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58、迷雾前程

　　王妃由夕月陪着进了里屋，看了夕月收拾出来的衣物，见都是些素净颜色的衣裳，心里略为满意，只是犹觉得不甚妥当。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天天穿的这样素净，难保哪天齐王不会爱上她。于是笑道：“妹妹真是玲珑心思，比我当年不知要强了多少倍，带的这些衣物都是保暖的。只是一点，这些衣物颜色素净是不错，可是那里成年介风沙大得很，水源又稀罕，这些颜色浅淡的衣裳，不要几天就脏的不能看了，反而不美。不若多带些颜色厚重的衣裳，反而压得住。”
　　夕月虽然知道她的用意，却不能否认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便笑道：“多亏王妃姐姐提醒，不然我要有得头疼了！”转身又命蝉羽和紫雪添换了几件颜色厚重的衣裳到包袱里。
　　王妃又说了几句话，便指了一事走了。
　　蝉羽见她走了，才将那先前收起来的一包衣服取了出来，放进了包袱里。紫雪见状，不由又叹服一回，心中对夕月更是敬畏。
　　夕月看着她们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自己将蝉羽和紫雪叫进了房间替她更衣，三人关起门来说话。
　　“我此去阳关，道阻且长，再回来也不知道是几时。你二人留在府中，须得相互照应，不可离心。有什么事情，紫雪可与蝉羽商量着办，遇有大事，蝉羽也要听取紫雪的意见，知道了吗？”
　　二人齐声应诺。夕月又看了紫雪一眼，对蝉羽道：“紫雪比你机灵，你比紫雪稳沉，你二人皆是我左膀右臂，要彼此襄助。”
　　紫雪心中一跳，不由一喜，心道昨晚跑这一趟虽说冒险，好歹是卓有成效。蝉羽回头向她一笑，那友好的意思不言而喻，紫雪心里更是一轻。
　　夕月见状知道紫雪的心定了，笑了笑道：“今日我一走，你们关上门自己每日做自己的事，不可招惹他人去，除非王妃来传，否则不可私自出府，即便是府里，有的地方也不要随便走，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二人忙又应了。
　　夕月点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蝉羽道：“已经卯时三刻了。”一边就有侍女在门外禀道：“小姐，王妃那边来请了。”
　　夕月这才又检视了一下行装，又在铜镜里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对的，便立刻随那来请的人去了。
　　王妃见了她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目光一沉，又轻轻叹道：“妹妹心思细密，果然是个招人疼的人。”
　　琉璃几个是大丫鬟，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小侍女们却十分惊奇地看着夕月，眼睛瞪得大大的。
　　夕月笑着躬了躬身子：“王妃姐姐谬赞了。”
　　王妃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早有人牵了马来，王妃上了马车，夕月上了马，一行人迤逦向北门而去。
　　齐王一早入宫拜别了皇帝和母亲李贵妃，又去太庙里列祖列宗跟前上了香，这才出了宫门，一路出了皇城，向圣京城的北门一路而来。
　　快到北门时，就见左飞策马迎了上来：“王爷，王妃与苏小姐已经在城门处迎候了。”
　　齐王点了点头，左飞看了杨九如一眼，与他并行，杨九如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今天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吧？这眼神怎么这么阴沉？
　　一行人行至北门，看见了王妃的车驾，齐王眯了眯眼睛，看向王妃马车旁边立在一匹骏马边的美少年。
　　那少年龙睛凤目，唇红齿白，一身平平无奇的藕荷色纱衫，乌黑的长发在身后用淡蓝色丝带束起，富贵不显。“他”静静地挽着缰绳站在那里，却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玉树临风，堪称仪动京华。
　　杨九如也看到了“他”，摸了摸鼻子，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左飞看到自己的时候心情不那么美好了。
　　欧阳谨原本与齐王边走边谈，此时见齐王停下，他也随齐王的目光看去，见了夕月，不由一愣，看了看齐王，齐王却并未发现他的目光，径自轻轻一拉马缰，让马儿小跑着向前去了。欧阳谨只得也催马小跑起来跟了上去。
　　齐王未到马车跟前时，王妃已经得了侍女的通报，掀了车帘走下车来，夕月扶着她下了车，便规规矩矩立在她身后。等到齐王到了跟前下了马，王妃迎了上去，柔声道：“王爷。”
　　齐王微笑道：“你也来了。天气怪热的，你身子弱，早些回去吧，别着了暑气，回去又该不舒服了。”说着还将王妃的手拉着走了两步，避到了城楼下阴凉的地方。
　　王妃见他这样细心，从头到尾也没看立在一旁的夕月，眼中只有自己一人，心里十分高兴，笑容便含了三分娇嗔：“王爷今日启程，他日回家又不知时隔几月了，妾身愚钝，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也只能来送一送行，聊表心意。”
　　齐王笑道：“为夫知道夫人的一片心意，只是你若是中了暑气，岂不又让为夫牵挂？”
　　王妃脸上一红，嗫嚅道：“是妾身欠考虑了，妾身这就回府——王爷一路保重，望常有家书。”
　　齐王点头道：“为夫知道了。”
　　王妃回头准备上马车，一眼瞥见夕月低眉垂目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几不可见地一僵，夕月一动不动地垂眸立在那里，虽然她的容色十分谦恭，王妃却依旧觉得胸口一股气堵着顺不下去。齐王看她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也不大舒坦，作为一个王爷，他肯定是要有侧室的，如今不过是连个名分也没有的夕月，王妃便不大容得下，将来若是有了侧妃，王妃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到时候家里该是何等乌烟瘴气！
　　王妃没有发现齐王的心思，她提步走到夕月身边，笑得倒还不算十分勉强：“你要好好照顾王爷的生活起居，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
　　夕月低头应了一声，王妃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的齐王，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马车缓缓向皇城驶去。
　　齐王目送马车离去，这才转身对夕月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夕月微微一笑：“王爷若是带一名女子，怕是于行路不大方便。若是男子，不过是多一个人罢了。”
　　齐王笑着道：“你也太小心了，便是女子又如何。”
　　此时欧阳谨，蒋艨，杨九如等人俱在不远处，左飞也并未返回王府，夕月见一堆人在那里等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否这就启程？”
　　齐王看了看日头，翻身上马道：“不早了，走吧。”
　　夕月一听，也利索地上了马。欧阳谨等人也策马上前与他们聚在一处，左飞这才与齐王告别道：“王爷，此去阳关，路途艰险，在下不能随行在侧，心中甚为不安。请王爷保重身体，望王爷早日成就攘夷盛举，得胜回京！”
　　齐王不禁笑道：“如今连你也学会这一套文绉绉的了。”
　　左飞也微微笑了笑，目光却在安静跟在齐王身后的夕月脸上一晃，顿时有些语塞，所幸他平日里话就不多，此时不说话，齐王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齐王等人别了左飞，出了北门，向阳关进发。
　　齐王与他的随从倒没什么，夕月与欧阳谨、蒋艨三人都是难得出远门的人，齐王为了让他们适应，便吩咐下去走得慢些，一行人策马徐行，随着日头越来越高，温度也高了起来，齐王倒不担心别人，只是怕夕月受不了。
　　“你要不要找个荫凉处休息一下？”齐王问策马在他身边行进的夕月。
　　“多谢王爷好意，不必如此。”夕月抬起手腕，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刚启程而已，我刚才听杨公子说，今儿白天我们要走很远的路，如今这个速度都已经嫌慢了，要是再走走停停，怕是难以在天黑以前到达句阳驿。”说着又看向齐王微笑道：“我不想成为王爷的累赘，所以请王爷不必对我特殊照顾。”
　　阳光炽烈，肆意地洒在她白玉一样的肌肤上，纤长的浓密睫毛像羽翼一般投下鸦青的影，秀丽挺拔的鼻子下那不施脂粉而自然红润的樱唇更是像等待采撷一般，因着笑容而微微弯起，露出整齐的贝齿，齐王微笑着看着夕月比在王府中恣意得多的笑容，第一次真正觉得带她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齐王点点头，亦对她微笑道：“你倒是很有志气，只是这一路会十分辛苦，若我真的不对你加以照顾，只怕你就算能顺利到阳关，也是病恹恹的了。”
　　夕月脸一红：“我……我只是不希望拖后腿……”
　　齐王见她窘状可爱，不由笑了出声，腾出右手在她鼻子上一噌：“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量‘不露痕迹’的照顾你的。”
　　他刮了夕月这一下鼻子，原本跟在后面的众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们，不知情的人有的看出这是个姑娘，纷纷猜测她的身份，没看出的都以为自家王爷有了龙阳之好，吓得不敢做声。
　　知情人就那么几个，杨九如永远一副打不掉拧不散的笑容，蒋艨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欧阳谨看了看这几个人，心底一哂：这一路，看样子会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