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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桃娇之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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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泪正在二门口团团转,齐王出来了。
燕无泪问出口供来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立刻就想着来见齐王,如今见到了齐王,却又开始后背生寒,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齐王心里已经有了数,见他这焦头烂额的样子,倒也不去逼问他,只说:“什么事?”
燕无泪想来想去,总也是要说的,再不好开口也得开口,那还磨蹭什么劲?便瓮声瓮气地道:“王爷,你别闹心……这个……这个世上的事情吧,有得必有失……”
齐王见他反倒安慰起自己来,不由失笑:“你有话就说,这糊里糊涂的说什么呢?”
燕无泪挠了挠头:“口供审出来了……”
齐王不说话,看着他。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太子的人。”
齐王眉头一蹙:“这是他们自己交代的?”
燕无泪摇了摇头:“几个刺客都不肯开口,刑也用了,如今有出气没进气的,就是不开口。后来是那个被他们抓了去的侍卫说,听到他们言谈中提到了东宫。”
齐王目光一转,看了看立在二门口的几个侍卫,玩味地问道:“那个侍卫是在哪里当值的?”
燕无泪想了想道:“他自己说,是在二门上守卫。”
齐王微微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交代燕无泪:“把这个侍卫看好了,别让他有闪失。”
燕无泪一怔,应声后忍不住悄声问道:“王爷,是不是这个侍卫有问题?”
齐王垂眸看着地上的积雪,淡淡说了一句:“事情到了这一步,东宫的份子跑不了,可是咱们自己家里也并不太平。”
燕无泪愕然道:“王爷的意思是,有内鬼?”
齐王抬起眸子看了燕无泪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你辛苦了,回去歇了吧。”说着就转身回了内院。
燕无泪看着他颀长的身影独自走进雪夜中沉寂的内院,忽然心生感慨:人都羡慕皇子们天潢贵胄锦衣玉食,可是这兄弟之间连一点手足之情也是奢念,还不如老百姓自由自在。齐王平日里人人敬仰,威风八面,可是如今他的兄弟这样算计他,他却连个叫屈的地方也没有。如此看来,也不是不可怜的。
齐王心头疑云重重,虽然明知道今夜这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分明就是柳如枝做的好事,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能替太子来办这种事的,都是死士,说白了,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总不过是个死,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出卖主子?
这个侍卫,并不是太子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有人存心要让自己知道,太子在对自己出手。
这个人是谁?是敌是友?
齐王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漱玉阁。院内所有的人除了当值的,其他人都在檐下候着。齐王一脚迈进院子里,见院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院中,不由一愣,问道:“这是做什么?”
一个小内侍带着惧意恭恭敬敬地答道:“何总管说,我们这么些人也没有拦住几个蟊贼,罪该万死,如今先且寄下人头,待苏小姐缓过来了,听她发落。”
齐王听了,看都不看众人一眼,抬脚就往正房里去。
众人一见齐王这态度,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何总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齐王但凡有一点不同意,也不会一言不发地走了。如今这二十几颗大好头颅,可就全都是苏夕月一句话的事。
桃娇站在人群的最后,孤零零的躲在檐下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她的心底一片冰凉,比此时夜里的空气还要冷。
那些贼人闯进来时,她正在书房当值,虽说主子不在,她也不好随意走动。她见府里进了贼,胆子都吓破了,躲在屋内的书桌下不敢出去,哪知道那些贼人也不掠夺财物,竟是抓了苏夕月之后径自走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这绝不是普通的贼,等那些贼人带着苏夕月走了,她混在一院子哭天抢地的下人里,心里一阵阵发慌。
后来她看到薇奴和莲奴追了出去,就也跟着悄悄出了院子,不过她不是往前院,也不是去追苏夕月,她是一路跑着去了晴枫苑。
晴枫苑大门紧闭,乌灯瞎火,任她怎么敲门也没有人来应门,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似的。可是明明碧玉的屋外晚上是有人值夜的,桃娇想到自己心中的疑惑,觉得脚都发软,快要站不住了。
她不敢过于大声的叫门,喊了一会没有人答应之后,只好又悄悄回了漱玉阁,所幸人们都心慌意乱,并未有人注意到她消失了一会。
碧玉不开门,已经明摆着是与此事有关了。桃娇惴惴地想着,可是自己平日与碧玉走得本来就近,如果事发,搞不好会被人当成漱玉阁的内鬼!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六神无主。
何总管从进院子开始就在注意桃娇,此时见她十分紧张,就向身边的一个小内侍说了句什么,那小内侍便走了出去,不一会,一个一身黑衣,黑纱遮面的人就跟着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桃娇面前:“这位姑娘,请你跟我走一趟。”
桃娇惊得声音都变了:“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人的声音平淡的就像在一个调子上:“我是负责后院戍卫的影卫副指挥使,殿下令我负责调查今晚发生的事。桃娇姑娘似是知道些什么,请跟我走一趟。”
桃娇厉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影卫并不理她,将她双手一扭就向外拽去。桃娇正要尖叫,那影卫已经直起手刀在她颈后一劈,她只觉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夕月此时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盛磊查看了她的伤口,转头对立在床边的齐王道:“都是些皮外伤,并不碍事,歇几天就好了。只是苏小姐原本就神思疲倦,如今又受了惊吓,若不好好的调养,只怕要留下病根来。”
齐王听了就对盛磊说道:“你今儿起就搬进内院吧,凝露馆离这里近,你住到那里去,这边有什么事,找你也方便。夕月的身体需要调养,这里就数你医术好,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盛磊听了,只得应了下来。一面开了安神的汤药让莲奴等人去煎药,一边又出去让人到自己的住处把换洗衣裳和日常用品取来。
夕月双手抱膝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看着齐王。齐王见了心软软的,靠着她在床沿坐下,夕月竟主动依了过去。齐王很少见她这样主动,料她定是吓得狠了,只觉得心疼,竟也顾不得还有人在跟前了,将夕月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别怕,我守着你。”
盛磊此时还未出去,闻声忍不住骇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被薇奴挡住了视线。想了想自己这么做也很不妥,赶紧将目光又转回眼前的药方子上。
齐王并未注意到盛磊,夕月听了他那句话,眼泪悄无声息的淌了下来,半晌,讷讷地说了一句:“想来这福分我是受不住的,一次次的出事……”
齐王眉心虬结:“别胡思乱想。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三番五次的受苦……”说到这里只觉得嘴里发苦,想他堂堂齐王,这些年镇守边关从未出过差错,却偏偏连自己身边的女人也护不好。越是在意的人,反而越是受罪。
想到今天晚上的事,他就觉得血往头上冲!
他之所以与柳如枝虚与委蛇这么久,并非因为柳如枝貌美如花,也不是因为她温柔可人,更不是因为他齐王好色,全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柳如枝是太子派来的人,她处心积虑接近他,为的就是替太子打探他的虚实,看他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当时他是想,反正打发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不如就把柳如枝留在身边,也便于自己拿捏,有些事,自己说了太子肯定不信,不如就善用柳如枝这个太子爪牙,让她去给太子通风报信,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表达给太子。
谁知道久而久之,他开始发现柳如枝变得有点奇怪。
从前他二人在一起时,柳如枝曲意迎合,小意殷勤地侍奉他,明明二人心内都各怀心事,却也十分和谐。
可是近一年来,柳如枝变得十分专横善妒,常常表现得蛮不讲理,让他烦不胜烦,却又碍着这层古怪的关系,并不想和她彻底撕破脸。拖拖拉拉了这么久,没想到竟然酿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
齐王的神色不自觉地变得冷了下来。
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柳如枝的事情,确实是自己拖沓所致,如今祸害得夕月受此奇耻大辱,自己也是始作俑者。所幸夕月身边的人机灵,又正巧撞上欧阳谨回城,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他抚了抚夕月的秀发,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今晚让你受屈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夕月却抬起头来正视着他:“你知道是谁?”
齐王见她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温柔地用手替她拭泪:“你不用管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你安安心心养伤,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