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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舞文弄墨 ...

  •   本朝风气开历代之先,因皇帝对先皇后的尊重,天下人对女子的重视也普遍提高。类似舞月楼之中当红的雅妓这样的身份,在显贵人家举办酒宴时,是可以出入的。不过毕竟不是良家子,却也不方便与女宾混于一席,因此常常是男女分席设宴。雅妓们于男宾席上就坐,自然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而以令月舞月楼花魁的身份,等闲人士自然请她不动,可是架不住齐王府的人去请,若再不应邀,便是不识抬举了。所以她出现在此,并不奇怪。
      可是太子竟要求夕月去与令月切磋,就殊为无礼了。
      众所周知,夕月是苏家之女,不仅是良家女,而且是世家之女,以后更是有可能要入齐王府为侧妃的。让她在这样的场合与一个花魁比试,本身就是带有侮辱性质的。不仅如此,输了丢面子,赢了掉档次,因此是输是赢都不讨好。可是太子已经开了口,如果直接拒绝,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太子吃闭门羹,这是不明智的。
      席间众人见她答应下来,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一部分人也安静了下来。令月仪态端方地立了起来,娇滴滴对太子道:“殿下如此,是要让令月输得五体投地么?也罢,若是负于苏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之手,奴也是甘心的。”说着微微笑着离了位,走到了夕月旁边,含笑与夕月行礼。
      夕月目光微微流转,迅速四下里扫了一眼,只见左飞目色深沉地立于齐王身后,他身边站着杨九如,夕月不意看到此人,心下惊异。
      前世,夕月也曾见过杨九如。此人背景之深,她几乎是临死才知道其底细,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这么早就遇到了他,而他眼中那抹隐晦的光芒,让夕月十分忌讳。只是目下情况并不容她多想,只得暂时忽略这件事,又看了看周围。
      既然答应了与令月比试,自然是不能反悔,可是怎么样的比试,才能让二人各有千秋呢?
      夕月还在想,令月却已经开口了:“各位贵人,不知如何比试才能尽兴?”她想了想,又道:“何如请苏小姐弹琴,让奴来献舞一曲?”
      夕月明白令月的意思,二人往日也常这样练习歌舞,如果真的这样,倒也是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只是还没有等她发表意见,就已有人在下面讥笑道:“这是知道苏小姐善舞,想要避重就轻么?”
      令月闻言,嘴角的笑却没有一丝尴尬:“或者,还有哪位贵人有更好的法子?”
      一时寂静无声,没有人想在这时候出头露面。夕月固然是齐王府里的人,可今天令月跟太子的交流却很是频繁。这些贵族个个都是看风使舵的好手,刚才那讥笑之人已经被亲友狠狠地瞪了一眼,再不敢开口,自然不会有别人去往枪口上撞。
      忽然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慢吞吞地道:“老夫倒是有一个题目,不知二位可愿意一试?”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竟是一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坐在那里的穆紫野。
      这老头儿是个妙人,平日上朝总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皇帝也拿他没办法,偏偏下朝的时候不用人喊,永远都能及时从瞌睡中醒来稳稳地走出去。皇帝关于朝政的策问,他永远是一问三不知,可是皇帝还是非常器重他。
      因为如果没有他,当今就坐不上这龙庭。
      穆紫野从前是名不见经传的太史局小官,却身怀绝学,精通天象之学。当今还是一名皇子时,东宫之主乃是当今的长兄,先皇对太子爱重有加,虽然对当今这位皇子也很宠爱,却决然没有让他继承大统的意思。
      当今自然惦记着皇位,可是却只是暗中准备,并不敢明着争位。直到有一天,穆紫野越级上书先皇,言紫微垣帝星被另一颗帝星危及,此象示帝有难,少帝冲主。
      于是,当时的太子就悲剧了。很快,大将军带着先皇的手谕从东宫搜出一百多副甲胄。
      当今登基后,穆紫野就当上了太史令。朝政他是从不干预,可是这老头对天象的精通,使得皇帝对他十分信赖。但凡重大事情发生,必先问过他的意见,所以很自然地,他成了众位皇子结交的对象。
      他对待众位皇子的态度,一向十分客气,可是也客气得很疏离。就像之前一样,他每请必到,却从来不喜欢多言,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可是现在,看看他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哪儿还有原来瞌睡连天的样子。
      齐王心中一动,嘴角微翘:“不知穆大人有何高见?”
      “老夫年轻时,曾经见过舞学宗师玉娘的一支《塞下曲》,惊为天人。不知二位姑娘能否共演此曲,让老夫开开眼界?”老头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夕月遵命。”夕月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就如穆大人所言。”令月也行了一礼。
      “只是,”穆紫野又开口道:“仅仅是舞,并不能显出二位姑娘高才。”他看了看二人,又道:“不若请二位姑娘在献舞过程中,将这《塞下曲》写下如何?”
      人群中一阵议论,不知道这老头子搞什么,跳舞就跳舞,还默什么词?
      夕月与令月却已双双应了个“是”,各自由侍女引着下去换舞衣了。
      齐王微微笑着对穆紫野道:“难得穆大人有这样好的兴致,倒是她二人的造化。”
      穆紫野正要答话,忽然一个内侍走过来,在齐王耳边低语了两句,齐王眉头微微一拢,随即看了看穆紫野,向太子笑道:“兄长,武亭侯世子在外求见。”
      穆紫野眉毛微微一挑,太子已皱眉道:“他怎么来了?你请他了?”旋即又想到若是请了他,何须求见?可见是不请自来,便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否则父皇知道了,难免说我们不睦勋贵。”
      齐王却未立刻答应,而是看了看秦王和穆紫野,秦王自然是不置可否,笑眯眯地道:“就如长兄所言。”
      穆紫野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索性闭口不言。
      齐王微笑着对来报信的侍从道:“请董世子进来吧。”
      不一会,董玉痕锦衣玉袍,束发整齐走了进来。左飞冷眼看着刻意修饰过仪表的他,冷冷轻哼了一声。杨九如目光在董玉痕与左飞身上一个梭巡,玩味地轻轻一笑。
      董玉痕虽然常日里十分荒唐,可那都是在外面,当着这许多长辈与王族的面,他可没胆子蛮横无理。实实在在向上座的四人行了礼道:“武亭侯世子董玉痕,见过各位王爷,见过穆大人。”
      齐王微笑点头,太子面无表情地道:“世子免礼。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董玉痕露齿一笑:“听闻齐王府上正办赏月宴,想起许久不曾面见齐王殿下,十分想念,又闻殿下克日便将重赴阳关,择日不如撞日,便前来觐见。”
      齐王听他一通话说得不伦不类,不觉好笑,不过素知他就是这副德行,也不介意,便道:“来即是客,世子请坐。”便有侍女上来引他去就坐。
      董玉痕也不客气,谢了座,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向上座三人敬酒道:“玉痕先干为敬了。”
      三人也不同他计较,只些微沾了沾嘴唇,便将酒杯放下了,秦王笑道:“不知今日苏小姐又有怎样一番舞姿。”
      太子这次倒是难得没有嘲笑他,只看着齐王道:“这位苏小姐,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舞技高人。只是不知学问如何,你既说她能教鹦鹉念诗,想来应当不错,又不知字写得如何——”说着笑了起来:“令月却是没有问题的。”
      齐王平静地笑了一下:“我是粗人,身边的人没有兄长身边的人通文墨也是寻常事情。”
      秦王在一边听了,不着痕迹地看向穆紫野,只见老头儿不知何时竟又闭上眼装睡。不由暗笑,这老头儿装死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自己可得好好学学。
      正当此时,夕月和令月二人已换了舞衣出来,令月今日原就准备献舞,因此带了几色舞衣备用,此时已换了一套白色舞衣,雪一样的纱衣衬得她唇红齿白,黑发如墨,越发光鲜可人;夕月则换了一身绯色箭袖,头发竟如武夫一般,高高束在脑后,如此一身男子打扮,竟丝毫不显得粗鄙反而凸显得她原本十分精致细腻的面容多了一份英姿飒爽。这二人站在一处,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对璧人。
      夕月一出来,坐在一边喝酒的董玉痕眼睛就眯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夕月,状似不经意地问身边的人道:“这穿绯色箭袖的是谁?长得倒是不俗。”
      那人见他问起,忙道:“她呀,是齐王妃殿下的伴读!宣阳苏家的大小姐。”
      “哦?宣阳?”董玉痕眉头一皱,“她是宣阳人?”
      “可不是,好像也就才进京两个来月。专为了陪读之事而来呢!”那人又道。
      既然才进京两个来月,如何会知道自己的秘密??董玉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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