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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暗中安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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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父?!”欧阳谨笑,“看起来,这家人的故事很有趣啊!让我想想,姓杨,每隔一段时间就搬家,金陵,知兵,亚父,”他看向福伯:“这不会是一窝子前朝余孽吧?!”
福伯笑道:“老奴难得卖个关子,结果还是瞒不过小少爷。”
欧阳谨问道:“查清楚了?杨家这些余孽倒也很有韧性,一个个隐忍了这么些年还在想方设法翻天。”
福伯犹疑了一下说:“小少爷,此事是否应当上报朝廷?若如你所说,那杨意卿也是杨氏余孽,这……是否应当让朝廷有所提防才是?”
欧阳谨走到书桌边坐下说道:“福伯别急,我又不是乱臣贼子,要是这些人真能坏了我大周朝的基业,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冷冷地一笑:“既然他们不过是些散兵游勇,威胁不到大周的安危,况且早晚是要收拾了他们的,那我用他们借力打力,也不算什么大事。”
福伯听他这样说,也放了心,笑道:“小少爷心里有成算,老奴是杞人忧天了。不知小少爷有何打算?”
欧阳谨想了想,低声道:“这个杨孟玄,暂且不要去动他。只管派人注意他与何人联系,来往的人里有什么蹊跷。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他说着,顿了顿,目光看向跳动的烛火:“至于杨九如,”他冷笑了一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就算我们要罢手,齐王也不会善罢甘休。他糊弄了齐王这些年,知道的事情不会少,既然知道他有异心,齐王决计不会放过他。”
福伯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道:“小少爷,万一杨九如并不出面回护那女子呢?咱们这一场算计,岂不都是白费力气?”
欧阳谨莫测地冷笑:“他不会的。”
福伯还想问,却见欧阳谨已经低头翻阅书信,知道欧阳谨不想让自己再问下去,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屋内再无旁人,欧阳谨放下了手中的信纸,默然出神。
扪心自问,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早就拔掉杨九如这颗钉子,毕竟现在他自己和齐王的利益结盟还不算十分牢固。插手此事,如果稍有不慎,很容易引起齐王的疑忌。
可是当他知道杨九如在算计夕月的计划中,处在十分关键的核心位置,就开始着手布置除掉杨九如的事情了。
明明从前,这个苏夕月与自己只是相见不相识的人而已,现在却已经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决定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妥,却还是这么做了。这不是他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可是不这么做,心里却会觉得不安。
家里的事情已经是一摊乱账,如今还是不要想别的事比较好吧!他低低地叹了一声,重新打起精神去看信。
杨九如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来由觉得有些六神无主。
初时以为被抓的人是凤玥,所以他有些慌乱,后来见了人发现不是,他才定了心。只因凤玥维护他的心一向十分急切,他生怕凤玥知道自己牵扯在内后,为了斩草除根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情来。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要交代她稍安勿躁才是。
他起身披了大衣裳出门,并不去影卫的值守处,却向厨房走去。
此时夜已深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入了梦乡,外院厨房内按例只要留两个婆子值夜。杨九如走了进去,屋子里烧着大灶,也十分暖和,屋里不见一个人,杨九如一点也不惊讶,走到一道洗的发灰的帘子前,将帘子一掀,里面的人吓得纷纷站了起来。
原来因为冬天昼短夜长,值夜的婆子们每常偷偷聚在一处凑了赌局作耍,又因为这厨房里大灶经夜不熄十分暖和宜人,所以经常就将聚赌之处设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在外间赌钱自然不行,这用来值夜的暗间就成了最佳场所。
几个婆子正凑在桌前摸着牌,屋角炭盆里还埋着几个烤熟的地瓜,香味四溢,正快活呢,忽然杨九如撩帘而入。
几个人吓得蹦了起来,厨房里两个婆子还好,另外两个脸都白了,她们可都是当值的人,撂下岗来这里打牌,上面的人认真追究起来,乱棍打死都不奇怪。
杨九如睃了一眼屋内的情形,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且高乐,也不怕被抓着了吃板子?”
厨房里当值的一个婆子在此地待得最久,与杨九如算是认识,见他不似要治罪的样子,便大着胆子笑道:“这夜又长又冷,几个姐妹才聚在一起说说话,”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其余三人赶紧把桌上的牌收了起来,“杨公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饿着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让小子们来吩咐,奴婢们立刻做了给您送去!”
杨九如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白天睡了一会,这会儿走了困,出来巡视巡视,发现桐声苑那边的门上连个值夜的人也没有,估摸着就在这里。”
几个婆子听说他是特为寻找脱岗之人而来,都有些发慌,面面相觑之下,先前说话的那婆子硬着头皮道:“杨公子,我们都是初犯……还请您老人家念在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就饶过我们这一次……”
杨九如笑了起来:“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呢?”
几个人脸色就更灰败了。
杨九如看几个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摇摇头道:“还杵着?再不回去,不用我说,也要被人发现你们擅自走开了。”
几人一听这话是要松口的意思,不由心头一喜,两个桐声苑值夜的婆子忙“哎、哎”着就要往外走。
杨九如无奈地拦了她们道:“等一等。”
两个婆子以为他要反悔,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杨九如一向不喜欢蠢钝之人,此时见这两个婆子这样木讷,心里不由暗暗叹气,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办事的料子,对要交给她们的事就起了犹疑之心。
倒是那个当先说话的婆子圆起了场子:“杨公子有什么事,直管吩咐!我们几个虽然笨些,心是最诚的!大事干不了,端茶递水送个信什么的,也做得来的!”
杨九如倒不防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下了然这婆子在厨房里当着这样的苦差,必然是个出不得头的人,想抓住这机会一下子结了自己的善缘,以后也说得上话,可以走走路子,没准就能出头了也不一定。
这样的人,你第一次给她点事情做,她必会百般的尽力。
杨九如故作沉吟之态,那婆子倒也有些灵窍,见状忙说:“杨公子可有什么事能让奴婢效劳的?”
杨九如作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事倒是有,你成吗?”
那婆子一看有戏,心下激动,故作沉着地答:“您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成呢?”
杨九如笑笑:“既如此,你跟我来。”
那婆子欢天喜地地撇下一干人等跟着杨九如出了厨房,杨九如在厨房门口立定了,指了指桐声苑:“那是桐声苑,齐王殿下的影卫都住在那里。这天气太冷,夜雪深寒,影卫漏夜当值,十分辛苦。你两个既然是厨房里值夜的,我就不去麻烦旁人了,就做些饺子送去桐声苑,给那些影卫宵夜吧。”
婆子听了满口答应:“是是是,这样的小事,您随便让个小子来吩咐一声就是了,还亲自来说。”
杨九如并不接她的话茬,继续说道:“影卫轮值,此次共有三十五人住在桐声苑,每个人都要送到,一个都不能漏了,知道了?”
那婆子岂有不应的,杨九如又嘱咐她几句,才离开了厨房。
杨凤玥看着眼前热腾腾的水饺,听着送水饺的婆子说是杨公子特意吩咐的,默默接过了碗,坐下来吃着。
是白菜猪肉馅儿的水饺,在这苦寒的冬夜,吃一碗喷香的饺子,是多么享受的事情。杨凤玥却面无喜色,与她同屋住着的女影卫叫做絮蕊,见她闷闷地,不由问道:“怎么,不好吃?”
凤玥看看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仍旧十分平淡,也不去答絮蕊的话,依旧平淡的吃着饺子。
絮蕊早已习惯她这样的冷漠,并未觉得她是刻意针对自己。凤玥是前指挥使大人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就孤僻而难以相处,除了前指挥使,几乎不同别人多说一句话。影卫中多得是沉默少语的人,她并不突出。絮蕊也没再说什么,端了自己那碗饺子坐在对面吃了起来。
一锭一锭的饺子,在他们的老家,有“定”的意思。这是让她稍安勿躁,不要慌张的意思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把事情控制住了呢?
杨凤玥其实不是孤儿,她是有家人的。家破之时,奶娘用自己的一双子女换下了她和哥哥,忠心耿耿的死士将他二人送到了金陵安顿下来。从此之后,她与哥哥相依为命,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所以十岁那年,当她的哥哥立志要复国时,她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毅然决定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坚定地支持着哥哥。哪怕这条路千难万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只要哥哥在,即便是断头路,她也毫不犹豫。
她的哥哥,就是杨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