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152、小心翼翼

　　薇奴这下子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向夕月道：“奴婢蠢钝。”
　　夕月笑笑没做声，依旧拿书看起来。薇奴见状，便去追何总管了。
　　不一会薇奴回来，撩了帘子进屋见夕月手里拿着书却不看，垂首敛眸像是在想事情，不敢打扰她，却又怕耽搁了差事。正在犯难，夕月却像看见了她似的问道：“何总管怎么说？”
　　薇奴忙走到跟前答道：“回小姐的话，何总管说，他知道了，桃娇既然做了这样的事，那是死有余辜，就看小姐的意思。他让奴婢回来请小姐示下，桃娇是留在此地还是送回京城，但凭小姐一句话。”
　　夕月微微有些讶异，何总管这样的内侍，经年累月跟在主子身边，说他们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只怕也不为过。齐王的意思，可以通过何总管的态度感受得到，如今何总管的态度这样尊重，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齐王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淡漠从容，优雅温和的，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从未听说齐王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似乎这个人并无意男女之情。所以她跟在他身边，一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从来不敢狂妄地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什么样的地位。
　　可是看何总管的样子，似乎齐王应该是很看重她的了。
　　夕月凝神想了一回，觉得还是稳妥些的好，便吩咐薇奴道：“你去告诉何总管，按王爷的意思办就好。”
　　薇奴应声去了，夕月叫了莲奴过来：“你去跟小厨房说一声，晚上我要包饺子，让他们准备些材料。”
　　莲奴听了，迟疑着问道：“小姐的身子撑得住吗？擀面可是力气活！”
　　夕月笑了笑道：“没事，我若觉得累了，再让你们帮忙。”莲奴这才点头去了。
　　不一会儿薇奴回来，说：“何总管听了您的意思，已经着人去办了，明儿就送桃娇回京。何总管还说，新来的下人要是不好，直管去找他。”
　　夕月点点头：“新来的这些下人，确实要好好注意着。你和莲奴多留心，咱们这院子里，只要本分人。”
　　薇奴听了连连点头：“何总管也说，聪明机灵固然是好，本分老实才是长久之计。”
　　夕月一愣：“何总管说的？”
　　薇奴点头：“何总管说，院子里的人都是日日朝夕相处的，聪明机灵固然让主子省心省事，如果不本分，反而要多生许多事端。所以聪明的不如安分的。”
　　夕月微微蹙眉，听得出来这是何总管在指点自己。他在暗示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就可以长长久久吗？
　　比原先预想的还要进一步，这个何铭顺，是在向自己示好。
　　夕月盯着手中的书，默默地想，何明顺是齐王身边的内侍总管。说得难听点，即便是齐王妃，也没有资格使唤他。他只需要忠于齐王即可，如今他这样暗示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来想去，夕月觉得还是保持如今这种客气的态度比较好，与齐王身边的人结交太深，反而会让齐王起疑。
　　吃了午饭，夕月歇了一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莲奴进来道：“小姐，盛大夫来给您请脉了。”
　　夕月这才想起来，齐王是让盛磊搬进了内院住，专为照料自己的身体。她梳洗好了，叫请了 盛磊进来，盛磊隔着帘子请了脉，点头道：“比昨日好些，可以换药了。”
　　夕月笑笑：“劳烦盛大夫了。”
　　盛磊来此地原是为了建功立业，却不想一直被齐王拘在这里给一个女人看病，现在更是直接把他弄进了内院，专门照顾这女人。要是旁的人也还罢了，偏偏是这个苏夕月。
　　盛磊每次想到自己曾与苏夕月定下过娃娃亲，心里就十分不自在。苏家的人那样势利，这个苏小姐在他心目中也不是什么好人，原就不大看得上眼，现在自己跟个下人一样专门伺候她，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他淡淡地应道：“苏小姐客气了。欧阳大人吩咐过，王爷的事，即是他的事，既然王爷有令，盛某自当尽力。”
　　言下之意，我留在这里，全是看欧阳谨的面子。
　　夕月见他有几分书呆子气，说话全然不管不顾，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想这人是欧阳谨的手下，若是行差踏错怕要影响大事，只得耐着性子道：“盛大夫说的是，这里是将军府，自然该听王爷的。欧阳大人是极忠厚本分的人，盛大夫这样说，叫那些没见识的人听了，传扬出去，以为是王爷逼迫你，反而陷欧阳大人于不义，似是不妥。”
　　盛磊一听，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不耐烦听一个女人说教，草草点头道：“盛某受教了。”说着就要起身去书房开药方子。
　　夕月无奈地喊他道：“盛大夫，欧阳大人于我有两次救命大恩，昨夜多亏他及时相救，却不能亲口致谢，我心里着实不安。当时情形忙乱，我并未注意太多，不知欧阳大人可有受伤？”
　　盛磊听了，淡淡答道：“大人并未受伤。”便匆匆出去了。
　　薇奴笑道：“盛大夫一心从军，天天拘在内院里，怕是有些不高兴。”
　　夕月叹气：“好男儿自然想要建功立业，可是王爷对我厚待，却委屈了他，也是无法可想的事。只得委屈他几天，等我找了王爷心情好的空，再替他说几句吧。”
　　薇奴笑着替夕月撩起了帐子：“小姐把身体快快养好了，王爷放了心，盛大夫可不就能出去了？”
　　夕月与她说笑了几句，便喊了莲奴一起去了小厨房。
　　厨房里的人听说夕月要包饺子，早就把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夕月到时，只见菜和肉都清洗得干干净净，面粉鸡蛋等物也码放得整整齐齐，管小厨房的婆子恭敬地上来请了安，然后禀道：“菜和肉都是极新鲜的，立刻就能用。不知道小姐想用什么汤头？奴婢们熬了鸡汤和鱼汤备用。若小姐有什么别的要求，奴婢们立刻去现熬。”
　　夕月柔声道：“多谢了，鸡汤就很好。”
　　那婆子惶恐地道：“哪里敢当小姐这个谢字，原是奴婢们应当做的。”
　　夕月笑着说：“劳烦你们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你们下去歇一歇吧。”
　　那婆子应了，退了下去。夕月这里净了手，围了围裙，开始和面，和好了又揉，大冬天的忙得香汗淋漓。莲奴和薇奴在一旁打下手，莲奴急得直劝：“让奴婢们来吧，揉面太吃力了，小姐你的伤还没好。”
　　夕月笑着让薇奴给自己擦汗：“你姐姐怎么这样啰嗦？你得好好劝劝她，人一啰嗦，就老得快。”
　　薇奴嘻嘻笑着道：“小姐别嫌姐姐啰嗦，我瞧着你这满脑门子的汗也怪心疼的。”
　　夕月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知道了，你们来吧！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打量我不知道呢？”
　　莲奴一颗心放了下来，忙洗了手来揉面，也有心情说笑了：“小姐既知道，早该让我们来了，白白让我们唱这半日的戏——您也心疼心疼我们！”
　　夕月笑着指了指她，转身去切菜，薇奴抢着去剁肉泥：“小姐瞧瞧我的刀功！”
　　夕月知道她们是怕自己劳了力牵动伤口，也就笑着不去阻止，自己只负责切菜，等薇奴把肉泥剁好，夕月将菜和肉拌匀了，调了味，就开始等莲奴的饺子皮。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薇奴帮着莲奴把饺子皮擀了出来，夕月就洗了手包饺子，薇奴在一旁眼馋地道：“这包的真好看，像朵花儿似的，肯定好吃。”
　　夕月抿着嘴笑：“看把你馋的！”
　　薇奴不好意思地道：“过年才有饺子吃，平时哪有这口福。”
　　夕月笑着说道：“那今儿让你吃几个。”
　　薇奴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
　　莲奴看不下去了：“能不能有点出息？瞧你那副馋相。”
　　薇奴嘻嘻一笑，夕月见了笑道：“这也是赤子之心。”想想薇奴这样的女孩子，为了家族的仇恨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人生，不免有些物伤其类，帮她说起话来：“不过是几个饺子，哪里就吃不得了，一会儿你们也吃几个尝尝味道。”
　　薇奴高兴得笑起来，莲奴虽然嘴上说她，却也漾起一个轻快的笑容。
　　主仆三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西斜，才回了正屋，正要洗漱，齐王回来了。
　　夕月没想到他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匆忙间只来得及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便迎了出去。
　　齐王已经得了罗远的汇报，知道欧阳谨怀疑影卫里那个女子有问题，心下恚怒，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吩咐罗远全力配合欧阳谨，自己便回了内院。
　　此时一进屋，见夕月笑容满面地向自己走过来，面上表情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却在她靠近时看见她耳下有一抹白色的粉末，便伸手替她擦了擦：“这是什么？”
　　想了想笑道：“知道我回来了，急得粉都没擦匀么？”
　　夕月见他一回来就伸手在自己脸上擦，不明就里地看向他的手，见是白花花的面粉，不由笑道：“这哪是擦脸的粉？这是面粉！”
　　齐王一怔：“你用面粉擦脸？莫非是什么美容的方子？”
　　夕月见他一脸懵懂，笑出了声：“不是美容的方子，是美食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