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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明枪暗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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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仁峰和苏老太太从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惊愕,演变成羞窘,最后恼羞成怒,怒不可遏。
这个盛磊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家风不正了。
苏仁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天:“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私会我苏家女子在前,还敢大言不惭地污蔑我苏家门第在后,你这样的无耻行径,我大可以送你去见官!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
苏仁峰正说得威风凛凛,冷不防夕月声音柔柔地说了一句:“盛公子并未与我私会,他刚才说的很清楚。去见他的是蝉羽而不是我,您说他有辱斯文却要扯上我,却是什么原因?”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我们何必忍气吞声?为今之计只能你嫁给他,我们去齐王府上赔罪!你做了德行有亏的事情,却要我们去给你善后!也不知我们家是倒了什么霉,生出你这样的孽障!”苏老太太躲在松子背后,骂起人来倒是声势十足。
夕月原本柔和平淡的目光陡然间变得犀利如箭,毫不掩饰地刺向苏老太太,苏老太太吓了一大跳,猛地闭了嘴。
盛磊看着这对态度奇怪的祖孙,却也不想多言,只是拱了拱手:“盛某东西已经交还了,从此以后苏家走苏家的阳关道,盛某过盛某的独木桥,再不相干!”说着拂袖就要走。
苏仁峰哪里肯轻易放他走?大声怒喝道:“站住!你以为苏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说走便走?!”
盛磊眉毛快要纠做一个结了,原本清隽文雅的相貌此时也不由带了几分锋利,正要说话,忽然门上响了几声,有下人在外禀道:“老爷,老太太!”
苏仁峰很不高兴,在这当口居然有人不怕死地来趟雷,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怒气:“怎么了?!”
“老爷,门上有人送了个包袱来,指名送给您的。”门外的小厮被他的声音吓得有点抖,但是话不敢不回,万一耽误了什么事,自己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苏仁峰闻言一愣,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小厮递上一个江绸的小包袱,包袱的口上夹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苏仁峰亲启”几个字,字写得气力不继,明显是左手写的。
苏仁峰心中觉得不太妥当,便斥退了小厮,关上门回了正屋,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时,苏老太太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华儿!”
盛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包袱里是一件男子的衣裳和一枚男子用来束发的青玉簪子,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苏仁峰和苏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狰狞,双双回首去看无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的苏夕月,一副想要生吃了她的表情。
夕月看到东西虽然没有十分明白,但是看苏仁峰和苏老太太的表情,联系苏老太太那一声惊呼,也知道是苏家二少爷苏文华的东西了,她暗暗想欧阳谨也真是豁的出去,把苏家两个儿子都捏在手里,不愁苏仁峰不就范。
果然苏仁峰虽然脸色难看至极,也还是没有再多为难盛磊,放他离开了苏家,盛磊从苏家的宅门内出去之后连头也没回,恨不得肋下生翅飞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而夕月虽然顶着苏仁峰和苏老太太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却好像毫无所觉,若无其事地向二人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屋了。”临走还把蝉羽也带走了:“我的生活总不能没人照料。”
这一场闹剧就像池面上卷起的一阵大风,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的卷走了,唯一的不同是松子,她很快顶替了曲柳的位置,成了苏老太太的心腹大丫头。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二十三日晚上,齐王府的人又送来了口信,让夕月准备一项才艺,明晚的赏莲夜宴,六位参选的闺秀都要展示自己的才艺。苏家母子十分老实地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地到了六月二十四晚间。
夕月午睡起来后,便开始沐浴梳洗,从未时一直忙活到申时,总算装扮停当了。
苏仁峰申时三刻来催夕月出门,夕月在蝉羽扶持下走了出来,苏仁峰呆了一呆,又立刻板了脸一言不发地带头走了出去,等夕月主仆两个上车坐定,车马便开始缓缓向皇城驶去。
车马靠近皇城时周围的热闹渐渐散去,很快车子停了下来,苏仁峰交验了进城的文牒,一行人进了城,向齐王府驶去的途中,周围的车马声渐渐响了起来,听起来似乎内城很多人家都接到了邀请,因为大家都在向同一个方向前进,互相寒暄的声音此起彼伏。
离齐王府越近,路上的人越多,不时有人停住车马互相打招呼的声音,苏家的车马却一路不曾停歇,他们在内城没有认识的人。苏家虽然是诗书传世的世家,如今在朝中却毫无根基,自从苏仁靖出了事,朝中与苏家有关的许多官员已经与苏家统统断了联络,公卿世家就更没了瓜葛。在这一片络绎不绝的问候声中,苏家的车马如此安静,使苏仁峰觉得前所未有的寒碜和委屈。
不管苏仁峰心内做何感想,不多久他们的车马就到了齐王府门口,苏仁峰下了马,夕月换乘了王府内的马车,一径往女眷下车歇息的地方去了。
直到车外传来一个陌生丫头的声音,请夕月下车,蝉羽才先行下了车,待到她转身搀扶着夕月下车时,夕月才看到她们下车的地方。
这是一个十分轩巧的小院子,下车的地方是院子的月洞门处,一进院子便是在一座九曲回环的小桥上,原来整个院子竟是凌水建在湖上,在温婉有礼的侍女指引下,夕月随她走进院子,一座别致的小楼在瀑布一般的凌霄花掩映下映入眼帘,这院子竟然搭了架子专门供凌霄花攀爬,绕过这一架姹紫嫣红的凌霄花,到了楼前,只见门口并未悬挂匾额,倒是小楼一角的屋檐下,悬着一挂陶制的风铃,湖风拂来,那风铃轻轻发出古朴幽远的清脆撞击声,映着水声十分好听。
那侍女见夕月驻足观赏,也不催促,恭敬地道:“此处名为凌云映碧,是齐王府十景之一。绕过这栋楼,就是王府里的碧云湖,一到夏季,满湖荷花清香满溢,碧叶连天。王爷常说,在此楼中常住,清雅如登仙。”说着看了夕月一眼,又微笑道:“王爷已下令,此处将作为王妃伴读的住处。”
夕月闻言微微一怔,向那侍女看去,灯笼的光红蒙蒙的,映得那侍女的笑也带了一丝蛊惑的味道,夕月嘴角淡淡勾起一个笑,没有说什么,举步向屋内走去。
其余五名闺秀已经来了,正坐在一处讨论着等一会的晚宴,气氛十分融洽,夕月进来,几人看了看她,都微微变了脸色,夕月无奈地感觉到了蒸腾而起的浓浓敌意,也只做不知,上前去见礼。
几位闺秀虽然瞧不上她,却也不可能违背教养对她视而不见,都与她见了礼,夕月也不去讨嫌,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随意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屋子里布置也以轩巧细致为主,家具摆设虽然疏疏几笔,却彰显着屋子主人高雅的趣味,临湖的窗前放着一架瑶琴,夕月目光才扫到那琴上,就有一位闺秀笑道:“冯姐姐,你看这架琴,这么漂亮,音色肯定极好!若是由冯姐姐你来弹奏,一定是天籁之音!”说着娇笑起来。
夕月认得说话的是雍南魏家的小姐,也不做声,只微笑着听,那位被点名的冯小姐性子略柔和些,闻言笑道:“魏家妹妹笑话我了,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妹妹今日打算展示什么才艺?”
魏小姐看着夕月,昂了昂下巴:“我会的也不多,今儿打算舞一曲,冯姐姐给我伴奏吧?如何?”
姓冯的小姐固然有些不悦,却也不会表现出来,淡淡应了个好,魏小姐又笑着看向夕月道:“沈姐姐一会要画画,崔姐姐则是吹笛子,孟家姐姐自不必说,一手好字定是拔得头筹——这位‘温顺贤孝’的苏小姐,你要表演什么?”
夕月微微笑道:“小女也打算作舞。”
魏小姐闻言脸色变了变,旋即嗤笑道:“哦?不知苏小姐师从何人?”
夕月微微低头:“小女的师傅并不出名,坊间一普通人罢了。”总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师傅是舞月楼的头牌花魁吧?!
魏小姐听了底气十足地笑道:“哦?那我们倒要看看今日苏小姐如何像初选那日一般‘别出机杼’了!”
夕月略显羞涩地一笑,头垂得更低了:“小女还没在他人面前做过舞蹈,今日当着这么多人演舞,十分紧张。”
魏小姐冷笑了一声,低声嘟哝道:“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这种上不得台盘的人同受甄选。”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孟嘉茵这时忽然道:“苏小姐是个有急智的人,嘉茵期待今晚看到苏小姐精彩的舞蹈。”
夕月闻言眨了眨眼,人畜无害地笑道:“谢孟小姐夸奖。”
这里贵女们明枪暗箭地交锋着,那边已有宫女过来请道:“请各位小姐随婢子来,大人们已都入席了,王妃请各位小姐也入席。”
众人这才停了斗嘴,起身理过头发衣裳,随着那侍女迤逦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