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57、纳投名状

　　蝉羽倒也不恼：“你的脑子里尽是坏主意，我才不要变成你这样。”
　　夕月笑了笑，也不同她争。倒是蝉羽自己忍不住了，问道：“你快给我说说，王妃到底想干嘛？”
　　夕月翻着首饰盒里的首饰，淡淡道：“王爷刚把魏氏娶进门，按说正是风头劲的时候，若是不杀杀她的气焰，王爷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再捅个什么娄子出来，难道要让王妃去给她收拾残局吗？你瞧着咱们这位王妃是那样的善男信女么？她今日故意捱到魏氏去请安才出来见我，将我要跟去阳关的事情透风给魏芳莲，魏氏那样的蠢人，自然憋不住事情，会去找王爷闹腾。王妃远比魏氏了解王爷，自然知道他反感什么，三两下一挑拨，不愁魏氏不钻进她的圈套里去。如今王爷开口禁了魏氏的足，既与她无干，王爷不在的这几个月，魏氏也不能出来蹦跶给她惹事，她还能平白无故煞了魏氏的气焰，简直是一箭三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蝉羽听了冷汗都下来了：“幸亏不用我去跟她们斗智斗勇，连这种小事情都有这么多弯弯绕，我自叹不如。”
　　夕月笑笑，难得的没有打趣她：“虽说如此，我不在府里这一段时间，你还是得跟她接触。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收下紫雪的原因。你的性子过于耿介，若留你一人与她们周旋，虽说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却难免着了她们的道，紫雪与你相比，小算盘更多些，你二人商量着，也不至于出大错。只是一点，你记住了，不可尽信任何人。就是紫雪，也只得听一半，信一半。”
　　蝉羽点头：“我记下了。”
　　夕月转头看向窗外，喃喃道：“虽如此，不足以安我心。也需得紫雪纳个投名状才行。”
　　蝉羽若有所思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何让她有所行动？我们自然不可能明示，那她若有异心，只做不知，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夕月笑笑：“这有何难？你去把她叫进来。”
　　蝉羽果然去唤了紫雪进来，夕月向蝉羽看了一眼，蝉羽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夕月与紫雪二人在屋里说话，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紫雪面有菜色地走了出去，一径出了院子不知向何处去了。
　　蝉羽进了屋，问夕月道：“你让她做什么去了？”
　　夕月淡笑：“我可什么也没让她做。”
　　蝉羽奇道：“那你和她说了什么？”
　　夕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只是说，我一个外人，不敢搀和到人家的家务事里去，她是王妃遣来服侍的，说到底，是王府的人，我怎敢厚颜接受她的示好，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呢？”
　　蝉羽摇头笑道：“世上的小心思，都让你们这起人用尽了！”
　　夕月笑道：“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
　　蝉羽又问道：“明日几时动身？”
　　夕月指了几件简单的珠花让她收拾起来：“就带这几件吧。明日卯时王爷入宫拜别，巳时三刻启程。我们最多卯时初刻也得收拾妥当，巳时正去城门处等候王爷汇合。”她想了想又道：“你先把这几件华丽衣裳收起来，另用一个包袱放了搁在别处。”
　　蝉羽笑道：“这又是做什么？”
　　夕月淡淡一笑：“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是把它收起来，省的到时候被人看到了，说我居心叵测，狐媚惑主。”
　　蝉羽若有所悟，叹了一口气，将衣物按她的吩咐收了起来。
　　夕月看看天色不早，吩咐蝉羽等人服侍她洗漱了睡下。
　　紫雪回来的时候，已是月到中天。她呼吸不匀，心跳不稳，手微微的发着抖。看见夕月屋里已经熄了灯，心知她已睡了，强忍住了心中的害怕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胡乱洗漱了，上床躺下，心头犹自惊怖不止，可是事情已经做下了。为今之计只能希望苏夕月不是那等翻脸不认账的无耻之徒。
　　她去约了王妃身边的翡翠一起去了芳莲居，找王妃派去伺候魏芳莲的珊瑚串门。
　　她和珊瑚原本是在书房一同伺候王爷的，王妃嫁进来以后，她和珊瑚就被各自打发到了别处，如今又分别打发到了夕月和魏芳莲屋里，今日魏芳莲被禁足，珊瑚也倒了霉。翡翠一向是管着她二人的，尤其把她二人安排到夕月和魏芳莲处，全是翡翠布置的，她便借口安慰珊瑚，约着翡翠去了芳莲居。
　　珊瑚见是她二人来了，忙将二人让进了自己的屋子，上了茶点好生招待。三人说了一会话，她借口要去小解，珊瑚便指了个小丫鬟跟着她去如厕。
　　芳莲居以前空着的时候，她们也曾来洒扫过，所以她对此地也算熟悉，知道这里下人房和主屋之间的道路，那小丫鬟带着她去了茅房，她又说要热水洗手，将那小丫鬟支开，自己溜进了主屋。也合该巧了，魏芳莲哭了半天，屋内的陈设能砸的都砸了，她的贴身丫鬟哄着她去湖边散心，让侍女们打扫屋子，屋子打扫干净了，侍女们都散了，她们却还未回来。
　　紫雪心道天助我也，瞧瞧梳妆台上，梳妆的东西竟都没有遭到毒手，好端端的在那里，忙将藏在腰封里的一包紫苓硝倒进了寻常擦脸的茉莉粉里。她原本就是揣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没想到竟真的能成功，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倒还知道掩藏行踪，迅速地跑回了原先去的茅房，那小丫鬟还没回来。
　　这一天她的运气好的出奇，等她回了珊瑚的屋子，竟有侍女来请她们去魏芳莲处。原来魏芳莲回来了，知晓翡翠来了，忙派人请她去叙话。如今她失了王爷的欢心，王妃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翡翠虽说只是个侍女，可是那是王妃的亲信之人，对魏芳莲来说，就是急需争取的助力。
　　进了魏芳莲的屋子，就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抽泣，翡翠忙安慰她，她一把拉了翡翠的手在那里垂泪，翡翠好言好语安慰了半日，好容易将她的泪劝止了，还亲自服侍她洗了脸。抹了芙蓉膏。
　　直到翡翠起身告辞，整个过程中紫雪一直束手在门边站着，没有上前一步。
　　回想整个过程，紫雪躺在床上还是在簌簌发抖。
　　这其中惊险，不言而喻，明日只要魏芳莲用了那茉莉粉，脸上的疹子自然十分壮观，直接接触过她的粉盒的翡翠是毋庸置疑的嫌犯。即使如此，魏芳莲也肯定不敢大张旗鼓地去琼瑶阁问罪，因为她已经得罪了王爷，若再同王妃恼了，这王府里便再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因此即使王妃做了什么她不能忍的事，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一忍了。
　　正因了她的不敢兴师问罪，翡翠的嫌疑才永远无法洗清，也正因为她不敢兴师问罪，以她的性格，必将恨王妃入骨。
　　这一份投名状，紫雪觉得自己纳得着实够有诚意。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兴奋，一夜无眠，睁着眼一直到了曦光初绽。
　　夕月天未全亮便起身，卯时初刻已经梳洗停当，吃了早膳便看着侍女们又清点了一遍带走的书籍。
　　紫雪洗漱完毕，便去了书房求见。
　　夕月回屋见了她。紫雪将自己昨夜在芳莲居做的事情一一说了，夕月一笑：“我知道了。”又吩咐她：“你跟我一起去看着她们理书吧。”
　　紫雪见她不动声色，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态度，虽然心中万分惊疑不定，却也不敢随意表现出来，只得跟着她去了。可是去了书房，她却明显觉得夕月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不可言说的改变，不知不觉之间，夕月对她亲昵了些。
　　紫雪正想着，院门处有人敲门：“苏小姐可起来了不曾？”
　　立刻便有侍女去应门：“是哪位？”门一开，立时便跪了下去：“王妃万安。”
　　夕月听了声音，微微冷笑，却也立刻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王妃一大早便起来，送齐王进了宫，自己便向荷光轩来了。她今日打扮得十分华贵，眉宇间自有一种富贵气，十分压人，紫雪见了她不由有些畏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夕月却如没事人一般行了礼：“王妃姐姐万福。”
　　王妃忙携了她的手拉了她起来，笑道：“妹妹快请起，我还想着妹妹不知有没有起，没想到你早已起来准备了，看来是我迂腐了，妹妹原是个最伶俐的人。”
　　夕月笑着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瞬间变成她扶着王妃向屋内走去，口中笑道：“姐姐是照顾我的意思，我懂。”
　　王妃心中暗叹，魏芳莲若有这一半的机灵，自己也不用这样烦恼，嘴上却道：“我原是个惯会操心的人——咱们自家人，说了也不怕妹妹笑话，阳关那里气候十分糟糕，起先几年我给王爷整理衣物，不得要领，常常带错了衣服，如今却有了经验，很知道这时节该带些什么衣裳。我怕妹妹没去过那地方，不知该带些什么，特地来跑一趟，帮你理一理行装。”
　　别人犹可，蝉羽却再一次对夕月的未卜先知表示深深的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