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2、敲山震虎 ...
-
夕月好笑地看着她:“莲奴,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成了吗?”
莲奴一愣。
夕月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百羽裘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这个去晴枫苑吗?”
莲奴看着她,半晌脸色暗淡下去:“你是想提醒碧玉……她始终只是个奴婢,在王爷和你面前,只是个下人。”
夕月点点头:“不止碧玉要提醒,我瞧着你也不大清楚。没有了你,我自然还是我,可是没有了我,你就不一定能是你了。”
莲奴心里清楚,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她:没有你帮忙,我照样能在齐王身边风生水起,没有了我,你却一辈子只能是阳关将军府里的一个仆妇,永远也不可能恢复本姓,做回武文莲。
莲奴紧抿了嘴,低头不语。
夕月也不逼她,随手拿起丢在床边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不一会莲奴下了决心,声音低沉而确凿地向夕月磕了一个头:“苏小姐,武文莲愿效忠于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愿小姐他日得势,能替我祖辈洗刷冤屈!”
夕月笑了笑,淡声道:“你智计多端,我又怎知你今日的诚心投效,他日会不会变卦呢?”
莲奴一脸诧异之色,皱眉道:“苏小姐既然能查到我祖父之事,难道不知我祖父是因为何事得罪了晋阳侯?”
夕月自然知道武子略素有忠义之名,后来得罪晋阳侯,据说也是因为想要揭发晋阳侯贪墨之事而被晋阳侯倒打一耙。她这样一说,也是有意激莲奴以家祖之名为信,这样人家的儿女,对祖上的名誉比旁人重视得多,以此为誓更为稳妥,便微笑着对莲奴说:“既如此,看在你祖父素来贤名上,我便信了你。望你不负祖上忠义之名。”
莲奴磕头:“谢主人,待薇奴回来,我再带她来给主人磕头。”
夕月点头,正要说话,门外响起小内侍的通报声:“小姐,王爷回来了。”
夕月不禁抬头去看天色,此时太阳还未下山,她印象中齐王等闲从未有过这样早回来的时候,不由心里觉得奇怪。来不及细想,赶紧示意莲奴站起来,齐王却已经自己撩了帘子走进来了。
一进门,看见莲奴跪在地上,夕月正掀了被子要站起来,齐王不由眉间一蹙,走过去按住正欲起身的夕月,转身问莲奴:“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天还没到,人又躺到床上去了?”
莲奴再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哆嗦起来:“回王爷的话,是奴婢的错,奴婢——”
“莲奴。”夕月打断她的话,施施然道:“殿下,她们不过是奴才,有什么事也是听我的话行事,您不问我,怎么反倒问她们去!”说着嘟起了嘴。
齐王失笑:“你倒做起好人来了!”
夕月粲然一笑,趁机对莲奴道:“还杵着做什么?”
莲奴见机地告退,齐王这才捏了捏夕月的鼻子:“我为你担心,你倒好,反借我来做人情。”
夕月趁势撒娇似的笑道:“你也知道我的难处,就借我这几分力吧!”
齐王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来,面色不由严肃了几分:“我听说你下午出去转了转,吹了风,回来就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
夕月赧然:“我在屋子里憋了这么久,闷得难受,下午我看雪停了,想起你给的那件百羽裘还没穿过,就穿上出去转了转。回来有些累,她们怕我有个好歹,把盛大夫又给请了来,其实没什么事,歇一歇就好了。”
齐王见她不肯说,知道她是不想把碧玉的事摆到台面上让自己为难,抚了抚她披散而下缎子似的发,语带宠溺:“你少卖关子,以为我不知道?”
夕月抬起头看向他:“你就是不知道,好不好?”
齐王一愣,笑了起来:“好,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别太没顾忌,身子还没好齐全呢。”
夕月点点头,笑了起来:“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坐下歇歇。”
齐王微笑着在床沿坐下,揽了她在怀里:“子恪做事确实周全,不仅送回来了冬衣,还送了不少药材回来。”
夕月伏在他怀里静静听他说着,并不插嘴。齐王也并不需要别人插嘴似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直到天色擦了黑,屋外忽然响起人语声。
齐王淡淡问了一声:“谁在外面说话?”
薇奴的声音响了起来:“回王爷的话,是奴婢薇奴。”
齐王听她鼻音浓重,看了看夕月,却见夕月已经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不由一笑,扶她躺下,夕月似有所觉,微微睁开眼睛:“嗯?”
齐王替她盖好被子:“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歇会儿,一会儿喊你吃饭。”
夕月乖巧地“嗯”了一声,又阖目睡了。
齐王放轻脚步出了卧室,见薇奴和莲奴正立在外间,薇奴眼睛红红的,莲奴却正色对他行礼:“回王爷的话,薇奴做错了事,奴婢正说她,不想竟打搅了主子,请王爷责罚。”
齐王看了莲奴一眼,淡淡地说:“到书房来。”
莲奴和薇奴对视了一眼,齐王却已经往书房去了,二人再不敢耽搁,忙追了过去。
齐王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坐下,桃娇奉了茶,齐王让她下去了,才问立在面前的薇奴:“什么事情?”
薇奴低了头,不敢说。
齐王冷冷问道:“嗯?”
薇奴吓得忙跪了下来:“回王爷的话,奴婢奉了小姐的命令,去静心斋问话,谁知去了才发现,晴枫苑的碧玉叫了小内侍去静心斋抢人,两边的人正在那里争执,奴婢劝了半天,没有劝住,反被碧玉打了一巴掌……”
齐王“嗯”了一声,问道:“静心斋的主事丫鬟是谁?”
薇奴低着头答道:“回王爷的话,静心斋的主事丫鬟是兰奴。”
齐王淡淡说了一声:“差事办得好。”叫了桃娇进来:“你去,把那内造的胭脂赏一盒给静心斋的兰奴。”
桃娇提心吊胆地应了,出了书房,先不急去领内造的胭脂,唤了服侍自己的小丫鬟来,急急命她:“你火速赶去静心斋,看看碧玉这会儿在不在,要是在,就说我说的,让她赶紧回晴枫苑,再不可生事!赶紧!赶紧!”
小丫鬟不敢耽搁,飞跑着去了,这边桃娇才去找了管库房的人,领那内造的胭脂。
齐王这边一句多的话也没说,直接让莲奴和薇奴退下了。
二人心里犹自惊骇,齐王看起来完全清楚下午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字不说地只是赏了兰奴,这分明是在警告碧玉啊!齐王对苏夕月的维护,竟然已经如此清楚明白。
莲奴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抹去,她把薇奴叫进了自己的屋里,如此这般耳提面命一番,不多一会儿,二人面色如常地出来,仍然去正屋服侍。
夕月小憩了片刻,醒来见屋里只有两个小丫鬟守着,于是问道:“莲奴呢?”
小丫鬟忙迎上来:“回小姐的话,王爷让莲奴姐姐和薇奴姐姐去书房回话了。”
夕月垂眸想了想,掀了被子坐起来,小丫鬟见了,忙上前服侍她梳头更衣。
莲奴和薇奴一进屋,听说夕月起来了,忙进来服侍。夕月瞥了她俩一眼,也不说什么,由着她们去忙,等梳好了头,更完了衣,夕月让小丫头们下去了,薇奴和莲奴一起跪下认主。
夕月见二人态度恭敬犹胜从前,微笑问道:“殿下跟你们说了什么?”
薇奴伏在地上未敢起身:“王爷问了我,为什么哭,我说奉了小姐的命令去静心斋问话,结果却被来静心斋要人的碧玉打了一巴掌。王爷就让桃娇去赏了兰奴一盒内造的胭脂。”
夕月了然地看了看二人,笑道:“所以,你们就铁了心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了?”
莲奴又磕了一个头,直视着夕月道:“这几年来,不论碧玉在内院怎么折腾,王爷从未打过她的脸,一来王爷没有心思管这些妇人的是非,二来碧玉是王妃的人,王爷看着王妃的面子,也不会为难碧玉。”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王爷虽未明着呵斥碧玉,可是赏了兰奴,已经是在警告碧玉不要再闹事了。奴婢认为,这很能说明王爷的态度。”
夕月笑笑:“既然你二人决意跟着我行事,就要守我的规矩。这第一条,就是不可自作聪明。虽然如今殿下抬举我,警告了碧玉,可是碧玉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王妃的脸面,有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你们往后见了碧玉,还是要客客气气,不能让人觉得你们怠慢了她。这跑到殿下跟前告状的事,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二人低头应诺,夕月才点头道:“起来吧。”
又问薇奴:“你见到秀禾了?”
薇奴点点头:“见到了,我和碧玉争执,她打了我一下,大概是觉得闹得大了,就回晴枫苑去了。我这才得以进去看秀苗和秀禾。秀禾如今精神还好,就是打得太重,只怕会落下残疾。”
说着面露不忍:“打的两条腿血肉模糊,真是……”
夕月叹了口气:“她怎么说?”
薇奴忙答道:“她说并未顶撞碧玉,只是不肯告饶,才惹了碧玉讨厌。我问了旁的小丫头,确实如此。”
夕月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这样罢了,让兰奴好好照料她们,以后,就在静心斋当差吧。”
正说着,齐王进了屋,见夕月坐着,问道:“醒了?饿不饿?”
夕月笑着迎了过去:“我倒是还好,怕是你要饿了。我已经让人传膳了。”二人便坐下说话,薇奴和莲奴忙下去张罗传膳。
用了晚膳,齐王与夕月一边一个坐下,说些诗书闲话,说到高兴时,齐王拉了夕月的手道:“忙了一天,能这么坐着安安逸逸的说话,更觉轻松。”
夕月明眸一转,笑睨着齐王正要说话,屋外何总管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惊恐:“王爷!王爷!”
齐王皱眉立了起来:“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何总管进了屋子,来不及向二人行礼,喘着粗气道:“王爷,不好了!还有三万件冬衣未来得及发放下去,存在城西的仓库里,谁知那仓库后面有一大片树林,刚才守库之人来报,那树林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