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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防不胜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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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月近来已经习惯他私下里突如其来的不正经,倒不至于吃不消他的玩笑,只是轻轻推了推他,软语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会儿已经快要交子时了,你再不去睡,明儿白日里万一没有精神耽误了正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齐王笑着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告诉你,不好使。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来搬你的铺盖卷儿!”说着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的褶皱扬声问:“盛磊怎么还没来?”
外屋传来盛磊的声音:“小人来迟,殿下恕罪。”
齐王又嘱咐夕月:“我先回去歇了,你吃了药,早些睡下,短些什么,尽管找何铭顺。”
夕月点头应了,他才走了出去,又交代了盛磊几句,这才回了正屋。
盛磊进来给夕月诊了脉,开了一副药,莲奴煎好药端了进来。盛磊看了一眼,待莲奴从面前走过,闻到药香,忽然瞪圆了眼睛,正要说话,夕月却微笑着说道:“盛大夫受累了。”
盛磊愣住,夕月又道:“此间没什么事了,盛大夫回去歇了吧。”
盛磊垂眸片刻,说了一句:“这点累不算什么。”
夕月闻言笑了笑:“夜深了,盛大夫想是累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盛磊嘴唇阖动,似乎想说什么,夕月注视着他,他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夕月目送他走出去,唇边笑容渐渐淡去,对莲奴道:“你该等他走了再端进来的。”
莲奴垂头道:“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
夕月淡淡说了一句:“此刻责罚你,又于事无补。以后多加小心。”
莲奴低头应是,伺候夕月喝了药,转身吩咐薇奴:“快去再冲两个汤婆子来。”
薇奴忙答应着去了,夕月淡淡看了莲奴一眼,莲奴会意,摈退了屋内其他下人,夕月这才说道:“何必如此紧张,倒要露了马脚?”
莲奴顿了顿才答道:“这药性跋扈,少不得小姐要受些苦楚。奴婢们不能替小姐受苦,只能尽些绵力。虽说微不足道,好歹心里不至于那样难受。”说着服侍夕月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
夕月笑笑,不置一词。不多时薇奴已经又提了两个汤婆子进来,莲奴忙接过来,替夕月捂在被子里。夕月由着她二人摆布,一句话也不说。
齐王回了屋洗漱完毕,刚歇下,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他刚想问,屋外的人声已经停下,他倒不是容不得错处的人,也没多问,这一天劳累,委实也困了,便阖目睡了。
谁知没多久,又听到了何总管刻意压低的声音。
齐王撩开帐子喊了一声:“何铭顺。”
何总管很快出现在他面前:“殿下。”
“大半夜的,什么事情?”齐王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何总管少见的踌躇了一下。
齐王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轻笑着道:“怎么?还有事情需要瞒着我?”
何总管面色复杂地行了一个礼:“殿下,因为苏小姐交代不可惊动您,所以老奴没有来禀报。”
齐王坐了起来,淡然问道:“什么事?”
何总管眉峰微蹙:“苏小姐用了药之后,身体反而更加不适,竟至晕厥。莲奴姑娘唤人去请盛大夫,可是院门下了钥,所以才差人找了老奴来。”
齐王凤目微眯:“盛磊请来了吗?”
何总管毕恭毕敬地答:“已经吩咐人去请,想来这会儿应该就到了。”
齐王站了起来,侍女忙伺候更衣,何总管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终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跟着齐王到了夕月住的厢房。
屋子里灯火通明,侍女来去如梭,见了齐王进来,纷纷矮身行礼,齐王挥了挥手,众人才又各忙各的。
齐王目光在屋内一睃,刚要开口,门帘一掀,盛磊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见齐王站在当地,忙行礼:“殿下。”
齐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开的什么药?”
齐王的神色并不见如何凛冽,口气也极是平淡,盛磊被他看得却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寒,低头答道:“苏小姐体质微寒,所以不敢用重药,只开了些温补的药材。”
齐王不置可否,转身进了里屋,盛磊僵了一下,何总管忙悄声提醒他:“还不进去?”
盛磊醒过神来,忙悄声谢了何总管,跟着齐王进了屋。
齐王一进里屋,只觉一阵浓重的药味混着丝丝血腥味扑鼻而来。莲奴和薇奴迎了上来,两人眼眶都有点微红,向齐王行了礼,齐王看也没看她们,径直向躺在床上的夕月走了过去。
夕月蜷缩在被褥间,脸色煞白,看见齐王走了进来,似乎吃了一惊,直视莲奴,语气里有隐隐的怒意:“是谁多嘴?”
齐王淡淡地说道:“瞧你还有闲心怪这些丫头,我倒也放心许多。”
夕月被他说得一噎,嗫嚅着解释道:“原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我又吵了你。”
齐王没搭话茬,却转头看向盛磊:“愣着干什么?”
盛磊恭声请了罪,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坐下诊脉。
齐王冷眼看着盛磊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待他收了手站起来,问了一句:“情况如何?”
盛磊踌躇了一下,答道:“并无性命之忧。”
齐王点点头:“你开了药,亲自煎好看她服下。”
盛磊应了,齐王转而柔声嘱咐夕月:“我先回去歇了,你好生吃了药,明儿一早还搬回去。不许任性!”
夕月无奈,见他语气不容反驳,点了点头,齐王看了何总管一眼,何总管低了低头,齐王才走了出去。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齐王站在门口看了看空中飘下的雪花,一转身向书房走去,身后随侍的小内侍不敢多问,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夕月喝了药,盛磊刚把药碗放下,何总管低声道:“盛大夫,借一步说话。”
盛磊知道这是齐王身边得用的内侍总管,不敢怠慢,忙与他相跟着出了内室,何总管微微躬了躬身子:“盛大夫,连日来多有劳累,齐王殿下令老奴给你准备了一些补品,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了。”
盛磊闻言,忙拱手道:“多谢齐王殿下,有劳何总管。在下不过是行了医生的本分,何敢妄称劳累!”
何总管微笑着道:“盛大夫何须如此客气?若非盛大夫妙手,苏小姐怎能几次化险为夷?苏小姐安然无恙,殿下才能宽心。殿下宽了心,老奴这心里才能安逸。如此说来,都是托了你的福。”
盛磊愣了愣,不知道这个何总管和自己在绕什么圈子,只得含混应付:“何总管太抬举在下了。苏小姐自有齐王殿下洪福庇佑,在下不过是略尽绵力,绝不敢居功。”
何总管笑了笑,走近了一步,向盛磊耳语道:“盛大夫,老奴有件事,还望盛大夫明示。”
盛磊笑得有些谨慎:“何总管请讲。”
何总管笑笑:“苏小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忽然腹痛如绞?”
齐王什么都不问就走了,盛磊原还觉得奇怪,此刻见何总管这样问,忽然醒悟过来:齐王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确实,齐王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有了碧玉的事例在前,再发生这种事情,很容易让他自动联想到是王妃的人动了手脚。
坐在书房里的齐王捧着一杯参茶,正在考虑的也是这件事。
究竟是蒋婕的意思,还是有别的人借刀杀人?
齐王有一瞬间犹疑,也许,是夕月自己?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心里就觉得分外不舒服。想起她为了自己几次险些命丧于此,齐王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不多久,门外响起了何总管的声音:“殿下。”
齐王收拾精神,将手中茶杯放下,说了一句:“进来。”
何总管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见齐王只披着一件薄袄,关切地道:“您别嫌我啰嗦,这大冷的天,您还是多穿些的好。”
齐王“嗯”了一声,问:“他怎么说?”
何总管面露凝重之色,看向齐王:“确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齐王面无表情地听了,只淡淡说了句:“就交给你。”
何总管松了一口气,忙道:“老奴遵命。”
齐王却定定看了他一眼:“你要仔细。”
何总管只觉得背后密密地渗出汗来,忙跪下道:“内宅出了这样的事,本是老奴的失职。如今殿下宽宥,不计较老奴之失而委以此任,老奴万死不敢懈怠。”
齐王淡淡说了一句:“夕月如今怎么样?”
何总管忙答道:“苏小姐吃了药,疼得好些了。盛大夫说,等那药的药劲儿过去,他用的药才能慢慢起效,这事情急不得,现在就是让丫头们给苏小姐捂着。我来之前,苏小姐已经好多了,正要水喝呢。”
齐王听了,顿了一下,站起来道:“你挑个能用的人,就在那边盯着,别让她再有什么差池。”
何总管应了,齐王站起来往外走,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你也一把年纪,别熬着了,早些歇了吧。”
何总管忙答应着,到底伺候齐王歇下才离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