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62、惊魂甫定

　　影卫的办事效率是不容置疑的，更何况还有蒋艨在旁协助——身为武将世家的儿子，他虽然是个精于吃喝的公子哥儿，却也有不容小觑的武艺傍身。很快，夕月就被救了下来，她的坐骑也被人制服，牵到一边检查。
　　影卫常年随侍在齐王身边，自然知道夕月的身份，所以不大敢碰她。夕月纵然已经有所准备，此时却也早已被马儿颠得头昏脑涨，目不视物。马匹停下后她几乎是毫无知觉地从马上滑了下来，蒋艨自然而然地跑过去将她扶了，齐王等人策马上前时，便看见夕月软软伏在蒋艨怀里，眼睛紧闭，浑身不住颤抖。蒋艨如捧着珍宝一般轻声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齐王见了，如鲠在喉，脸色十分难看，杨九如察言观色，忙打圆场道：“蒋大人快扶苏公子到这树荫下坐一坐。”又道：“天气这样热，蒋大人虽然是好心扶着苏公子，可是两个人这么靠着，也不利于苏公子清醒。”
　　蒋艨闻言，看向杨九如，杨九如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姐夫脸色不是很好。他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确实欠妥，便讪讪地道：“意卿兄说的极是，原是我欠考虑了，一心想着救人，竟没有想到这么多。”
　　齐王似笑非笑地望了杨九如一眼，没说话，杨九如却已经下马去帮着安置夕月到路边树荫下坐着，齐王也没说什么，下了马去察看夕月的情况。后边队伍里的一众武将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情况，面面相觑，见齐王下了马，只得也纷纷下了马，却不敢上前，只呆在原地待命。
　　齐王走到树下，杨九如等人忙让出了空地，蒋艨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十分识相地站了起来，随杨九如站到了一边，齐王见夕月眉头紧锁，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看起来像是毫无意识，似乎是晕了过去。
　　齐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立在身后的欧阳谨：“你说带了精于医道的手下，人在哪里？”
　　欧阳谨回头唤道：“盛磊。”
　　欧阳谨身后一人上前道：“禀王爷，小人盛磊，略通岐黄之术。”
　　齐王随意点点头，指了指夕月：“你来看看。”
　　盛磊应声上前，少顷起身向齐王行礼道：“回禀王爷，这位、这位公子是因天气炎热，受了暑气，又受了惊吓，所以才会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在清凉通风处歇息一会，小人再给她服一粒祛暑定神的药即可，并不碍事。”
　　齐王“嗯”了一声，盛磊见他同意，便从随身包袱里取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瓶出来，倒了一粒白色药丸，要了一袋水，正欲去扶起夕月将药送入她口中，却听见齐王说道：“我来吧。”
　　蒋艨眉毛跳了跳，看着齐王蹲下身去，扶正了夕月的身子，让她倚在自己身上。盛磊掌中托着那粒丸药，却不知是该将药直接送入夕月口中还是交由齐王去喂，一时有些尴尬，齐王却毫无所觉，兀自将夕月的头枕在自己肩头，想让她枕得舒适一些。忙完之后才看向盛磊：“嗯？”
　　盛磊见状忙伸手托住夕月的颌骨，将两腮轻轻一压，夕月的嘴唇微微张开，盛磊忙将手中的丸药塞进夕月口中。明显感觉到齐王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他有些紧张，给夕月喂水的时候手一抖，水袋里的水溢了一点出来，落在夕月胸前的衣襟上。
　　刚才诊脉时他已经发现这是个女子。齐王能带她出来，还这样待她，盛磊再怎么傻也明白这女子对齐王来说不是一般人，此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她上下其手，只得硬着头皮假作没看见，收起水袋，红着脸退了下去。
　　齐王看着那点水渍渗入了夕月的衣服，在胸前薄削的纱衫上渗出一个圆圆的水印，面无表情地四下看了一眼，影卫们早已识相地闪到了树荫外，他轻手轻脚地将夕月倚在了树干上靠着，自己立了起来，交代杨九如：“此处离句阳驿不远了，太阳落山前应当能到，就休息一下吧。”
　　杨九如微笑着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走开安排众人各自去找树荫歇息。
　　那一群武将，大多数人没看出夕月是个女人，只觉得王爷宠这小白脸到了这地步也算是空前了，虽然不知道何时王爷有了这龙阳之好，但是这小子长得眉目精致像画儿里的人一样，也确实招人疼。
　　“哎，你说，到了阳关，这小子跟柳川楼那个红牌娘子遇着了，岂不是又一场大闹？”其中一个武将偷偷对同伴耳语道。
　　“少瞎说，王爷的事岂是你我可以私下里闲聊的？”同伴白了他一眼，又看看歇在另一边的一群影卫，悄声道：“被那群瘟神听到了有你受的。”
　　“咋，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我又没说王爷坏话，不过是闲聊两句，就是王爷听到了又能咋地？王爷不是在乎这些屁事的人。”那武将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他的同伴一想也是，偷偷笑道：“你别说，这小子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我瞧着那柳川楼的女人不如他多了，只可惜投错了胎，要是个女人，不知道得成什么样子。”
　　欧阳谨歇在离他二人不远处，他耳力好，这俩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全进了他的耳朵，他笑了笑，转身对二人道：“王爷在阳关也有相好么？”
　　那武将知道他的身份，同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嘿嘿笑着小声道：“可不是？欧阳大人，你去了阳关就知道了，那地方的娘们儿不像京城和江南的女人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个的，悍得很！当时柳川楼这个娘们儿，可是卯足了劲儿倒贴咱们王爷！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么说，倒让这位姑娘如愿以偿了？”欧阳谨兴趣盎然地轻声笑道。
　　“噗”，那武将的同伴笑道：“那你说，女人都送上门来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还是男人吗？不过咱们王爷到底是有情有义的，自从二人成了事，这娘们儿就没再见过外客，只要王爷在阳关，就是她一个人伺候。”
　　欧阳谨点头：“很是，正常人谁没有这档子事。王爷能这样已经是很难得的洁身自好了。”
　　那两人见说，都点头，那武将道：“是啊，咱们王爷这么多年在阳关也就这么一个女人，没想到这次竟带了个小白脸去。早听说京城里的王侯大臣不少人好男风，想不到王爷竟带了个兔相公！”说着还叹气，似乎很是慨叹的样子。
　　欧阳谨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夕月悠悠醒转，见齐王在身边席地而坐，她忙撑着坐了起来：“王爷。”
　　齐王回头看了她一眼：“感觉如何？”
　　“没事了。”夕月低头道：“没想到还是给大家添麻烦了，都是我的罪过。”
　　齐王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问道：“能走了吗？”
　　夕月点点头：“可以了。”说着就要爬起来。
　　齐王淡淡道：“你的马不能骑了，你与我同乘吧。”
　　夕月一愣，见齐王目光扫了过来，抿了抿唇：“是。”
　　齐王见她答得痛快，神色稍霁，这才站了起来，向他的坐骑走去。
　　夕月只得也爬了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歇在别处的蒋艨见状，正要过来问候，却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杨九如一把拉住问道：“汝舟兄，方才你离得苏公子最近，可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向苏公子的马做手脚？”
　　蒋艨被他拉住正不悦，忽然听他这样问，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那马是被人伤的？”
　　杨九如干笑了一声：“只是怀疑，只是怀疑。”
　　蒋艨冷笑了一声，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可疑的人，不禁反问道：“那马怎么了？”
　　杨九如微笑道：“马的左前蹄受了伤，似乎是有利刃从右后方袭过，惊了马。可是我们现在找不到凶器，所以也拿不准。”
　　蒋艨神色冷凝：“王爷知道此事吗？”
　　杨九如微微点头：“在下已将此事报与王爷知道。”
　　蒋艨没再言语，看着夕月跟着齐王走到他的马前，齐王先让她上了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与她同乘。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蒋艨知道，如果现在真的有人想对夕月不利，齐王如此行事是对夕月最有力的保护措施。
　　可是，会是谁呢？
　　夕月与他的右后方，全是影卫啊！
　　别人他不敢肯定，可是影卫却全都是誓死效忠齐王的死士，无论如何不应该对夕月不利才对。
　　蒋艨只觉得一团迷雾，却一时也实在找不出答案，只得上了马随着队伍前进。
　　一行人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句阳驿，句阳驿比槐南驿要大一些，却也只能两人一屋才够住，齐王一到地方就交代下去，给夕月一间单独的屋子，如此一来，便有两名影卫无处安歇，但是影卫遇到过比这更差的条件也不会多说一句，便没有人放在心上。
　　齐王下令众人各自在屋里吃了饭，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就要赶路，众人便依令早早歇下。
　　欧阳谨依旧与蒋艨同屋，蒋艨洗漱时，他便摇着扇子道：“我出去乘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