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153、月下漫步

　　齐王莫名其妙：“美食的方子？你做什么了？”
　　夕月笑眯眯地道：“原想着你要是回来的迟，给你留着做宵夜的。既然你这么早回来，想是没用晚膳，那就索性做晚膳吧。”
　　说着将他往屋内轻轻一推，自己却笑着向外走：“你去洗洗手，我去下饺子。”
　　齐王却一步上前将她的手握住：“现放着这么多下人，难道还要你动手？”说着目光在屋内几个侍女脸上一扫。
　　吓得薇奴瞪圆了眼睛，莲奴却捂着嘴偷笑。
　　夕月瞪了莲奴一眼，向她微微撇了撇嘴，莲奴忙整肃表情，带着屋内的几个侍女退了下去。
　　见屋内没了旁人，夕月才走回齐王身边轻声道：“昨夜我瞧你睡得也不安稳，我想着这件事于你于我总归是个惊吓。我家乡有吃了饺子能压惊的说法，你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
　　齐王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不是挑吃的，我是怕你累着。厨房里那么多人，哪里用得着你动手？”
　　夕月脸微红，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就是想亲手给你做点吃的……如今不好大肆铺张，做什么山珍海味也不合适，一碗饺子还是能行的。”
　　齐王一怔，笑着低头问她：“这是为我‘洗手作羹汤’了，可惜瑶瑶这会儿不在，不然可以‘先遣小姑尝’！看样子我要赶紧把你迎进门，这都催上了。”
　　夕月羞得脸通红，轻轻捶了他一下：“你不是好人！谁催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齐王心情愉悦地低笑着拉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看着我这心天天悬着，替我着急！”
　　夕月越发羞得无地自容，劈手躲开他的手，红着脸嗔道：“胡说什么！”匆匆跑出去了。
　　留下齐王独自一人在屋里轻笑着看她走了出去，听她站在檐下吩咐小丫鬟进来服侍自己洗手，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等齐王洗过了手脸，坐下喝茶时，不由有些感慨。
　　他与蒋婕成亲也有几年了，蒋婕不会做饭，别说饺子，连碗面也没给他下过。她一向觉得只有小户人家的妻子才要在灶上做饭弄得一身油烟气，灰头土脸。
　　可齐王却是自小就看着自己的母亲李妃天天亲手给父亲做点心吃食的，父亲也十分享受这种感情的寄托，总说这样才是两口子。
　　他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何况这一口吃的也还不在他会介意的范围内，所以他从来没有就此事向蒋婕说过什么，可是如今夕月给他做吃的，他还是很高兴的。
　　感觉就像是真正的夫妻。
　　他坐了一会，见天都快黑了，夕月还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她，想想既然今日决定不理外面的事了，坐着也是无聊，索性出了院子，往厨房那边去迎夕月了。
　　何总管跟在齐王身边，替他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笼，心里不由感叹，从前只觉得齐王年少早熟，七情不上脸，原来他也会这样像个少年一般对另一个人牵肠挂肚。
　　何总管与他相处日久，感情十分深厚，如今见他也有了常人一般的小幸福，心里也十分欣慰。当下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并不去提醒他这样做有些不妥。
　　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天已经黑了下来，齐王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夕月。
　　黑暗中只见远远一盏琉璃灯莹莹的光温润柔和，提灯的人一双纤纤素手在灯笼摇曳的光中显得莹白如玉，漫天星斗映衬下，这一盏小小的灯笼，因着这提灯的人，显得极为明亮耀眼。
　　夕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莲奴和薇奴托着食盒走在后面，夕月回头轻声嘱咐二人：“脚下快些，冷了就不好吃了。王爷等了这半日，该饿了……看得见吗？别摔了。”
　　齐王听她三句话倒有两句是关乎自己，不由十分窝心。又见夕月脚步急促，只顾频频回头张望莲奴和薇奴，自己却不大看路，怕她摔了，便三两步走上前去：“知道关心别人，自己倒不怕摔了？”
　　说着自然而然接过了夕月手中的灯笼，将她提灯的手握在手里，“手这么凉，灯笼让她们提着就是了。”
　　夕月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有些愣神：“你怎么来了？”
　　齐王轻笑着看了何总管一眼，自己牵着夕月的手向前走去，何总管提了灯笼在后面带着薇奴和莲奴远远跟着。
　　“天黑了，见你还不回来，怕你迷路了。”齐王轻声在夕月耳边道。
　　夕月笑着“哼”了一声：“我哪里就这样笨？”
　　齐王又笑：“你最聪明，谁敢说你笨？我必不饶他。”
　　夕月笑着倚着他的肩，不说话。
　　齐王见她似有心事，不由问道：“怎么了？”
　　夕月顿了顿，低声道：“不怪她这样大胆，为了你铤而走险。你这么好，哪个女人能舍得？”
　　齐王沉默了一瞬，握着夕月柔荑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你知道是谁？”
　　夕月抬头看向他，清亮的明眸在星光下熠熠生辉：“我昨天见到她了。”
　　齐王吃惊地问：“你见到她了？”
　　夕月点点头，低下头去，向齐王怀里倚了倚：“我被人绑到那小屋，她就在屋里。”
　　齐王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夕月声音轻了下去：“昨天是真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齐王有些心疼，搂着她的胳膊用力地揽住她：“你受苦了。”
　　夕月默默地，半晌问道：“她真的只是个青楼女子吗？”
　　齐王愕然：“何出此言？”
　　夕月柔声道：“那些人身手了得，对她却十分恭敬，就算是拿人钱财，也不至于卑躬屈膝到这个份上。而且内院能帮到她的人都不是没眼界的，能为她所用，一来不可能是为财，二来即便是串通一气，也要有那个渠道和她沟通。所以我想，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背景。”
　　齐王沉默地看了看夕月。他的性子，是不喜欢女人过问外面的事情的，可是这件事与夕月息息相关，她过问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她是太子的人，”齐王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谈论今晚的天气，“两年多之前，她找上我的时候，就是太子的意思。”
　　夕月惊愕地看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半晌，像没有听到这回事似的，柔声说：“我们得走快点，这么磨蹭下去，饺子都要冷了，那就不好吃了。”
　　齐王听了，微笑应道：“好。”便牵着夕月快步走回屋里去。
　　二人进了屋，下人们服侍着洗了手，便一同坐到桌前吃饭。
　　夕月端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饺子放在齐王面前，盈盈笑道：“尝尝我的手艺。”
　　齐王愕然笑道：“你的手艺？是你做的？”
　　夕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只是去厨房下饺子？那也太矫情了。”
　　齐王看了看香气扑鼻的饺子，没有说话，心里却很高兴，他提了筷子笑道：“要是好吃，我吃上了瘾，以后天天让你做。”
　　夕月抿嘴一笑：“这有何难？”
　　齐王笑着吃了一个，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夕月，叹了一口气。
　　夕月见状，心里不由有些没底：“不好吃吗？是不是不合你胃口？”说着歉意地笑笑：“我还让厨房准备了别的，这就让他们端上来。”
　　齐王拦住了她：“是太好吃了，看样子真要让你天天做给我吃了。”
　　夕月知道他在哄自己开心，轻笑着坐了下来：“你只管哄我吧！天天给你做饺子有什么难？怕只怕你吃得厌了。”
　　齐王摇头：“这么好吃的饺子，哪能厌了？”说着看向她面前的空碗：“你自己怎么不吃？”
　　夕月笑着看看莲奴，莲奴马上盛了一碗过来，她斯斯文文的也吃起来。
　　二人正高高兴兴吃着晚饭，忽然何总管撩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看夕月，向齐王耳语了几句。
　　齐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淡，问何总管：“查清楚了？”
　　何总管点头：“据辜以宽身边那个亲兵说，就是她。罗远怕有差错，又找了当时见到过她的人来指证，几个人一眼就看出她来了。”
　　齐王笑容有些冷，对何总管道：“你亲自去问问，到底是何方神圣？”
　　何总管躬身行了礼就要退出去，齐王却又吩咐他：“别把人弄死了，晚些我要亲自审。”
　　何总管应了，见齐王没了其他事，这才退了出去。
　　齐王依旧吃饭，夕月原是放下了筷子等他，见他一言不发的继续吃饭，便也依旧举起箸来吃饺子。
　　饭毕，夕月亲自奉了茶给齐王，齐王接过来喝了一口，站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夕月便替他披了大氅送他出门，走到门口，齐王握了她的手道：“我只怕要迟些回来，你不必等我，自己早点睡。”
　　夕月柔顺地应了，齐王才出门向外书房去了。
　　外书房里灯火通明。
　　罗远立在齐王的书案前，心里像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战战兢兢地看着齐王喜怒难辨的脸色。
　　齐王淡淡地问何总管：“你们这么多人，撬不开她的嘴？”
　　何总管低头称罪：“老奴赶到时，人已经昏了过去，听罗指挥使说，用了大刑，这女子也不肯说出她是受了谁的指使。”
　　齐王的语气仍旧淡淡的：“那一个是怎么进的影卫？”
　　罗远胆战心惊地答道：“她是前指挥使大人救下的孤女，后来见她天资不错，就教了她武艺，引她进了影卫。”
　　前任指挥使顾长斌已经殉职，他在世时对齐王忠心耿耿，断不会行此悖逆之事。
　　齐王冷笑：“算计得倒是很长远。那女仆现在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