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41、挑拨生事

　　送走了蒋艨，王妃让人去请齐王到琼瑶阁用午膳。
　　齐王刚下朝，回来换了朝服，净了手，丫头们拧了热手巾来擦了脸，夫妻二人才在饭桌边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静悄悄地吃罢了饭，移到罗汉床边坐了，王妃亲自给齐王奉了一杯香茗，笑着坐下说道：“妾身想过了，王爷既然不日就要启程去阳关，赏月宴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定在八月初一，王爷觉得如何？”
　　齐王点点头：“好是好，只是日子紧了些，你筹备起来怕是要吃力。”
　　王妃笑道：“若是我一人，自然有些吃力。可是如今有苏、魏二位妹妹在府中，我也可请她们帮忙准备，她二人都是世家出身，想来处理些细碎事务也不在话下。”
　　齐王自然不可能多关心这些零碎事情，点点头道：“也是。”
　　王妃又道：“就让苏妹妹负责采购，魏妹妹负责内务如何？”
　　齐王颔首道：“夫人决定就好。”
　　王妃笑着应了，又道：“只是苏妹妹要是采购，怕是少不得要出府，王爷能不能给她拨几个外院的卫兵护持？”
　　齐王随口道：“去找杨意卿吧。”
　　王妃应了，二人又说了些琐事，齐王便去了前院书房。
　　歇了午觉，王妃一起身就见琉璃迎上来道：“魏小姐来了，在外间候着呢。”
　　王妃忙道：“快请进来说话。”
　　很快魏芳莲便走了进来，笑着对王妃道：“早起看到王妃姐姐让人送来的荷花，真是好看！”
　　王妃笑道：“我是听说昨儿妹妹晚间受了委屈，所以特意让他们送点花儿给妹妹，让你看着花儿，心情也好些。”
　　魏芳莲愕然道：“委屈？”
　　王妃见她表情诧异，也奇道：“是啊，王爷说苏妹妹的侍女与你的侍女口角，被赶出了芳莲居，我以为是她冒犯了你，怎么，不是吗？”
　　魏芳莲面色一白：“自然、自然是她冒犯了我，昨夜她的侍女贸贸然跑来说有本书丢在了我这里，出言不逊，我的侍女才说了她几句——王爷如何知道我……我的侍女把她的侍女赶出去了？”
　　王妃摇了摇头轻笑道：“好像是那位侍女哭声惊动了恰巧出去散步的王爷，王爷正准备去问个究竟，却遇上了准备去湖上泛舟的苏妹妹。”
　　魏芳莲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所以她就去王爷跟前告状了？”
　　“那倒没有，”王妃端起面前的茶盅饮了一口：“王爷怕她受了委屈，不是待客之道。又见她只身一人，怕她出了什么差错，她执意要去采莲，王爷便陪她去采了好些荷花。”
　　魏芳莲的神色如万古寒冰：“她这样放肆，姐姐都任着她么？”
　　王妃笑道：“魏妹妹你这是什么话？你们如今都是客，我也不好管着呀。何况，王爷如果有心，先纳一个妾侍也不算出格。我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人，若王爷真喜欢她，我便做主迎了她进门来。”
　　魏芳莲见她口气好似并不反对给齐王纳妾，心下虽喜，可是想到苏夕月这样算计自己，定是故意让侍女到自己那里去寻晦气，好让齐王以为自己欺负了她，坏了自己在齐王心目中的印象，自己再藉此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引得齐王陪她月夜泛舟，采莲而归。苏夕月心思如此歹毒，实为她魏芳莲所不能忍：“姐姐，你可一定要为我辩白几句，妹妹何曾将那侍女赶出门去？昨日七月半，妹妹早早便睡下了，那侍女来时，我也不知就里，只是听身边服侍的人说了个大概！”
　　王妃隔着矮几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懂，放心吧，苏妹妹年纪小，行事难免急进些，你不要和她计较。”
　　魏芳莲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王妃见状，也不再提此事，转而说起准备赏月宴的事情来，魏芳莲见分配给自己的都是些内务，吃力不讨好，而分给苏夕月的都是些出头露面，显才干的事情，心内的不满又再次迸发出来，只是还不敢对着王妃摆脸色，强笑道：“苏妹妹一人做这许多事情，怕是会累着。”
　　王妃笑了笑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魏芳莲早气炸了，只是不敢发作，又略坐了坐，便告辞出来了。
　　回到芳莲居，虽然不敢任着性子打骂王府的侍女，她自己带来的侍女却倒了霉，跪在地上不停地掌自己的嘴，不一会脸就肿了起来。魏芳莲虽然还是气怒不止，可也怕王府的人见了说她苛待下人，传到齐王和王妃的耳朵里不太好听，便怒气冲冲地道：“行了！别打了。”
　　那侍女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是。小姐。”爬了起来捂着脸站在一旁，看见魏芳莲犹自咬牙切齿地将一块刚绣好的手帕拧成了麻花，不由气道：“婢子受点罚是应当，只是那罪魁祸首如今不但逍遥得很，还那么风光！小姐要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得意下去吗？”
　　魏芳莲一双眼睛气得发红，沉沉地盯着那侍女半晌，直看得她遍体生寒，才阴恻恻地道：“她想得美！”
　　两人正说着，听见院子里有人高声谈笑，魏芳莲正在气头上，听见有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更是气恼，可是这里除了她们俩，其余人等都是王府中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能去处置她们。
　　她气咻咻地问自己的侍女：“是谁在院子里喧哗？”
　　那侍女偷偷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回来禀道：“好像是苓华殿里的侍女，像是叫安奴的，正跟分到我们院子里的长香说话。”
　　魏芳莲听说是苓华殿里的人，便不吱声了，谁知那两人尽聊些家长里短，倒像是不打算停的样子，只是二人聊着聊着，聊到了圣京城前阵子发生的一件丑闻，魏芳莲怔怔地听着，脸上的气怒神色竟敛了不少。
　　“你说你表姐要去董家做活儿？是不是武亭侯那个董家？”安奴问道。
　　“是，就是武亭侯家。我表姐说了，董家招丫鬟，待遇优厚得紧，我表姐长得又好，若是能得了董家太夫人的眼缘，留在屋里做了大丫鬟，将来日子好过着哩。”长香笑道。
　　安奴嗤之以鼻：“哈，真是无知妇孺。你知道董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为什么招人门槛这么低？”
　　长香听她话里有话，不由狐疑地问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安奴皱了皱眉头：“内幕自然是有，不过我瞧着你表姐也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你也不用拦着她，没准就成了呢？”话音里浓浓的鄙夷意味。
　　长香岂会听不出她话中有话：“好妹妹，你快告诉我，若能帮我表姐一回，也是功德一件！明儿我好好地做双鞋你穿！”
　　安奴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也就是姐姐你，我才多这个嘴，我倒不是贪图那鞋，实在是这事情过于难堪。姐姐你对我一向很好，你又与你表姐亲厚，我就当是行善积德罢——你道那董家，明明是个侯府，为何一向招人招的比几位王爷和国公爷的府邸都勤快？董家的这位世子爷是个天天在脂粉堆里胡闹的，董太夫人又惯着他，弄得无法无天，不止外面的青楼妓馆，连家里的丫鬟媳妇子，长得稍微端正些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魔爪。这还不算，前些日子更有一件丑事：说是他一时兴起，去永定的田庄玩，路过一家寒门，看见人家闺女在那里喂鸡，竟就趁着家里没人去调戏！那女子不依，他竟恬不知耻想要用强！你想想，大白天的居然敢对良家子行此龌龊事，是什么人品？若是你表姐真如你说的有几分姿色，去了那家，还能有好吗？”
　　长香忙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幸亏妹妹你提醒！不然我表姐岂不是去跳了火坑！只是这事情后来如何了结了？想这女子也是可怜，寒门祚户的，哪里能和武亭侯府打擂台？！”
　　安奴哼了一声：“倒也巧了，这家的家主，这女子的爹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人，武亭侯府想仗势欺人倒也没那么容易。后来到底是董太夫人出马，让董公子的一位族弟娶了那姑娘，又许了多少彩礼，那户人家才算是罢休了。”
　　长香叹了一声：“也是这女子命运不济，若是家门再高些，只怕就嫁入侯府做了世子的妾也不一定。”想了想又道：“做了他的妾也不是什么幸事，这董公子太也荒唐了。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竟然就敢公然调戏，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着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照这么着，谁家有点姿色的姑娘出门不都得小心避着？不然若被他盯上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万一他再动个什么歪念头，姑娘一辈子不就毁了？！”
　　二人再说了什么，魏芳莲就没多注意，她坐在那里眼珠子直转，仔细消化着刚才安奴说的那些话，嘴角慢慢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