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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墨含香 ...

  •   蝉羽会意,应声去换了件衣裳,跟着曲柳去外院找那采买的媳妇了。
      不一会儿曲柳回来,却不见了夕月,急得额头上顿时就冒起了冷汗。这时候天气渐热,外头太阳光也有些灼人了,她急急忙忙从夕月的屋里奔了出来,四处找寻夕月的踪影,又不敢让正屋的苏老太太知道。想来自己从外院一路回来并未看见夕月,应当还在这内院之中,便只得放松了表情,故作镇定地四处走动寻人。
      后院就是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找了一圈也不用一刻钟。曲柳没有找到夕月,后背的衣服不自觉汗湿了,黏糊糊地腻在背上,脸色有些发白,大热天的只觉得飒飒的冷。这时一个婆子从角门走了过来,曲柳没注意忽然转身,俩人撞了个满怀。
      曲柳定神一看是个粗使婆子,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那婆子脸上,恨恨地骂道:“你眼睛瞎了?往哪儿撞呢?这是撞着我了,万一撞着了主子你还要命不要?”
      那婆子被她这么一打吃疼不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曲柳,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抿着嘴看着曲柳。
      曲柳找不着夕月,正在气头上,这婆子也是倒霉撞了上来,她满腔的怒火都冲着这婆子去了:“不说话装什么死?!瞧着你眼生,不是内院的,你进来干什么?谁许你来的?”
      那婆子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终究还是开了口,口气虽然有点不忿,好歹还算知道收敛怒气:“我是厨房的,大小姐去厨房找吴嫂子说话,一个烧火丫头不小心把她的裙子弄脏了。大小姐说她身边的丫头出去了,让我回来把她挂在卧室椅背上的一件花笼裙取回去。”
      曲柳原本横眉怒目的脸在婆子一席话之后顿时放松了下来,如得了宝一般拉住婆子问道:“什么?大小姐在厨房?”
      婆子虽然还是恼她,却也知道她是内院得脸的管事丫头,不敢得罪,只得答道:“是,小姐的裙子脏了,现在吴嫂子屋里坐着。”
      曲柳闻言不由皱眉,吴嫂子知道很多事情,这会儿怎么和夕月搅合到一块儿去了万一说漏了嘴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她也顾不上理会那婆子了,脚不沾尘地向厨房跑去。
      且说蝉羽和那采买的媳妇二人出了府,那媳妇子驾轻就熟地去雇了一辆牛车,二人坐着车慢悠悠地向默香坊去了。
      路上蝉羽不开口,那媳妇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是个什么性子,见她不说话只得也跟着静默着。一路无话到了默香坊,车夫在蝉羽的指引下将车赶进了清墨巷,果然在点墨阁富丽堂皇的招牌对面,看见了逼仄屋檐下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招牌:无箴绣局。
      二人一踏进无箴绣局,就见一个女掌柜倚在柜台后打算盘,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客人要买点什么?”
      那采买媳妇四下里打量了一遍,店面虽然还算得上干净清爽,却也看着不像是个多么高级的店铺,暗地里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非要跑到这么远又这么破的店里来买线。见女掌柜问起,她忙回头对蝉羽道:“蝉羽姑娘,你看看,小姐需要些什么?”
      蝉羽“嗯”了一声,走到柜台前对女掌柜说道:“我要买银茧丝线。各种色的都要,给我配齐了色。”
      那女掌柜正在打算盘,微微抬起头来看了蝉羽一眼,点点头道:“姑娘稍等。”说着放下手中的笔,一掀帘子进了里屋。
      立时就有小丫头出来给二人倒了茶,请二人一边坐下。蝉羽捧着茶杯看,采买媳妇又打量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绣样,这才发现,这家店的绣样确实是好看,光是那丝线就好像会闪光似的夺人眼目。
      不一会儿那女掌柜拿着一只匣子走了出来,交到了蝉羽手中:“现有的色都给姑娘配齐了。”
      蝉羽点点头,开了匣子仔细查验了一番,皱眉道:“怎么少了一色石青?”
      那女掌柜淡淡道:“这一色如今小店也没有货,我们当家的已经去订了,姑娘若是要,下次再来买吧。”
      蝉羽也没有办法,只得起身,正要让采买媳妇付钱,那媳妇笑眯眯地道:“麻烦掌柜的,我还要两匣这样的。”
      那女掌柜应了,又掀帘子进了屋,蝉羽见状,将手中的匣子放下对采买媳妇说道:“正好我们家小姐平日里写字要用墨锭,我去点墨阁买一点。”说着正要出去,那媳妇子忙道:“家里库房应当有墨锭的。”
      蝉羽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家里库房的墨锭是普通的徽墨。我们小姐用惯了松烟墨的,用徽墨不大适应。”
      那媳妇子一听,面上的笑容就有些尴尬,赔笑道:“哦……是这样……那姑娘你去,我一会儿付了钱来找你。”
      蝉羽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直接出了门向点墨阁去了。这无箴绣局与点墨阁几乎是门对着门,采买媳妇在这边伸长了脖子,却也能看得到那边的情形,只见蝉羽进了门,那边的伙计就迎了过来,带着她走到一边去了。
      采买的媳妇见没有什么异状,便也没太经心,正好女掌柜拿着装了线的匣子出来,两人便在那里结账。
      蝉羽进了点墨阁,伙计是不识得她的,迎了上来问她要买什么,她答说要买松烟墨,那伙计便将她带着到一边客人歇息的地方稍坐,自己去取墨锭了。
      不一会蝉羽见二掌柜张立鑫走了出来,便轻咳了一声,张立鑫闻声向这边一看,便笑眯眯走了过来:“这位姑娘要买点什么?”
      蝉羽的眼风向窗外无箴绣局的方向飘了飘,淡淡答道:“松烟墨。”
      张立鑫仍旧是笑眯眯的:“伙计已经下去取了,姑娘稍坐。”又唤了一名学徒过来责备道:“怎么回事?有客来也不上茶?”
      那学徒忙不迭倒茶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沏了一碗茶来,小心翼翼地奉了上来,那取墨锭的伙计也来了,拿了好几枚墨锭来让蝉羽挑。张立鑫就站在旁边一一向蝉羽介绍这些墨锭的好处。
      这时候苏家的那采买媳妇收好了货过来了,见蝉羽坐在休息区,便也跟了过来,张立鑫忙又让学徒去给她沏茶,蝉羽看了这些墨锭,都不满意,摇头道:“没有更好的了?这些墨虽然好,但是我们小姐用的,须得香一些才好。”
      张立鑫好脾气地道:“有的,有的。姑娘稍等。”又吩咐伙计去取另几枚好墨来。
      这时候给采买媳妇沏茶的学徒端了一碗茶过来,也不知怎么脚下一绊,一碗茶都合在了那采买媳妇裙子上。张立鑫的脸立刻板了下来:“怎么做事的?!自己去领十个板子!”那学徒哭丧着脸给采买媳妇赔了不是,如丧考妣地下去了。
      这边张立鑫又唤了专门招呼世家女眷的女掌柜来,好言好语地对那采买媳妇说:“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是我们点墨阁招呼不周,用人不明,出了这样的岔子,真是惭愧。我们这里也备有一些衣裙,让她带你去换一身吧。”
      采买媳妇知道像点墨阁这样大的店里是有这种服务的。因为那些夫人小姐出门如果弄脏了衣服,又没有带替换的衣物的话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所以店里会备一些衣物。可是一般能享受这种服务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女眷,自己一个采买媳妇何尝有这样的待遇?可说是因祸得福了。因此虽然原本心里因为被泼了茶很不高兴,这会儿却也眉开眼笑地连声说“没事”,跟着女掌柜去换衣裳了。
      张立鑫这才低低问道:“出了什么事?”
      蝉羽面无表情地道:“无事,是我们姑娘让我来问问,令月姑娘近来可好?她说昨日夜里梦到了不吉的征兆,特意让我来看看。”
      张立鑫怔了一下,责备道:“你们既有任务,怎么这么随便就跑出来?万一暴露了怎么办?你们要是坏了事,拿命也不够赔的!”想了想又道:“早上听大掌柜似乎提了一句,说令月姑娘从昨日晚上就高热不退,今日早起似乎……似乎出了疹子。”
      蝉羽一愣,原本她也觉得夕月忽然这么大费周章地设计圈套给曲柳钻,只为了让自己来问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有些多余,没想到令月竟然真的出事了,她忙问道:“大夫怎么说?”
      张立鑫皱着眉道:“能怎么说?出疹子左右不过这么回事,捱过去就得了。只是她脸上的疤痕,短时间内怕是……”
      蝉羽急道:“这可怎么是好?月底就要……”说着又忙打住,不敢再说。
      张立鑫眉头皱的更紧:“你们就不要管这事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蝉羽忽然间福至心灵,想起了早上夕月再三和那两个婆子确认关于两天就治好了痘疹的后生的事,也不管可靠不可靠了,忙忙地跟张立鑫说了,又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想法子去找找这人,万一是真,也可解燃眉之急。”说着见远远的那女掌柜带着苏家的采买媳妇来了,又不急不缓地对张立鑫道:“就这两枚吧,烦请替我包起来。”
      张立鑫会意,又笑着道:“好的,姑娘请稍等。”说着喊了伙计过来帮着包货,又说要送两支狼毫,那采买媳妇得了一件漂亮的十二破蜀锦间裙,乐得什么似的,哪有心思来管他们之前说了什么。等墨锭包好了,付了钱,便和蝉羽一起又去雇了牛车回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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