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56、勾心斗角

　　“夕月见过魏姨娘，姨娘大喜。”夕月维持着基本礼貌，礼节性地出言恭喜了魏芳莲一句。从魏芳莲将她“掐晕”之后，二人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但是各自心里都明白，她们之间是不能善了了。所以夕月只维持基本礼仪即可，用不着假惺惺热络。
　　魏芳莲乜斜着眼看了看夕月，昂着头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多谢苏小姐了，也祝苏小姐早日觅得佳婿，如我和王爷一般浓情蜜意。”
　　话一出口，魏芳莲就看到王妃出现在内室门口，不由僵了一下，但见王妃面不改色，笑容和煦地走了出来，又放下心来，忙迎上去行礼：“婢妾见过姐姐。”
　　王妃笑道：“晌午王爷说今儿晚上要去你那儿用膳，我还说要免了你今儿晚上的问安，谁知你来得这样快，翡翠还没来得及去传话呢。”
　　魏芳莲面有得色，却还算知道收敛，笑了笑道：“姐姐这是疼我，我却也不是那肚子里没有数的人，姐姐待我好，我心里明白着呢，却不能狂妄自大起来，辜负了姐姐一番美意。”说着又行下礼去。
　　王妃笑了笑，扶了她起来，又看向夕月，歉然道：“让夕月妹妹久候了，原是我的不是——王爷明日就要启程去阳关了，我替他收拾行装，一时忘了时间。”
　　夕月哪里有不明白的，忙笑着道：“王妃姐姐为王爷打点行装，原是正事。我左右是个闲人，姐姐这里也是来惯了的，并不觉得时间长。”
　　王妃点头微笑，携了夕月的手道：“不怪王爷看重你。这样识大体，有你跟着，我也放心。”
　　魏芳莲一听这话里有话，不禁有些起疑，正想着怎么问才不显得僭越，王妃却对她和颜悦色地笑道：“魏妹妹你回芳莲居去吧，王爷喜爱的菜色想必厨子们已经都告诉你了，好好侍候，以后好日子长着。”
　　她只得应了，行礼告退，心底却终究有个疑团，出了琼瑶阁，立刻便转身命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查一查，那贱人和王妃说什么了。”
　　丫鬟领命去了，她才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芳莲居。
　　厨子们早已把菜做好，她到厨房略看了看，就回屋重新梳头，插戴簪花，换衣裳，等她忙完，自己向铜镜里一照，觉得完美无缺了，正在自得，那打探消息的丫鬟进来了。
　　她屏退了众侍女，问道：“如何？”
　　那丫鬟脸色苍白：“姨娘，不好了！这姓苏的真是个狐媚子！王爷竟打算带她去阳关呢！”
　　魏芳莲惊得立了起来：“什么？！”
　　那丫鬟见她面色似鬼，吓得向后一缩，她却已经抓着那丫鬟的胳膊道：“王爷要带那贱人去阳关？你听明白了？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那丫鬟的胳膊被她掐得生疼，却不敢说一句，只能哆嗦着道：“婢子不会听错的……婢子给伺候翡翠的小丫头塞了十两银子，她才肯说的。”
　　魏芳莲气得瞳孔猛地一缩，转头抓起梳妆台上的靶镜就要往地上掼，那丫鬟急道：“小姐不可！一会儿王爷就要来了，让他看到你发脾气可怎么得了？”
　　魏芳莲想也不想反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贱婢，我做什么还要你指挥吗？”到底是没有再掼东西。
　　那丫鬟挨了一耳光，捂着脸哭，魏芳莲犹不解气，恨恨骂道：“嚎什么丧？还委屈了你不成？”那丫鬟忙收了哭声，一抽一抽地不敢再发出声音。
　　魏芳莲气得在屋里直转：“这贱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王妃这样偏向她？若不是我机灵，到此刻还被蒙在鼓里！王妃自然是不能去阳关，可我是刚进门的姨娘，我跟着王爷去阳关，那是天经地义，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外人，凭什么舍我要她跟着去？”
　　她满心里以为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才能知道夕月要去阳关，却不曾想到，翡翠是何许人也？除了琉璃，王妃身边就是翡翠最得用，即使是她身边伺候的侍女，也必然是口风极紧眼界够宽的，十两银子在她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王妃的意思，打死她也不敢将正屋里的事情泄露出来。何况王妃早不见夕月晚不见夕月，为何等她来了，才将将出来同夕月说上这么一句呢？
　　可惜魏芳莲没有想到这么多，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这会儿她正气得发疯，更不会去仔细理清个中关门过节。她现在只知道，不能让王爷带着姓苏的贱人去阳关，要让他带着自己去，至不济，也要让姓苏的贱人也去不成！
　　王妃用十分关心的口吻叮嘱了夕月一些日常事宜，让她多带些保暖的衣物，又说阳关那里民众刁钻，让她没事不要出来闲逛，说的十分细致，却绝口不提齐王的事情。夕月也不多问，她说一句，夕月便应一个“是”，就这么说了有半个时辰，王妃才交代完了，拉着她的手道：“那里气候恶劣，条件又差，你此去自然是要吃苦了。你来了这一阵子，在我眼中就与我妹妹一般无二，我真舍不得你去吃这样的苦！”
　　夕月微微垂首道：“夕月知道王妃姐姐心疼夕月，夕月心里感激不尽。”
　　王妃见她油盐不进，也不生气，淡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然也不会放心你去阳关了。不早了，你回去吧，还要收拾收拾行装。”
　　夕月恭敬地应道：“是，谢王妃姐姐关怀。”这才退了出去，蝉羽早已等在廊下，主仆二人离开了琼瑶阁。
　　回到荷光轩，厨房已经送了丰盛的晚膳来，夕月波澜不惊地用了膳，便看着蝉羽和紫雪带着几个侍女帮她收拾要带走的衣物。一直收拾到戌时三刻，才算是将衣服收拾好了。
　　夕月看了看打点出来的五六个包袱，点点头对一众侍女道：“行了，大家辛苦了，都先歇一会吧。”
　　几人应了，退了下去休息，紫雪出去了一息，又折了回来。夕月见她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便淡淡笑道：“紫雪有什么事？”
　　紫雪抿了抿嘴，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将门关上了，似是下了决心，折回来对夕月轻轻道：“刚才，王爷禁了魏姨娘的足。”
　　夕月眉毛一挑：“哦？”
　　紫雪将心一横，点点头道：“听说是魏姨娘想要跟王爷去阳关，王爷不允，魏姨娘哭了好一会子。起先王爷还耐着性子哄了好一会，后来魏姨娘见王爷实在不肯带她去，便提出来要将小姐你也留下给她解闷……王爷也没说什么别的，站起来就走了，到了门口就吩咐下去，过两个月就是许皇后的忌辰，这段时日，魏姨娘就在家里代他诵佛，为许皇后祈福。”
　　夕月听她说完，垂下眼睑淡淡一笑：“紫雪姑娘的消息很是灵通啊，连芳莲居的事情都这样清楚，王妃可真是送了我一个能人。”
　　紫雪心下一惊：“小姐，紫雪绝无恶意……紫雪只是，只是怕小姐再着了魏姨娘的算计，才让人替我看着那边的动静。”
　　夕月笑笑：“原来如此？”
　　紫雪心里一片冰凉，夕月这样子，明显是知道自己来意不善。可王妃让自己来，自己也并不能拒绝啊，选在此时投诚，难道为时已晚了吗？
　　“小姐，紫雪绝无二心，若有二心，也不会将此事告知小姐了。”她跪下磕头道。
　　夕月看了蝉羽一眼，蝉羽忙托住了紫雪要拜下去的身子：“紫雪姐姐这是为何呀？小姐也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啊。”
　　紫雪见她还肯给自己台阶下，心头一松，忙又道：“小姐明鉴！紫雪绝不敢有什么龌龊心思！紫雪只求他日小姐能对紫雪略加提携！”
　　夕月闻言一笑：“你若真心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紫雪见她应了，一时喜出望外：“谢小姐！”
　　夕月淡淡点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紫雪忙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立起来退了出去。
　　蝉羽待她走得远了，才皱眉对夕月道：“这王府里可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个丫头也能阵前倒戈，为了当姨娘把气节丧尽。”
　　夕月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姨娘再不济也是半个主子，何况这里是王府，王府里的姨娘生活优渥，又岂是寻常人家可比？她有此心也是份属寻常。”
　　蝉羽一想也是，又道：“这魏芳莲真是一天不作死就浑身不自在么？刚嫁进来就出这样的幺蛾子！她就算同你再怎么过不去，也不该在王爷跟前耍小性儿！”
　　夕月嗤笑一声：“她蠢也不是一两天了，又有什么稀奇。琼瑶阁那一位心思比她不知道深了多少倍，她又哪里会是对手。”
　　蝉羽一愣：“这魏芳莲眼看着是不得宠的，王妃怎么还要治她？”
　　夕月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