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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以牙还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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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并未让她二人等多久,很快就来了。他显然刚梳洗过,身上还带着一丝澡豆的清爽味道,进了门,朝门外挥了挥手,那侍立在门外的侍女便迅速退了下去。
王妃迎过去笑道:“这么晚了,王爷找妾身有事?”
魏芳莲有些兴奋,又有些尴尬,兴奋的是齐王夜半召她与王妃一同来此,显然是将她也当做自己人看待了,而夕月并不曾来,是不是说明夕月被人侮辱的事情已经事发,齐王自然不可能再搭理她?尴尬的是王妃这话一问出来,就好像只是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个客,待在这里就有些奇怪。
无论心里有什么想法,她总不可能傻傻站着,只得跟着王妃也笑着行了一礼,开口道:“见过王爷。”
齐王“嗯”了一声,自己向书桌走去,口中道:“坐。”
二女便分主次坐了,齐王坐定后先向魏芳莲笑了笑:“魏小姐在府里受委屈了,不知可有什么不习惯?”
“没有没有!我很好,王妃姐姐待我极好,府中仆妇也极是殷勤和善,有求必应!”魏芳莲哪会说一句不好,噼里啪啦竹筒里倒豆子似的说道。
齐王笑了一下:“如此甚好。”又对王妃道:“这一次的夜宴,筹备的十分完善,辛苦夫人和魏小姐了。刚才送客时,好几位客人都让我转达他们的谢意。”
王妃一听自然面上有光,倒也没忘记为魏芳莲邀功:“魏妹妹也是出了大力的,我一个人忙得天旋地转,全靠她左右支应。”
齐王道:“自然是应当好好谢一谢魏小姐。”又对王妃道:“如今鸿胪寺右少卿一职出缺已久,我想了想,魏大人堪当此任。”
魏芳莲一听,高兴极了,心道如今王爷已肯为了我父亲谋此高位,可见是对我赞赏有加,嫁入王府自是指日可待了。忙在那里谢齐王抬举。
王妃的脸色却白了起来。当日魏芳莲的父亲辞官,乃是为了与王府联姻,避嫌之故,如今齐王却奏请替他谋划更高的职位,其意图是不言而喻。
齐王见魏芳莲满面春风地道谢,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显然魏芳莲并不懂自己的意思,这并不奇怪,当初魏父为了让女儿嫁入王府而自己请辞,魏芳莲都能以为是为了他齐王立了功,如今她不懂自己的意图,也在情理之中了。翻心一想,无论怎么比,苏夕月处处都强于魏芳莲太多太多。
他淡淡笑道:“魏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自当涌泉以报。”
魏芳莲兀自在那里高兴,王妃虽然心里早已骂了一万遍“蠢货”,表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只是凑趣笑道:“是这个理。”
齐王也不想多谈此事,话锋一转道:“魏小姐来了这么久,觉得苏小姐为人如何?”
王妃心头一震,有些担忧地看向魏芳莲。她与齐王相处日久,多少对他有些了解,明白齐王的话是一个圈套,可是魏芳莲却不一定明白。王妃此时已经有九成认定齐王知道了苏夕月出去遇到董玉痕的事情是她们的手笔,如果此时魏芳莲大肆用语言攻讦苏夕月,在齐王眼中,只怕就等同于废人无异了。
魏芳莲是她借刀杀人的好工具,如果被赶了出去,以后只怕难找这么听话的蠢货;可是如果她此时出声,安知齐王会不会把她也列入秋后算账的名单?齐王自然不能休了她,可是他如果从此以后不碰她,她不能生下孩子,她坐在王妃这个位置上也就等于是个傀儡了。所以她不敢说话,只以目光向魏芳莲示意,让她小心说话。
无奈魏芳莲早已被幸福感冲昏了头脑,此刻她眼中只有齐王俊逸非凡的笑脸,哪儿有心思去关注王妃的眼神:“回王爷的话,我以为,女子美貌鲜妍,不过是三五年的事情,最重要还是修妇德。苏小姐美则美矣,言行举止却不够尊重,行事常有狂蜂浪蝶之态,到底年幼,有些无知也是可以谅解——这贤良淑德四个字,只怕她还要再修习修习。”
王妃闭了闭眼,只觉得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魏芳莲这时倒听到了,以为王妃是帮自己壮势,心下一动,又加了一句:“平日王妃姐姐也对她多有包容,只是她不大懂事,每每得寸进尺——”
“她几时得寸进尺了?魏小姐似乎多有误会!”不待她说完,王妃冷着脸打断了她。
王妃此时已经醒过了神来,这魏芳莲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齐王明摆着是为了苏夕月的事情对她不满,她自己要挖坑把自己埋了也就罢了,还想把她齐王妃也拖着陪葬,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留她在身边不仅不能成事,反而会坏事,这次事发,看齐王的意思,不了了之是不大可能了,总得有个人来负责,既然这魏芳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就让她发挥最后一点光和热,把这黑锅背到底吧。
魏芳莲愣了愣,赔笑道:“是,王妃姐姐是大度的人,一向对她十分宽容,自然不以为忤,我在旁看着,却——”
“魏小姐误会了。”王妃昂了昂头,仪态端庄地道:“我一向视苏妹妹如亲妹,苏妹妹待我也一如亲姊,我们感情十分厚密,不知何事让魏小姐误会她冒犯了我?我却是不知道的。”说着又对齐王道:“王爷明鉴,妾身从来不是这等度量狭小,捕风捉影之人。”
齐王安抚地笑了笑:“这个为夫自然知道。”
魏芳莲的脸色却瞬间苍白了起来。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她很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王妃却不给她机会,接着开口道:“王爷,魏小姐长久在府里住着,也不是办法。妾身听闻魏夫人爱女如命,让他们长久骨肉分离,妾身自觉于心不忍,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欲,而让魏小姐背负不孝之声名。妾身想,不如择日送魏小姐回家,以全孝道,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齐王如没有看到魏芳莲目瞪口呆的神色一般,淡然微笑道:“原本魏小姐便是夫人选中的侍读,如今夫人为全他人孝道而忍痛割爱,为夫十分欣慰,自然是从善如流。”
夫妻二人一言一语之间,魏芳莲被赶回家的事已成定局。王妃松了一口气,齐王既然同意让魏芳莲回去,说明他并没有把事情怀疑到自己头上来,那么至少,自己是成功地从夕月的事情里摘出来了。幸而当时自己没有直接参与到此事之中,否则此时哪儿有这么容易脱身!她暗自庆幸着,始终没有再看在一边如遭五雷轰顶的魏芳莲一眼。
魏芳莲毫无还手之力的出局了。
与此同时,夕月刚刚沐浴过,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微闭着眼乘凉晾头发,蝉羽在一边用鹅羽扇轻轻给她扇着风。
“竟然真是她捣鬼!你胆子也忒大了,要真是什么狂徒,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只怕是要吃大亏!如今就算知道是她,也不能去质问她,真是恶心。”蝉羽低声埋怨道。
夕月睁开眼睛看着满天密布的星斗,声音淡淡:“她既然有胆捣鬼,就要有胆承担后果。”
蝉羽闻言眼睛一亮:“你已经有法子治她了?”
夕月妙目一瞥,轻声笑道:“她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刚才齐王送她到垂花门的途中,十分温柔地对她说道:“苏小姐今日辛苦了,傍晚还特意亲自去检视茶叶,府中的护卫不周,苏小姐受了惊吓,我已经让侍卫长去领罚了。”
夕月闻言,停下了脚步,齐王随即也停了下来看向她,只见她柳眉轻锁,明眸含愁,轻轻抿了抿唇,低声道:“王爷,夕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齐王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夕月星眸黯淡,低下头去,声音也十分低落:“我从前以为,既然一朝选在王爷府中,只要我本本分分,不论什么事都以王爷和王妃马首是瞻,就能平安度过余生。却忽略了一点,也许我的存在,就是个麻烦……若我今日出了事,我一人自然死不足惜,可是如果事情传了出去,整个王府的声誉都会受损……我想想都觉得心惊,我根本不该胆大包天地出府去的。”
齐王见她没了平日的温和恬淡,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心下不由一软。今日左飞冷着脸把此事说给他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然心生不悦,如今又听她这样说,便越发觉得王妃行事偏激,竟纵容魏芳莲至此,丝毫不顾王府的体面。不论夕月这么说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实正如夕月所说,如果夕月今天真的出了事,她自己固然是毁了,整个齐王府都要跟着蒙羞!事情如果传进宫里,自己手下这么多侍卫,却连个女子都保护不了,在圣京城中,天子脚下还出了这么不堪的事情,皇帝会怎么想?一个在京城里连家中女眷都保护不了的人,能保护一个国家?太子党们一直对自己这个握有重兵的王爷虎视眈眈,这次事情若是真的如魏芳莲所愿,那简直等于是齐王府自己把匕首送到敌人手中,请他捅自己一刀!
齐王越往深想,心头的不悦就越是浓重,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何况他也不可能当着夕月去落王妃的面子,只是温和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你也是怕交给你的事情出了纰漏才出去的。说到底,也是为了府里的事,怕落了我的面子,我知道的。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受了惊吓,难免忧思过重,回去早些歇息吧。”想了想又道:“今日管事来回我,荷光轩已经修缮完毕,可以择日搬迁了,我看了看,后天是个好日子,你就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