下去以后,嗓子又丝丝的疼。
欧阳谨四下里看看,库里诺部的人四散在周围,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俩。他笑了笑,看着夕月问道:“你猜,这是哪一支库里诺?”
夕月凝神想了一回:“我不能肯定。但有可能是拔悉弥一支。”
“哦?何以见得?”欧阳谨拔起一枝草,把玩着问道。
“库里诺九姓所有氏族,族长儿女双全者甚众,但刚才那位苏摩公主说她母亲有位好友笃信佛教,这就比较特别,说明他们的部族与中原甚至别国有很深入的交流。这些氏族中,与中原走得最近的氏族有仆固、同罗、拔悉弥这三个,但是与此同时,部族的王子还能有这样的权利和胆量私下派人出来劫持中原王族的下属的,并不多见。拔悉弥部落的阿史那布里格王子,是眼下库里诺九姓里闻名的少年英雄,他的父亲也对他十分器重,所以我猜测,有可能是他。”夕月声音极轻,不紧不慢地向欧阳谨说明着。
欧阳谨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依你看,这位阿史那布里格王子,是怎么把我们从大周朝齐王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弄到这里来的呢?”
夕月默了,看向欧阳谨,欧阳谨平静地直视着她,目光沉静,不起波澜。
二人对视了一会,夕月轻轻吐出四个字:“此人姓杨。”
欧阳谨笑了一下,口气十分轻描淡写:“究竟是何原因,你对他这样忌讳?你在齐王府有什么发现?”
夕月心中一叹,这可如何告诉你?难不成我要说我是重活了一世,上辈子临死才知道此人是个奸贼?那恐怕你眼下就会杀了我这个疯子,不要留着我祸害你才是了。
可是欧阳谨这话既然问出了口,就算再蹩脚,也得给他一个理由。夕月揉了揉酸疼的腰背:“此人的眼神不对。具体的证据,我还没有找到,但是我的直觉是,他有问题。”
欧阳谨嗤地一笑,没再接着讨论这个话题:“马上又要出发了,你再休整一下。”就站起来走开了。
很快一行人又出发朝西去,迎着如血残阳纵马疾驰,夜幕降临,星河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如今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去感叹这造物的奇迹,所有人在朝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王帐狂奔,他们怀着各异的心情,在这片星幕下奔驰。
不多久,远方的草原上出现了斑驳的亮光,夕月纵使被马儿颠得七荤八素,也还是清楚地看见了那些火光,那是篝火,看样子王帐到了。
一行人进了王帐范围内,就有士兵过来盘问,见是布托等人,才放下了防备。布托让手下和几个士兵把马儿牵走,自己则带着欧阳谨和夕月向营地深处走去。
不久来到一座高大的营帐前,布托示意夕月二人止步,将二人交给帐门前的卫兵看着,自己则躬身走了进去。夕月四下打量了一回,只见这座营帐处于整个营地的中心偏北处,离此地不远,有一座更高大的帐篷矗立着,在那一座帐篷的两边,各有一顶比眼前的帐篷略矮些的帐篷。除此以外,都是些普通的帐篷在四周拱卫。
夕月暗忖着,那一座最高大的帐篷应是王帐,两边的帐篷可能是王后或者公主的住所,而眼前这座帐篷,估计是王子所住。放眼望去,这几座帐篷之间相隔并不远,但是周围禁卫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进来出去都不容易。
她目光一转,与欧阳谨遇个正着。
欧阳谨也四下打量了一遍,见夕月也在环视四周,淡淡地与她对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二人正四下扫视,布托从门内走了出来,对二人道:“这边走。”便领头向北边走去,欧阳谨淡淡笑道:“这位勇士,你们的头人让你们掳了我们来,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布托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欧阳谨冷笑道:“我说你真是自大得令人讨厌!用你们汉人的说法,你现在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们主人要见你便见你,不要见你,你就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呆着!我知道你们汉人都很狡诈多智,不过我布托不会上你的当!现在,你是要老实跟着我走,还是留在这里耍赖,让我揍你一顿?”
欧阳谨也冷笑道:“你好大口气,我欧阳谨难道是被吓大的?你试试来揍我,看看到底是谁长记性!”
夕月一皱眉,不明白欧阳谨如此刺激布托是何用意。
布托被欧阳谨激得眉毛倒竖,脚下一步步向欧阳谨逼近。欧阳谨冷哼了一声,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
布托脸上横肉一抖,就要挥拳打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叱响起:“布托!”
众人看时,原来是苏摩公主从刚才布托走出来的那座帐篷里走了出来。
夕月心照不宣地与欧阳谨对视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欧阳谨真是个人精,不仅心思细腻,而且观察入微。刚才夕月也只是注意到帐门处的毡子晃动了一下,他怎么就知道是苏摩公主?
苏摩几步走到布托面前,气势十足地用库里诺语冷冷说道:“王兄一向夸你办事稳妥,想不到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王兄刚才对你说的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有意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