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27、巧点鸳鸯

　　明栩瑶皱了皱眉头，不以为意地道：“我确实是在宫里陪父皇来着，父皇倦了，打发我找你们玩来了。我又不是第一次穿男装，你为何每次见我总要唠叨一气？连父皇都说我穿男装英姿飒飒有母后当年的风范！”
　　平日太子确实也爱说她没有女孩儿样，她倒也并不生气，可是今日当着那人的面竟也责怪她不成体统，明栩瑶心下十分不快，出口便冲了一些，太子被她拿话一噎，虽则是自己的亲妹妹，也免不了下不来台。
　　场面一时有些僵，夕月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在自己献艺的当口上公主和太子起了冲突，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着不慎，倒霉的可就是她。
　　好在有人接了话题，秦王笑嘻嘻地对明栩瑶道：“瑶瑶，我猜你又是‘赢’得父皇头疼了，所以他才打发你来闹我们吧？”
　　大周朝宁国公主最得当今宠爱，某些时候甚至比太子还要有面子，当今有一句十分有名的戏言：只要瑶瑶不逼着我下棋，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她摘下来。
　　明栩瑶性格活泼，皇帝常常召她进宫陪伴，只有一点，这位宁国公主棋技不佳，棋瘾却奇大，经常缠着大家陪她弈棋，可是她的棋品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以至于最后只有皇帝还肯陪她手谈两句。只是皇帝虽然出于宠溺肯陪她下棋，却也常常坚持不了多久就举手投降。显然，今日又是这样，皇帝被她缠的头疼，随便落了几颗子，哄得她赢了，赏了她一堆东西，把她打发了来和她的哥哥们玩闹。
　　明栩瑶见秦王戳穿她的来意，也不生气，撅着小嘴道：“父皇夸我棋艺大有长进，赏了我好些东西，正巧欧阳谨来了，父皇就让他带我来看看你们这边有什么好玩的。”
　　齐王轻轻笑道：“快进来坐下，站着说话做什么。”一面早有人给明栩瑶和欧阳谨新设了席位。
　　明栩瑶点点头，却还是转头看向夕月，问道：“你刚才这支舞叫什么？”
　　夕月垂目答道：“回公主的话，此舞叫做凌波舞。”
　　明栩瑶轻声重复道：“凌波舞？”又道：“你师从何人？”
　　夕月依旧面不改色答道：“这支舞是民女自己参详古籍改编的，并未有人教授。”
　　明栩瑶愣了一下，又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夕月一遍，半晌道：“那你来教我吧。”
　　夕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正为难处，欧阳谨忽然出声道：“公主还是先坐下吧，站着说话您不累，我却累了。”
　　明栩瑶回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骂道：“偏你娇弱！可惜你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回头父皇的旨意到了，看你还怎么装娇弱！”
　　在座诸人一听话里有文章，忙打起精神来关注这边的事态，最关注的非太子莫属，欧阳谨作为欧阳家唯一的继承人，皇帝对他的安排，会直接昭示很多策略的指向，太子想坐稳这把交椅，自然不能对皇帝的意思一无所知：“瑶瑶，你说父皇的什么旨意？”
　　明栩瑶撇了撇嘴：“父皇要让这家伙跟着二哥去阳关。”
　　这次不光太子，齐王与秦王都暗暗吃惊。欧阳谨对欧阳家有多重要，对朝廷就有多重要，皇帝之前的策略一直是把他拘在身边，养成一个闲人，将来等他做了欧阳家的家主，也好控制得多，所以只给了他一分悠闲的肥差，从来不会重用他，自然更不会让他去涉险，现在却忽然反其道而行，到底出了什么事？
　　欧阳谨嘴角的笑容更加漫不经心：“我早就想去阳关看看了，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沙漠，皇上圣明，让我去历练一番，省的你们老说我是风一吹就倒的人。”
　　众人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在明面上纠结，于是纷纷说着玩笑话打趣欧阳谨，一派祥和气氛，重新添酒置菜，明栩瑶也无心参与他们，只看着夕月道：“你坐到我旁边来，我有话问你。”
　　夕月虽然心中无奈，也只得坐到她身边，细细回答关于凌波舞的问题。
　　夕月一舞之后，再无一人肯出来献艺，眼看着月近中天，酒已憨浓，齐王笑着对太子说道：“依兄长之见，今日献艺之人中，哪位当得起魁首呢？”
　　太子的目光在左飞与夕月二人之间一个梭巡，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指着左飞道：“你这个部下，箭法精准，有点儿意思。”
　　左飞立了起来：“谢太子殿下赞赏。”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位苏姑娘的舞，更胜一筹。”太子忽然话锋一转，看着齐王笑了笑。
　　齐王好脾气地笑道：“愚弟也这么觉得，”说着回头对夕月道：“苏小姐技艺过人。”
　　夕月早已认出他就是那日在内侍省玉兰树下之人，这是齐王第一次真正对着她说话，她不敢轻忽，站了起来道：“谢太子殿下夸奖，谢王爷夸奖。”
　　太子倒也不多话，从侍从手里接过一轴画便递了过去：“先时说好的，这是给你的赏赐。”
　　夕月几步上前恭敬地接过了画，明栩瑶见状揶揄道：“我哥哥的东西可不好骗，尤其是这些古董字画，快打开看看，是一幅什么画？”
　　太子没好气地笑着指了指她：“你不喜欢这些东西，给了你也是白给，所以我只挑些你喜欢的玩意儿给你，你怎么能说我小气？”
　　夕月正不知该不该将画展开时，秦王笑吟吟地问齐王道：“那二哥的彩头，看来是要赏给左公子了？”
　　齐王笑了笑：“是。”
　　秦王笑着说道：“也不算亏，这花还在自己手里——休要瞒我，二哥打得好算盘！”齐王笑着骂道：“瞧瞧你精得跟猴儿似的！谁能瞒得过你去？！”
　　秦王嬉皮笑脸地道：“你二人都有人选了，可巧我也有了人选。”
　　齐王和太子已猜到是谁，明栩瑶却是不知道的，忙问道：“三哥要赏什么东西？”
　　这时秦王的侍从已经将一本名人法帖呈了上去，秦王拿在手中晃了一晃：“鲜花赠美人，宝剑赠英雄，这字帖嘛，自然是送给会写字的美人。”说着朝女宾席那边看了一眼：“这本字帖就送给孟小姐。”
　　孟嘉茵依旧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起身接了赏，谢了秦王，看了夕月一眼，竟然微微笑了一下，才回了自己的位置又坐下。
　　明栩瑶一直在暗暗注意蒋艨，却发现蒋艨似乎提不起精神来，神不守舍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虽然不能问，却敏感地觉得可能与夕月有关，心里一阵酸意上涌，忍不住又道：“苏小姐家住宣阳？”
　　夕月乖巧地点头恭敬地答道：“回公主的话，民女是住在宣阳。”
　　明栩瑶点点头：“不知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蒋艨闻言脸色一变，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堵。明栩瑶也许不清楚夕月是怎么出现在这酒席上的，他却是一清二楚的，宴席之前他就听王妃说过，今日赏莲夜宴的主角是这六位闺秀，只是他没想到，像苏夕月这样的人品，竟然也被家里人送来上赶着做自己姐夫的……他不忍再想，也不能再想。
　　明栩瑶问这话就是为了看蒋艨作何反应，如今见了他的表现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她心里一揪，不待夕月答话，便负气笑道：“不若我给苏小姐说一门好亲？”
　　“瑶瑶，不可放肆！”在夕月惊愕的眼神中，太子温声喝止了明栩瑶：“你可知苏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一个闺阁女子，怎好意思乱言婚嫁？！”
　　太子目光严肃，语声却十分温和，可见对这个妹妹还是十分疼爱的，他这么一提点，明栩瑶才豁然省悟，为什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小姐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有了这样一个认知，她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只要齐王纳了苏小姐，蒋艨的念头就永世也不能成真了，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心里有了成算，她脸上颜色便好看得多了：“我不过是与苏小姐投缘，想把她留在身边罢了。我家几位哥哥天人之姿，又禀绝世之才，难不成还埋没了苏小姐吗？”语气中恰到好处的娇嗔，让太子好笑之余倒也气不起来：“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哥哥们府里添人进口的事倒要你来费心安置？！明日我要向父皇好好提一提，你也不小了，不能老是由着你胡闹！”
　　“大哥就爱告我的状！”明栩瑶嗔道，又转眼看向齐王：“二哥，你最疼我，万一明日大哥向父皇告状，你可一定要向着我说话！”
　　齐王看着明栩瑶笑道：“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苏小姐这样富有才情的女子，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二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明栩瑶小嘴一嘟，无视齐王妃越来越阴沉的眼色，直直看向齐王，非要他说个所以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