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59、午间小憩

　　齐王言出必行，一行人走得虽然不算快，倒也算不得慢，齐王始终保持与夕月一致的速度骑行，不时关注夕月的状况。令他讶异的是夕月虽然看上去确实比较累，但是一言不提休息，他倒是对她刮目相看，至少不是个娇滴滴的性子，去了阳关也容易适应些。
　　午时三刻，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槐南县。齐王此去并未惊动太多的人，因此槐南县令也不敢声张，一行人低调地在驿馆中吃了饭，齐王看了看日头，让众人歇息一个时辰，过了最热的时候再赶路。槐南县令陪着齐王说了几句话，见齐王略有疲态，便赶紧识相地带着驿将告退了。
　　槐南不是大县城，驿中屋舍有限，除了齐王，只得三人一间才勉强够所有人休息。夕月因是男装，驿吏并未留心，将她与蒋艨和欧阳谨分在一间，夕月想了想，正要说话，蒋艨却拖着欧阳谨道：“欧阳兄，我约了杨九如下棋，你与我一同去如何？”
　　欧阳谨平日虽然与蒋艨并不熟悉，但是这一次他跟着齐王出来，对着齐王的小舅子自然不能也爱答不理的，便轻轻点头道：“好。”
　　蒋艨又转头对夕月道：“苏公子，还有一个时辰才启程，你好生歇息歇息，回头还要赶路呢。”便拽着欧阳谨出了门，刚到门口，却差点与杨九如撞了个满怀。
　　“蒋长史这是要去哪儿？”杨九如笑眯眯扶了他一把，蒋艨既得皇帝点头随齐王驻守阳关，自然不会白身而往，便赐了他左羽林军长史一职，欧阳谨则授了羽林军左中郎一职。
　　蒋艨的脸瞬间有些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夕月和欧阳谨，好在欧阳谨是个明白人，一脸淡然地道：“蒋长史与我正想去找杨兄手谈两局。”
　　杨九如是什么人，看了看脸色微微涨红的蒋艨，再听欧阳谨这话，又看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夕月，立刻就有些明白。暗暗后悔不该急着开口，原本是个向蒋艨示好的机会，如今却白白便宜了欧阳谨。
　　虽则如此，面上却不显出来，仍旧笑眯眯地道：“如此甚好。”又看向夕月道：“苏公子，王爷有请。”
　　蒋艨听说齐王找夕月，原本涨红的面孔微微又有些发青。他看了看夕月，只见夕月面色如常，微微躬了躬身子道：“有劳杨公子，我这就去。”又朝蒋艨和欧阳谨微微颔首，便自向齐王处去了。
　　待夕月一走，杨九如笑着向蒋艨道：“蒋长史，可有兴致手谈一局？”
　　蒋艨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可是他也知道杨九如是齐王亲信之人，当着欧阳谨也不会过于落他颜面，笑容僵硬地道：“也好。杨公子唤我表字汝舟即可。”
　　“那敢情好，汝舟兄亦请唤在下意卿何如？”杨九如笑着躬了躬身子。
　　“自然是好。”蒋艨笑容比先前自然了些，他亦知道夕月的事与杨九如不相干，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杨九如这样客气，自己总不好过于矫情。
　　蒋艨便唤了自己贴身的小厮来，取了围棋，蒋、杨二人对面坐下，欧阳谨打横坐了观棋。
　　很快杨九如便发现，蒋艨棋力不弱，却心不在焉，总是三心二意地往门口看，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他没想到蒋艨对夕月这样认真，心里不觉十分诧异，蒋艨在圣京是十里闻名的纨绔公子，圣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形形色色的绝色美人，没有几个他没见识过的，对一个苏夕月何至于这样挂心？
　　转念一想，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苏夕月眼看着是齐王盘子里的菜了，蒋艨有心而无胆，无法释怀也是情理之中。念及此，心中一哂，这一局，他自然不能输，可是也不能赢得让蒋艨太难看。
　　于是故意卖个破绽，让蒋艨做活了一个角。欧阳谨见状，心中冷笑，却只表情淡淡地端起茶盅饮了一口。
　　一局下来，蒋艨虽输了，却也还算过得去，看起来实力并不悬殊，杨九如笑道：“汝舟兄，承让了。”
　　蒋艨于输赢并不大在意，见他这样说，便随口道：“我技不如人，让意卿兄见笑了。”
　　由头至尾欧阳谨一言未发，杨九如却始终觉得有点莫名的在意，便向欧阳谨道：“汝舟兄是让着在下罢了，欧阳大人可是见证人。”
　　欧阳谨勾了勾嘴角：“既然杨兄和蒋兄都互唤表字，何故将我当做外人？也请二位唤我表字子恪何如？”
　　杨九如哈哈笑道：“好！求之不得！”
　　蒋艨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巴不得欧阳谨去帮他应付杨九如，此时兀自坐在那里想心事。杨九如见状，知道自己再不走就难免讨人嫌了，便十分见机地道了乏，回屋休息去了。蒋艨也不留他，作势将他送到门口，装作不经意地向齐王休息的屋宇那边望去。
　　此时夕月正躺在那屋子碧纱橱里的床上假寐。
　　齐王听说了他手下的人全都是三人一屋，还有些不戒严的影卫甚至七八个人胡乱歇在一间屋子里，立刻想到了夕月。在马上颠簸了一上午，这时候跟两个男人同处一室怎么可能休息得好？于是故意做出疲乏的样子来，那槐南县的人一走，他便令杨九如去叫了夕月过来。
　　齐王住的屋子是这驿馆中最好的屋子，高大气派，冬暖夏凉，夕月一进屋，就觉得一股清凉之气迎面而来，被太阳烤了一上午，此时才觉得舒坦些。屋内空无一人，夕月环顾左右，也没看到齐王在哪里，正想着出去问问，碧纱橱里却传来齐王的声音：“夕月？”
　　夕月应道：“是我，王爷。”
　　齐王语调慵懒：“进来。”
　　夕月一愣，未有动作，齐王等了一息，见她不动，笑着趿了鞋走出来，见夕月站在那里不动，笑道：“让你进来，怎么不动？非要我来请你么？”
　　夕月脸一红：“王爷在休息，我不敢打扰。”
　　齐王故意逗她：“我让你来的，算不得打扰。”说着就去拉她的手。
　　夕月满脸通红地向后略退了一步，“王爷，这……这是在驿馆中，等会儿还要赶路，王爷还是歇息好了，养足精神才是……”齐王的手扑了个空，又好笑又好气：“你想什么呢？本王像是白日宣淫的人么？”
　　这一来夕月的脸更红了。
　　齐王见状暗暗好笑，清了清嗓子道：“我不过是看你颠簸了一上午，怕你和别人待在一处不能好好休息，想着让你到这里来休息一会儿罢了。枉我还把床让给你，自己歇在榻上，谁知好心没有好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么？”说到最后，竟隐隐有委屈之态。
　　夕月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齐王欺身上前，将她逼得倒退了一步，齐王心里窃笑，却仍是义正言辞地道：“我看起来便这样急色么？”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夕月忙又辩。
　　“觉得我是个登徒子吗？”齐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当然不是！”夕月这回不结巴了，忙表态。
　　“既然我不是登徒子，那你在怕什么？”齐王斜睨了她一眼。
　　夕月无语，只得解释道：“我只是怕扰了王爷休息，何况我与王爷……毕竟还是……”
　　齐王挑了挑眉：“你我虽然现在说起来还不是一家人，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既跟了我来阳关，有些事不管发生没发生，在外人眼里看来，都与发生了无异。既然早晚要发生，你又何不顺其自然呢？强扭的瓜不甜，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夕月脸烫得能煮鸡蛋，这回她是真的窘了，齐王话虽然说的十分直白，但她应选进王府，本就是奔着齐王去的，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她此时若太过于抗拒，反而显得做作。
　　“我，我去就是。”她低下头去，低声道。
　　齐王不吱声。
　　夕月看向他：“是我错怪了王爷，我给你赔不是。”
　　齐王乜斜了眼看她的手。
　　夕月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手，刚碰到便被他反手握得紧紧的，他轻轻一拉，她毫无防备，整个人向他倾了一步，他轻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你强迫我的。”
　　夕月活了两辈子，到此刻才发现原来齐王是这么个闷骚的性子！
　　齐王看着夕月通红的脸和脖子，知道再逗她，她窘极了怕是要恼，便忍了笑拉着她的手进了碧纱橱，指了指那雕花的红木架子床道：“你就睡这儿吧，我睡外间的凉榻。”
　　他刚才说了那么赤裸裸的话，夕月此刻哪里还敢招他？老老实实地谢了他，他也不为难她，自己转身去了外间，将一架八幅水墨山水围屏搬到了碧纱橱外挡着，自己去榻上卧了。
　　夕月这才窸窸窣窣脱了鞋上床躺下，心中腹诽着齐王外表看起来如此正经，私下竟这样赖皮！前世与他没有直接接触，只听说他在军中一贯声名极好，在朝中为人却稍嫌木讷，没想到，他就是这么“木讷”的！难怪前世秦王会被他算计，此人到底有多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