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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互相试探 ...

  •   等夕月再度醒来,已近午时,面前两个侍女见她动弹,惊喜地道:“小姐醒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您觉得怎么样?盛大夫就在外面呢。”
      夕月睡了这许久却仍然觉得有些疲倦,总有些没精打采似的:“有些渴,”这么一说,才觉得嘴唇上干巴巴的,想来是高热烧的,侍女忙捧了一盏水来与她,她喝了两口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侍女忙答道:“还有一刻钟就午时了。”
      说话的功夫,听到门外盛磊的声音响起:“苏小姐醒了?不知可方便?小人还需为您请脉。”
      夕月答道:“是盛大夫吗?请进。”
      便有人打了帘子请盛磊进屋,盛磊目不斜视地走到床前,侍女早已将素纱帐子放下,垫了软枕将夕月的手请出来,端了凳子放在床前,盛磊坐下搭了脉细细诊了片刻。
      “苏小姐还是不要过于用心,伤口虽然痊愈得还算迅速,但是人的精神始终要靠养,如今虽然凭着年轻硬扛着看起来没甚要紧,往后却容易落下病根,那便得不偿失了。”他规规矩矩地立起来说了几句,便要告退:“现下已无大碍,苏小姐自己保重着就是。我开几剂药先吃着,总还是要休息好了才是正经。”
      夕月听了他的话,想了想道:“多谢盛大夫。”又道:“欧阳大人带了你来原是为国效力,如今却总让你耽于此地,着实惭愧。”
      盛磊听她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该如何作答,只听她又道:“等我好了,总该向欧阳大人去陪个不是,也不知有没有耽误了他的事情——不知欧阳大人这一向可好?”
      盛磊想了想道:“大人很好。这几日都跟着王爷在外书房议事,今儿早上去了暨菻调集冬衣,近几日怕是都赶不回来。”
      暨菻是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大镇,物资丰沛,交通发达。历来战地物资由此地调集已是惯例。既然大张旗鼓地去那里调集冬衣,又说几日都回不来,想来这批冬衣的数量不小,又巴巴儿地让欧阳谨跑去筹措,不像是齐王的小动作,倒像是朝中的意思,如此一来让欧阳谨前去筹集军资,回头也算是功劳一件。
      这么说,圣旨的内容想是与此事有关。
      虽然心里已有了猜测,却不好堂而皇之的与他人议论,便笑了笑道:“辛苦盛大夫了,既如此,还请你见了欧阳大人,替我问候他。”虽然她与欧阳谨一内一外本不该有交集,但他二人一起被掳走过,算是患难之交,问候一声倒也不足为奇,盛磊便应了,退了出去。
      夕月吃了一碗粥,又喝了药,侍女刚想服侍她换件衣裳,门上帘子一挑,齐王走了进来。
      “觉得怎么样?”有随之而来的侍女接过齐王脱下的大氅,齐王一步未停地走至床边仔细打量夕月的脸色。
      夕月不想齐王进了院子竟然一点声息没有,不曾有心理准备,此刻被他注视着,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岔开话题道:“王爷用过午膳了吗?”
      齐王微微笑道:“没有,特地借着午膳赶回来瞧瞧你。”
      夕月便张罗着让侍女给齐王摆桌,齐王拦着她道:“你只管歇着,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要她们作甚?”
      几个侍女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越发不自在,夕月也只得闭了口,不好再说什么,倒是齐王自顾自用了午饭,待下人们收拾了碗碟便将服侍的人都支了出去。自己走到夕月床前,安然在踏板上坐了下来。
      夕月有些尴尬,堂堂齐王坐在踏板上,自己却在床上趴着,着实不像话,便要起身,齐王忙制止她道:“原是为了好说话,你这么折腾,倒没意思。”
      夕月只得罢了,齐王自己倒像没事儿人似的,在脚踏上坐的十分熟稔,笑道:“多亏瑶瑶回去得快,将冬衣的事情捅到了父皇跟前,如今圣旨下来,军资的问题迎刃而解。”说着向夕月摇了摇头:“否则,只怕真要兵行险着,用你的法子了。”
      夕月愕然,没想到齐王竟积极主动地向自己说起了这件事,一时间竟有些语塞,齐王见状笑道:“阿艨如今也是大人了,知道帮着我陈情。”
      连对蒋艨的称呼也变成了家里的昵称,竟然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
      夕月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一夕之间齐王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又不好不说话,只得应和:“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事关国之安危,圣上既知道了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并不提宁国公主与蒋艨的事。
      齐王对她言语间的闪躲并不在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夕月,你怕不怕?”
      夕月眉间一跳:“王爷何出此言?”
      齐王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半晌道:“跟着我,你怕不怕?”
      夕月一时不知他所谓“怕”是指什么,有些茫然地望向他,却见他一双狭长的凤眼熠熠生辉地注目着她,眸中浓浓情意令人为之心折,夕月心中一凛,不由又想到无数次噩梦中,他嘴角噙笑,令左飞射杀自己的模样。
      “怕。”她微微弯了弯唇角,苦笑了一下。
      齐王闻言却并不气恼,动作轻柔地握了她的手,将之包裹在自己手中,柔声道:“我晓得你怕什么,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不利。”
      夕月却轻轻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王爷,我怕的不是别人。”
      齐王听了这话,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什么?”
      夕月无奈地苦笑:“我怕的是你。”
      齐王不由皱眉道:“我怎么了?”
      夕月呆呆望了他半晌,才讷讷地轻声说:“……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俗女子,有了贪嗔痴念,如何能不怕?偏偏又读了几本书在肚子里,竟有些不中用的傲气,什么也不想说,怕说了,就显得低声下气……好像自从进了王府,我就没有不怕的事情。”
      齐王的心定了下来,轻笑了一声:“如今却肯说了?”
      夕月愣愣地望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又收回,只盯着眼前的枕头,轻轻地道:“是啊,有些话,趁着还敢说,总也该说一回。”
      齐王愣了愣:“此话何解?”
      夕月默默地揪了被角:“王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伤口已近痊愈,是该回圣京了。”
      齐王见她小脸苍白,眸中光芒好像刹那皆被敛去,神色木然,不由心中一软,柔声斥道:“我几时说这话了?”
      夕月喃喃道:“如今我的伤口也快好了,之前是因伤势未愈,如今却没有别的理由再耽搁了。魏姨娘腹中的孩子至关重要,不可有什么差失,既然我能帮上忙,自然责无旁贷……能得与王爷朝夕相处这些日子,于我而言,已是幸甚。王爷怜我有伤在身,我却不可不自知,不可不自重。王爷既嘱我不要怕,我自然是……是不怕的。”
      齐王本就知道夕月此番回去是什么缘由,原本觉得王妃和魏芳莲就算再怎么闹腾,也不会敢拿孩子开玩笑,夕月回去,受点委屈是肯定的,却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可现在见夕月这个样子,却真的忧心起来。
      夕月聪明,必然知道她回去将面对什么境遇,有孩子这层关系,不论是王妃还是魏芳莲的刁难,她必然都不敢反抗,如此一来,自己再把她送回去,等于是羊入虎口。
      这个道理,齐王自然早就知道,可是那时他尚能狠下心来,告诫自己子嗣为重,如今,他却实在做不到了。他今日原是想宽夕月的心,却不料她竟会错了意,提起这事情来。
      何况,自己刚说了让她不要怕,转脸就让她回去受罪,他也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里,齐王不由一顿,看了看夕月,皱眉想了想道:“子嗣是大事,我虽不愿,也只得委屈你了。回头我去问问盛磊,看看你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启程。”
      他说话时目光不曾从夕月脸上移开分毫,夕月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木然应道:“是。”
      齐王倒有些意外,不由又说:“你若是觉得自己的身子经不住旅途奔波,也该告诉我一声。”
      夕月却微微笑了笑:“无碍,我经得起。”
      齐王见她目中无光,虽然笑着,却像个瓷偶似的没有生气,不由有些心疼,又想到她提起这事的用意,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她到底什么意思,也就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夕月却像赌气似的,淡淡然道:“盛大夫想来就在那边厢房里,不如现在就请他来问问。”
      齐王从来软硬不吃,此刻夕月如此行事,倒有些让他不悦:“急什么?你的伤口还没好,纵使要走,也得再等十天半个月。”
      夕月抬起眸子望了他一眼,声音却清晰得很:“用不得那么久的,我没有那么娇气。让下人们收拾收拾,左不过三五日便可动身了。”
      齐王不想她竟是这么决然地要回去,心里还在疑惑,看向她时,却见她眼神中的灰败丝毫没有隐藏,心中不由一惊,他在试她,她竟也真是在试他!只是没有想到,她远比他想得更骄傲,自己一表明态度,她就真的要马上就走。
      既然决定要将她长留身边,她的性子这样倔,往后如何约束?!不杀一杀她的锐气,以后只怕更难压住她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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