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55、苦心琼瑶

　　紫雪看了看夕月，见她全如听不见一般，眉毛也不动一下，依旧一针一线绣着她的十里烟波。
　　蝉羽冷笑道：“我们小姐出于礼貌送去贺仪，魏姨娘若是喜爱自然最好；若是不喜欢，那还真是遗憾。魏家姐姐来此便是为此事吗？我们小姐这会儿正忙着，恕不接见了。”
　　那侍女昂起下巴“哼”了一声，看了看蝉羽，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神气什么？主子就是个手下败将，丫头又算什么东西！”说完不待蝉羽回应，便又道：“既如此，我就不面谢了，你帮我向你们小姐说一声吧。王爷对我们姨娘十分看重，晚膳也要到我们芳莲居用呢，我得回去帮我们姨娘准备了。”
　　蝉羽冷冷道：“那就请吧，不送了。”
　　二人不欢而散。
　　蝉羽气呼呼地进了屋，却一言不发地在夕月身后立着规矩。紫雪暗暗纳罕，看着夕月气定神闲地摆弄着她的绣活，不明白她为何被魏芳莲这样挑衅还能毫不介怀。
　　午膳时候，蝉羽去看着其他侍女收拾饭桌了，夕月还在绣，紫雪忍不住出声道：“小姐，总这么空着头，一会儿头会疼的……”
　　夕月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说的是，一绣上就忘了时间。”
　　紫雪端了茶给夕月：“小姐喝一口茶，马上就到午膳了时候。”
　　夕月接了茶碗，还没来得及说话，蝉羽的声音就在外间响了起来：“她要吃饭，难道我们就不要吃饭么？就这两个菜，算怎么回事？”
　　夕月听见了，皱了皱眉，向紫雪道：“去把蝉羽叫来。”
　　紫雪忙去叫了蝉羽进来，夕月见蝉羽怒气冲冲的，放下茶碗问道：“又怎么了？”
　　蝉羽面色犹带着几分不忿：“厨房送了饭菜来，居然只有一个青菜豆腐，一个炖鸡蛋！说是魏姨娘那边要准备晚上的膳食，将几个厨子都请过去指点，教她做王爷爱吃的菜了！”
　　夕月淡淡打断她的话道：“有菜就行了，坊间百姓还不是粗茶淡饭。偶尔吃吃青菜豆腐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还有炖鸡蛋，你不要小题大做了。”
　　蝉羽气鼓鼓地，却不敢反驳，只得忍气吞声地应道“是”，夕月立了起来，姗姗移步到外间饭桌边，坐了下来。蝉羽在旁边举着筷子要帮她布菜，她摇摇头道：“我自己来，你们下去吧。”
　　蝉羽等人只得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紫雪轻轻拉了蝉羽的衣袖一把，蝉羽停下来看向她，紫雪示意蝉羽走到廊下，悄声说道：“蝉羽姑娘，你还是别说那一位了，那一位的脾气大着，我听我的小姐妹说，她对她身边那个带进府来的丫鬟动辄打骂，脾气很大。咱们小姐都避其锋芒，你也别太冲了。”
　　蝉羽闻言嗤之以鼻:“看她能神气多久！”又四顾无人，拉着紫雪道：“紫雪姐姐，那一位的长相，不过是中人之姿，脾气又这么招人嫌，你说说王爷能宠她几时？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依我看紫雪姐姐你的容貌都远胜于她，她神气什么玩意儿！”
　　紫雪心下一突，忙笑道：“妹妹说什么呢？叫人听到好没意思。”
　　蝉羽笑了一下，还未说话，就见紫雪望着院门那里一呆，转头去看时，只见齐王正快步走进来。
　　蝉羽拉了紫雪一下，二人迅速地走过去请了安，齐王点点头问道：“苏小姐呢？”
　　蝉羽忙道：“回王爷的话，小姐在用膳呢。”
　　齐王笑道：“是我疏忽了，正是午膳的时辰。”说着就迈步往里走。
　　紫雪眼睛瞪得老大，她也曾在齐王身边服侍几年，未曾见过齐王如此不依规矩，身边一个人也不带就往大姑娘屋里冲。
　　心中虽然惊愕，却也算是反应够快，跟着蝉羽也进了屋。
　　齐王一进屋，见夕月正吃饭，笑着还没说话，目光不经意在桌上一扫，脸上的笑容就微微一滞，问道：“怎么就这两个菜？”
　　夕月笑着放下碗站了起来：“王爷怎么来了？快请坐。”又叫蝉羽：“还不上茶？”
　　齐王随她走到起居室坐下，默默地微笑看了看她，蝉羽等人上了茶，垂手在一边立着，齐王这才道：“你这午膳的菜色是谁定的？”
　　夕月一愣，随即笑道：“我对饮食并不太讲究，一向吃的比较清淡，青菜豆腐就很好。”
　　齐王见她避重就轻，就知道是府里的人轻慢了她，虽然知道与王妃脱不了干系，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便转移了话题道：“我刚从宫里回来，母妃已经向父皇讨了口谕。”
　　夕月闻言，面露喜色，却不敢过于明显，齐王见了她这等明明十分雀跃却又故作老成的样子，十分好笑，又觉得可爱，便笑道：“你现在吃的清淡也是好事，阳关可没有什么美食。”
　　别人尚可，紫雪听了这句话心下骇然：这是要带苏夕月去阳关的意思吗？
　　夕月红着脸垂下头，讷讷道：“也得王妃应允才行。”
　　齐王点头：“嗯，这个自然，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先来知会你一声，也好有个准备。”说着站了起来：“我这就走了。”
　　走到门口，回头对跟着送出来的夕月温声道：“不用送了。你那饭菜都凉了，让厨房重新送饭来吧。”
　　如果说之前紫雪对齐王的态度感到惊异，那么现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紫雪不算是十分聪明的人，但是她还能懂得察言观色。齐王对待女人的态度，一向是温和有礼，保持一定距离的，连对待王妃也是如此，他并不是一个十分好色的人。
　　可是从目前他对待夕月的态度看来，他却似乎与夕月十分亲昵。
　　夕月甚至还没有进门！
　　紫雪心中十分忐忑，自己现在倒戈还来得及，是继续做王妃的卒子，还是倒戈向夕月坦诚一切，投靠新主子？
　　夕月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让侍女们把冷饭撤了，却也不提让厨房重新送饭的事情，只吩咐紫雪去厨房要些酸梅饮回来，自己带着蝉羽回屋归置东西去了。
　　紫雪顶着大太阳走到半路，却见内厨房的管事秦氏亲自带着一个婆子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走。对面见了，紫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秦氏先笑着拉了她的手：“紫雪妹妹，这几日不见，听说你去了荷光轩？”
　　紫雪心道你这是明知故问，面上却不显，也笑着答道：“正是，我正要去找嫂子，苏小姐说请嫂子准备些酸梅饮，一会我去取……”
　　“哎哟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见外的话？一会儿我就让她们送过来！”秦氏不待她说完忙道：“你是不知道这群小蹄子们有多坏，你对她们客气一点，她们就当福气！明着暗着偷懒耍滑，我呀是操碎了心，这不，今儿午膳时候几个小蹄子躲懒，几个灶上的又被芳莲居请了去，我自己到这会儿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呢！”
　　紫雪笑了笑，见她身后那婆子挎着一个食盒，随口问道：“嫂子这是要去哪儿？天怪热的。”
　　秦氏笑的有点儿赧然：“这不正要去荷光轩呢，就碰见妹妹你了。今儿下面的人疏忽，少送了几个菜去荷光轩，我正赶着送过去赔不是呢。”
　　紫雪了然，二人便同行向荷光轩去了。
　　夕月听说秦氏来了，便出来见了她，见她送了精致的五菜一汤过来，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让蝉羽打了赏，秦氏赔了半天不是，她只说不碍事，并未放在心上。
　　秦氏要伺候夕月用饭，夕月连道不敢，也没吃饭，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菜，又把那酸笋咸肉汤盛了一碗喝了，让蝉羽收拾了碗碟，交给秦氏带走了。
　　夕月回屋歇了一个时辰午觉，堪堪起床，厨房便送了酸梅饮和冰碗过来。
　　夕月不爱吃冰碗，便赏了蝉羽和紫雪，又让别的几个侍女将酸梅饮分了，一人喝了一小碗。
　　紫雪带着几个侍女收拾碗，夕月便带着蝉羽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夕月坐在窗前，一个小侍女替她扇着风，蝉羽拿着冬天的衣裳给她看过了，拾掇到樟木箱子里去。
　　刚把大毛衣裳收拾起来，琼瑶阁的侍女来请夕月：“王妃请苏小姐到琼瑶阁走一趟，有要事相商。”
　　夕月应了，蝉羽送了那侍女出去，夕月透过窗前垂的湘竹帘子望出去，太阳已经西斜，这时候离齐王来荷光轩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时辰。
　　看来这位齐王妃，相当的不情愿啊。
　　她对镜理了妆，抿了抿发鬓，带着蝉羽出了门，一路分花拂柳向琼瑶阁去了。
　　主仆二人到了琼瑶阁，自有人带了蝉羽下去，夕月被请到王妃平日里会客的地方坐着，侍女来上了茶。
　　这一坐，就坐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夕月听到门外有嘈杂的人语声由远及近，她弯了弯嘴角，站了起来。
　　魏芳莲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是来给王妃请安的，原本说了要请王爷晚上去她院子里用晚膳，为了好好准备，特地早了半个时辰来请安，却进门就看见夕月坐在这里，不由得心头一阵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