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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翻脸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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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苏仁峰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好当着仆从们的面表现出来,只能竭力自制,勉强维系着体面不从马上跳下来掀开车帘质问夕月。
他花了许多银两才走通了齐王府芷芳嬷嬷的路子,芷芳嬷嬷答应他会让夕月落选,要知道光是见到这位嬷嬷就花去了大笔银钱,之后让她点头自然就更不必说,如今夕月却还是雀屏中选,叫他怎么不气恨。
好不容易捱到家,下了车马进了内院,苏仁峰撂下一句:“到我书房里来。”就黑着脸回了房。
蝉羽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走到门口听见苏仁峰语气不善地扔下话走了,便三两步赶着走出门外,见夕月独自站在那里,忙低声问道:“如何?”
夕月自己动手摘下了帷帽,淡淡一笑:“自然是过关了。”
蝉羽闻言放心了些,又问:“他要干什么?”
夕月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帷帽的面纱:“我猜他应当在那位选人的嬷嬷身上下过功夫,如今银子打了水漂,他当然是不敢去质问那位嬷嬷,那就只好冲我来了。”
蝉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夕月将帷帽递给她:“拿进去吧,我去去就来。”
蝉羽忙一把拉住她:“你的脸……”
夕月抚了抚面颊,无所谓地道:“这一次不成,他必然还有其他诡计,这玉茵粉可以不用了。”
所以当苏仁峰一脸震惊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皎白容颜如花似玉时,有一瞬间是吓着了的:“你你……你的脸……你的脸怎么……?”昨天晚上看她的脸色还是黄黄的,今晨出门时她已戴上了帷帽,苏仁峰并未放在心上,谁知就这样出了岔子。
“怎么白回去了吗?”夕月微笑着看着他,平静地道:“你费尽心机在我饮食里下灵仙散,倒也真是不遗余力,可惜从第一次下药我就吃出来了。只是难为我最近喝了好多薏仁茶,近期内怕是不想再碰薏仁了。”
苏仁峰的脸色阴的像要下雨,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这女人给算计了。她老子那么憨直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刁滑的一个丫头来?可是想归想,他也不会蠢到去承认自己给她下了毒:“你在胡说什么?灵仙散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饮食下药了?!”他“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神恶狠狠地与夕月对视。
夕月笑了笑:“是么?那么大概是我误会你了。”
苏仁峰色厉内荏地还想教训她:“有你这样做晚辈的吗?嗯?谁教的你这么不知礼数?居然如此污蔑长辈!你的家教呢——”
“我没有家,苏老爷,你大约忘记了。”夕月不冷不热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家破人亡了。我没有家人,”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冷得像冰,苏仁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所以,不存在什么污蔑长辈。有人给我的饭食里下了药,这个家是你在当家,我只能认为是你授意的。”
苏仁峰又气又怕,却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意思:“谁给你下药?你告诉我,我给你把他找出来打死!”
夕月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语带揶揄:“还是算了吧,何苦多害一条人命?”
苏仁峰闻言大怒,头上几乎要冒烟:“你什么意思?”
夕月笑了笑,眸子里一点温度也没有:“我的意思你很清楚,我今天来这里既不是来听训的,也不是来算账的,我要说的是,事已至此,既往不咎。只要我安安稳稳进了齐王府,就不会找你的麻烦。”她顿了顿:“如果我进不了齐王府,这笔账自然有时间和你们慢慢算。”
苏仁峰怒极反笑:“好,好,你倒学会了恐吓长辈!果然是在外面野了三年,苏家的家训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苏家何曾有过这样的不肖子孙?”
夕月面色一冷,淡淡道:“苏老爷此言差矣,好像苏家的家训应当没有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吧?我记得苏家的家训应当也没有允许女子与表兄出奔吧?有你和你女儿‘珠玉在前’,旁人做点什么似乎都不够看。”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故作欢欣地拍着手:“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苏夕辰跟着他表哥跑了的时候如此毫不犹豫!苏老爷,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仁峰几乎不曾吐血,抖着手指着她:“你!你!我今天要清理门户!请家法!”最后一句是对着门外侍立的小厮喊的。
“苏老爷,打死了我,你的一双儿女可怎么办?”夕月微笑着歪了歪头,十分可爱,就像在向父亲撒娇。可是苏仁峰确定自己在她眼中看到冷厉的光。
“你别以为你抓住了我的软肋,”苏仁峰阴测测地咬牙道:“我自然有法子救我儿子,不过是等几年罢了,文盛还年轻,等得起,何况,如果我打死你,去齐王府那里把你和欧阳谨的阴谋揭露了,你以为欧阳谨还能耐我何?”
“哦?打死我?揭露欧阳谨?”夕月笑了笑,“你真的做好和整个欧阳家作对的准备了吗?苏老爷?”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小厮叩门道:“老爷。”
“什么事?!”苏仁峰恶狠狠地问道。
门外的小厮吓了一跳,声音矮了一截:“回老爷的话,齐王府送了请柬来,六月二十四晚上齐王府要办赏莲晚宴,请老爷携大小姐一起出席。”
苏仁峰面颊上的肌肉明显地跳了跳,隐忍地与夕月对峙了半晌终于还是败下阵来,闭上眼睛没好气地道:“知道了,下去。”
欧阳家雄踞宁云贵三州,是大周整个西南角的无冕之王,苏家不过是宣阳一个小小的读书世家,并且苏家现在没有一个人在朝为官。欧阳谨是长房嫡子,也是欧阳家长房的独子。不管他再怎么胡来惹祸,欧阳家也不可能弃之不顾,与欧阳谨为敌,便是与整个欧阳家为敌,苏仁峰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虽然已然服软,却不想在夕月面前掉了架子,仍是拿腔拿调地道:“依我本心,是要请家法来治你不敬之罪,可是念你幼年失怙,许多道理没有人好好地教你,也就饶了你这一回。但是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跟你的丫头一起在屋里好好待着,静思己过!”
夕月知道他已经是想明白了,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现在若将他逼得狠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狗急跳墙,便淡淡应了一声:“那么我现在可以回屋了么?”
苏仁峰眉毛紧皱:“下去吧。”
等到夕月行了礼,云淡风轻地走了,苏仁峰才想起来,被她这么一搅和,本来想问的一句也没有问,不由又是一番气恼,屋里伺候的丫头小厮通通挨了一顿臭骂。
不过这些夕月是不知道的,她回了屋,蝉羽伺候她重新梳洗过,二人坐下喝茶。
“这么说,有可能是齐王本人挑中了你?”蝉羽微微眯着眼,问夕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齐王本人,那人我没有见过,离得远,也看不清楚长相。”夕月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不过就那位芷芳嬷嬷的表现来看,很有可能是齐王看过了我的答卷之后选中了我。”
“我听前辈们说过,齐王的长相十分出色,比之貌若潘安的秦王还要耀眼几分,当年李贵妃不就是身份低微,却因倾城美貌而见喜于皇上么?”蝉羽道。
“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齐王长得什么样,而是我们怎么样才能顺利进入齐王府吧?”夕月看了蝉羽一眼,心内却暗暗思忖着蝉羽的话。
长相十分出色么?今日那人虽看不清容貌,却无端让人觉得他的容颜应是十分英俊的。李氏当年以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身份进入掖庭,挣扎多年后成为贵妃,固然有她倾城之貌的原因,其中的算计和手段才是不可忽视的主要因素,身为她唯一的儿子,齐王继承她的美貌与智慧,几乎是不可置疑的。他志学之年就已开始独当一面带兵戍边,不仅战场上形势凶险,军中暗潮汹涌的人际关系才是真正的大考验,处理琐事上一着不慎甚至可能比打了败仗还要可怕,他既能摆得平军中这些老油条,心计不可能不深。
正因如此,才让她不得不怀疑,齐王今天这样抬举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夕月是死过一次的人,她不会把凭空发生的好事归结到幸运两个字上头,在经历了前世齐王和秦王兄弟阋墙刀兵相见时血的洗礼之后,她更不认为齐王会是一个简单而浪漫的人,所以齐王忽然这样抬举她,她并没有觉得雀跃或是骄傲,相反,她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在夕月思索齐王的目的这个问题时,苏仁峰风风火火地去了外院的书房,见了苏家的三老爷,苏仁巩。
苏仁巩带来了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