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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荷光水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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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光轩重新修葺之后,占地面积比原来扩大了些,虽不如王妃的琼瑶阁富丽辉煌,却别有一种清新典雅的韵味。
进门就见一架郁郁苍苍的紫藤,枝叶葳蕤长势十分喜人。紫藤下一架小巧的秋千随风微微轻摇,夕月眼睛一亮,走过去轻轻抚了抚那缠着花藤的秋千,回首向齐王一笑,齐王不由也高兴起来:“喜欢吗?”
“嗯!”夕月点头,眼中的笑意一直蔓延到齐王心里去。
“再去屋里看看。”齐王笑道。
夕月随他走向了正屋。
荷光轩屋子并不多,一栋两层小楼,屋子精巧别致,屋内陈设虽不多,却样样是珍品,走了一圈,夕月虽然面带笑容,却并不觉得什么惊喜,齐王见状,笑了笑问道:“怎么,不喜欢?”
夕月微笑垂首:“喜欢的。”见齐王盯着她看,想了想又红着脸道:“只是,王爷曾说过,‘寒烟一点魂’总是留得住的……”
齐王笑道:“总算有进步——我最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说着自然而然地牵了夕月的手:“跟我来。”
夕月脸红到了脖子根,齐王见状,心中十分愉悦,只做不知,依旧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屋子的后门向湖边走去。
屋后遍植奇花异草,芬芳扑鼻,夕月一路走去,已看到十数种珍稀香草,只觉得连裙子都染了一衣异香。
齐王为了配合夕月,脚步放得很慢,二人转过几株白兰花树,夕月惊呼了一声,齐王像个孩子似的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荷光轩原本水边是个小小的亭子,一转三边美人靠,平平无奇。现在这亭子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四面镂空的金丝楠木小亭。亭子四角飞檐,檐下挂着一挂风铃,亭内四面各卷着一副竹帘,竹帘内又垂着雪白的素绢帘子,湖面的波纹在日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映在帘子上,像是镶了一道道流动的金线,十分清雅精致。走近再看,亭子竟是悬空凌于水上,木制的地板缝隙间隐隐可见水光滟潋。微风轻轻撩起素绢帘子,隐隐绰绰看见亭内有一架美人榻。
夕月三两步向亭子走去,齐王一直没松开她的手,所以被她拖着也快走了几步,瞧着她轻快得像春天的燕子一般飞入亭内,不由笑出了声,由她拽着走进了亭子。
进了亭子,才发现亭子右侧还有几级木质台阶,下到水里去,台阶旁,竟还泊着一叶扁舟。
夕月转身看向齐王,脸蛋儿红彤彤的:“王爷!”
齐王笑着问道:“这算不算留住了?”
夕月点了点头,笑容羞怯而又娇艳,含情脉脉却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抿了抿嘴,低头看着与他修长十指交握的自己的手指,嘴角甜蜜的弯起:“自然是算的。”
齐王见了她这样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有意无意地在心底深处撩拨着那尘封已久的心弦,他略一怔忡,已经不自觉地将夕月拥在了怀里。感受着怀抱中的娇躯紧张地绷直着,鼻端浮动着少女胴体特有的暖暖莲香,他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了一张绵密的情网。他将手臂又箍紧了些,在夕月耳边呢喃道:“你喜欢就好。”
夕月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齐王的怀抱让她想起了几乎要忘记的那个前世的夜晚,左飞也如这般在她耳边呢喃着“你喜欢就好”,无边春色掩映着二人的软语温柔,那时候,她是多么地相信着他。
失败的是她,她竟然爱上了他。这种错误,愚蠢得可怕。
她微微抬起头,朝齐王露出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
齐王喃喃地道:“自来知道你是美的,可是从未见你这样笑过。”说着情不自禁在她颊上印下一吻:“以后可不能对别人这么笑。”话一出口,他自己不由一怔,几时开始,自己变得这么在乎她了?
夕月含羞点头,轻轻一个“是”仿佛含在嘴里羞于出口似的,几不可闻。齐王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轻轻松开了她,向屋子那边喝道:“是谁?”
一个侍女慌张的声音传来:“王爷,杨公子在外书房求见。”
齐王回头看向夕月:“我出去一趟——你呢?”
夕月微微笑着,绯红的脸颊有如三月的桃花:“我自己回双姝院去。”
齐王握了握她的手:“你不必回去,我让人把你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你今日开始就搬到这里住——也住不了几天,我大约后日便要启程去阳关了。”
夕月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问道:“我……我跟你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齐王自小很少有人与他“你”“我”相称,即便是王妃,在他面前也是尊称他为“王爷”,自称“妾身”,如今见夕月“你”呀“我”的,因着偏心的缘故,倒别有一种新鲜的密切感觉,笑道:“不会。放心。”
夕月这才笑着点点头。齐王又握了握她的手,转身走了。
一出了内院,齐王的表情又渐渐淡漠下去,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见谁都是一脸温和笑容,却漠漠看不见一丝真心的齐王。到了外书房,杨九如正坐在那里品茶,见他来了,忙立了起来:“王爷。”
他“嗯”了一声,走到书桌后坐下。杨九如吊儿郎当地走过去笑道:“王爷今日心情不错。”
齐王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自然不是。”杨九如笑嘻嘻地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贵妃娘娘派了内侍来问话,我说您在内院,正要去请您,那位内侍说不必,问我也得。就问了几句关于魏小姐进门的事,只是最后一句我不大明白,所以没敢随便回答。那位内侍赶着回宫,说是让回头问明白了,再报给娘娘知道。”
齐王挑了挑眉毛:“问了什么?”
杨九如收起嬉笑的态度,虽然还是微笑着,神态却认真了许多:“娘娘问,是要带魏氏吗?”
齐王垂了眸子,想了想,站起来道:“我进宫一趟。”
杨九如见缝插针问道:“王爷,您要带魏小姐去阳关?皇上可知道此事?如若皇上不知道,被他人传扬出去,于您可是十分的不利。”
齐王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杨九如的肩膀笑道:“放心,此事父皇知情。具体的情况等我回来再说。”便向外走去,走了一半却又停住,回头对杨九如道:“你陪苏小姐去一趟马房,给她挑一匹好马。”
杨九如心中一震,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拱手应了,齐王也没多说,转身走了。
杨九如送走了齐王,便有侍女领了齐王的命去请夕月去马房,杨九如自然也不好耽误,也向马房走去。
齐王十分爱马,王府中的马房占地甚广,养了许多骏马,杨九如从外院过去比较近,所以到得早,看了几匹马,夕月才姗姗来迟。
此时日头已经没那么毒,夕月便没有戴帽子,杨九如看了看这个让齐王行事有所变化的女人,心底不由有一丝警惕,见她带着几个侍女施施然走过来,忙迎上去笑道:“苏小姐,您来了。”
夕月微笑着打量面前这个人,前世秦王关于蒋玉痕的打算之所以落空,全要归功于眼前此人。他仅凭一己之力便将秦王从天堂打落地狱,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此人整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待人最是和气,谁又能想得到,他虽然看起来惟齐王之命是从,实际上却是为自己造桥铺路呢?
“麻烦杨公子了,小女不胜惶恐。”夕月十分客气地行了一礼。
杨九如忙还礼:“可不敢当,小姐忒客气了。小姐如今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杨某可不敢受你的礼。”
夕月闻言垂眸笑道:“杨公子见笑了。夕月不过是承蒙王爷和王妃照料,暂时在王府住着罢了。所谓王爷心尖上的人,那是王妃的位置,我可不敢当。”
杨九如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脾气这样厉害,马屁拍到马腿上不说,还被她不软不硬地教训了一顿,顿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又想果然是明栩璟看中的人,确实有些意思。口中笑道:“杨某糊涂了,小姐勿怪,勿怪!”
夕月也不好过分说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算是揭过去了,杨九如便殷勤地陪着她去看马。
大周朝不论男女,都会骑马,贵族女子出门郊游,也多是乘马而行,因此女子会骑马十分寻常,杨九如给夕月选了一匹通身纯白的突厥马,恭敬地问夕月这马会不会过于高大,夕月已经转身命人给马上了嚼头,备了马鞍,抚了抚马脖子上的鬃毛,对杨九如笑了笑:“我骑一圈试试即知。”
杨九如看着她在马奴的服侍下慢慢骑了一圈,陪笑问道:“小姐觉得如何?”
夕月点头:“不错。”
杨九如笑道:“那就这一匹?”
“嗯,就它吧。”
“好,我让下人去准备。苏小姐去那边的凉棚坐一坐吧?”杨九如笑得十分客气。
“好。”夕月也十分爽快。
少顷,杨九如来到夕月坐的凉棚里,笑道:“我让他们去取几副马具来给小姐过目。请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夕月应了,杨九如便隔着帘子坐了下来,随意与夕月说着天南地北的趣闻,夕月倒也不觉得无聊。
说了几句,杨九如忽然道:“苏小姐可认得武亭侯世子董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