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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训诫蒋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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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又与夕月说了几句,将她抱在怀里温存了一会,才让她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夕月前脚一走,齐王脸上的笑意就迅速散去,对着门外说了一句:“去把蒋艨喊来。”
一直守在屋外暗处的影卫应了一声,齐王踱回书桌前坐下,没多久,蒋艨就在屋外求见。
“进来。”齐王的声音很平淡,让蒋艨无从猜测,只得低着头进了门,见齐王坐在书桌前看公文,便十分乖顺地上前行礼:“姐夫,你找我。”
齐王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子,说他聪明吧,他居然当着一行这么多人的面去跟夕月拉拉扯扯,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王爷的面子放在眼里,说他笨吧,自己不露痕迹地喊他来,他倒是机灵得很,知道先讨好卖乖。
“嗯,坐。”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笑了笑,示意蒋艨在客座上坐下。蒋艨应了,在夕月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齐王垂了垂眸子,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蒋艨细心地看到了,却不明白他在介意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坐好,等着他的下文。
齐王笑着说道:“汝舟,这次你姐姐一定央我带你出来。你与她一母同胞,她又长你几岁,对你有期许,指望你将来接过你父亲的担子,我心里也是赞同的。据你姐姐说,此行也是你自己要求的,可有此事?”
蒋艨忙不住地点头:“正是如此。”
齐王点点头笑道:“你也长大了,心思成熟是好事。只是世上事,光靠想是成不了的。你既有此心,可有此志么?”
“自然!还请姐夫不吝赐教,阿艨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请姐夫万勿顾念面子,一定指出来,阿艨感激不尽!”蒋艨倒是站了起来,认认真真行了一个大礼。
齐王微笑道:“你有这样的志向,我和你姐姐也十分高兴。既如此,你每日作一篇兵法详解来看。作得好,我便可教你,若古来先贤的文章你都看不懂吃不透,我也不用多此一举了。”
蒋艨没想到他说话这样不客气,不由一哽,但他自小聪明伶俐,读书练武没有什么难住过他,自认这兵法详解也不过尔尔,难不倒他,便洒然一笑,拱手道:“姐夫肯教授阿艨,阿艨感激不尽!自当认真用功,不负姐夫和姐姐的期望。”
齐王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以后你每日交一篇功课到我这里,让我看看你的长进,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功课我若是不满意,可是要发回重作的。当日事当日毕,你若有一天完不成,往后就不必再交了。”
蒋艨笑着点头做了一揖:“是!阿艨记住了。”二人又说了几句,齐王便令他回屋去歇息了。
蒋艨出了齐王的院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下午那样紧张夕月,纯粹是情不自禁,自己虽然并非故意,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孟浪之举。今日齐王不过是借着授业的幌子点拨一下,往后若是再如此,自己被责怪事小,只怕连夕月都要跟着吃挂落。
他抬头看了看高悬天空的一轮明月,不由叹了一口气。
从明日起,自己必须得离夕月远些了。爱之,而不能害之。所幸来日方长,只要夕月一日没有嫁入王府,自己便多一日时间去争取!游戏人生这么多年,如今遇到自己心里认定的人,幸亏还不算太晚,还有时间。
欧阳谨见蒋艨从齐王那里回来后便默不作声,表情明晦不定的,便微笑地问道:“汝舟有心事?”
蒋艨正是心事重重无人诉的时候,听他这么问,想说又不能说,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子恪你年少有为,不似我资质鲁钝,自然不会有我这样的烦恼。家母与家姊对我寄予厚望,我却资质平庸,故此深感惶惑。”
他这么说虽然有些勉强,倒也是说得通的,只是欧阳谨是什么人?虽则一起赶路才一天,蒋艨对夕月那种掩饰不住的热烈感情简直能从他的四肢百骸里滚滚而出,他去齐王那里之前还不是这个情状,回来之后却瞬间变了样,联想到下午他对夕月那超乎寻常的关爱之情,欧阳谨稍微动动脑筋也知道齐王召他是敲打他去了。
欧阳谨微微笑道:“汝舟何须如此妄自菲薄?我白日里听你和那位杨公子闲聊,觉得你对兵事还很有些见地的,只不过你还未真正上过战场,难免纸上谈兵,等这一次去了阳关,去阵中历练几回,也就是了。咱们这样武将世家的子弟,只要有心,还怕不能成才么?”
他这几句话虽说的没什么实质内容,可是蒋艨现在急需的就是信心。欧阳谨与他处境何其相似,父亲都是朝中声名显赫的武将,从小衔着金汤匙出生,却又因为皇帝的疑心而被留在京城作为人质,关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子里,披着鲜艳的衣裳彩衣娱亲。从前他只觉得天下无人懂他的苦恼,如今却发现,天下之大,好歹还有一个欧阳谨可以明白他,鼓励他!
一时心中对欧阳谨更觉亲切了些,笑答道:“子恪说的是,正是这个理。可见我是个糊涂人,多亏有子恪点拨。”说着抱拳拱手:“以后我若是犯了糊涂,还请子恪不要见外,多多指正。”
欧阳谨笑着回礼道:“汝舟客气了,大家既有朋友之情,又有同僚之谊,互相扶持本是分属应当。”又道:“汝舟也不必这样低落,事情没有走到最后,谁知会是什么结果呢?说不定最后汝舟你得立大功,光耀门楣,到那时金殿之上,连天子也要对汝舟你另眼相看,还有什么事可烦心的呢?”
他这话看似没头没脑,却说得蒋艨一愣。
是啊,如果能在阳关立了大功,到时候让皇帝下旨赐婚又有何难?别说是父亲母亲阻拦不得,就是姐夫齐王,只要夕月没进门,也得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
欧阳谨见蒋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搭理自己,便笑了笑,轻松地道:“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儿一早又得赶路了。”也不等蒋艨回答,便自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告别了句阳驿众人,又踏上了前往阳关的路途。
夕月始终与“朱砂”并行,而蒋艨,却自觉地离她较远,与杨九如并行,二人讨论着什么。欧阳谨骑得较慢,与盛磊二人缀在了队伍后面。
“公子,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盛磊踌躇了很久,犹犹豫豫地开口。
欧阳谨看了他一眼:“如果连当讲不当讲都没想好,那就不要讲。”
盛磊被他一噎,有点下不来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半晌老实地低头应道:“是,属下受教了。”
欧阳谨看看远处的风景,慢悠悠道:“有的事,如果你想说,你就直接说,你觉得不能说,那就一个字都不要提,你这样问我,当讲不当讲,其实你就是想说。既然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又何苦做那扭捏形状?什么事?”
盛磊仔细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属下记住了。”说着示意欧阳谨也慢了下来,二人离了前面的人足够远,他觉得前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话了,才向欧阳谨道:“公子,昨日……我替那位‘苏公子’诊脉,发现……发现他、他是一名女子。”说完皱着眉头看向欧阳谨,一副“怎么办”的表情。
欧阳谨笑笑,轻声道:“原来是这件事……那位苏公子确实是一名女子。她是齐王府的人,这次王爷带她出来,上面都知道,大概是怕朝中那些老迂腐闹腾,才扮了男装。不算什么大事,放心吧。你只继续装作不知道就行了,哪天被发现了,也与我们无关。”说着戏谑地看了盛磊一眼:“说起来,这个苏小姐你也认识的。”
盛磊目瞪口呆:“我?我怎么会认识?我我我在京城只认得公子你和、和、和……”说到这里已然面红耳赤。
欧阳谨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说到令月便这副不成才的样子,以后可怎么是好?他打断还在期期艾艾的盛磊,低声道:“我知道你只认得我和李姑娘,可是这位苏小姐,你确然是见过的。你可还记得你退亲的那户人家?”
盛磊吃了一吓,张口结舌,却迅速想起来,他去退亲那天,那苏家小姐一直垂着头,自己不过囫囵看了一眼,只记得眉目似乎十分精致,却因为心里惦记着令月而不曾注意这位小姐的长相,如此说来,想想倒是有些相似。
欧阳谨看他面部表情变幻便知他是想起来了,他之所以多这么一句嘴,是怕将来什么时候盛磊自己想起来了,以他的性子万一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可保不齐是一件泼天的大祸,不如自己先给他点明了,让他以后注意着点,防患于未然。
“想起来了?你也看到了,这位苏小姐现在齐王跟前十分得脸,以前的种种,你可千万休要再提,否则大祸临头,我可救不了你。”欧阳谨微微勾起嘴角,半真半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