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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高烧不退 ...

  •   夕月愣了愣:“没有。”
      齐王微微诧异:“没有?”
      夕月脸一红:“妇人不该过问政事,如今事急则乱,我才僭越了出个主意,我这主意成不成,也有你来忖度,等过了这个坎,你自有主意去解开难题,哪儿还用我来班门弄斧?”
      齐王笑笑:“夕月,你心思细密,身为女儿,却是可惜了。”
      夕月眸色一凝,心知自己今儿这一通反常的话只怕又让他生了疑。不管怎么说,不仅敢对政务指手画脚,还把他给说动了几分,这在寻常女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她不仅做了,还做到了,任是谁来看,也觉得有点不寻常。她虽及时收了势,没有畅所欲言个没完,锋芒却也已经很扎眼了。
      可是若不如此,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他豢养在后院的一只宠物,与那魏芳莲也没什么区别。
      打铁要趁热,如今自己为了他几次三番受伤,正是他心防松懈之时,此时慢慢开始介入他的生活,点滴侵入,才不显得突兀,他这样的人,本是谨慎持重到了极点,不抓住这一点点机会,实在难以找到入手之处。
      “我从前也这样想过,觉得自己聪明得很,什么都懂,即便是科考出仕,也必不逊于男子。”她抿了抿唇,自嘲道:“后来看到二叔都……我却不敢再这样想了。”她垂眸望向迎枕上的刺绣,喃喃地道:“……再不敢想了……”
      齐王原是拿话试探她,却不料似乎勾起她的揪心事来了。想起她二叔也是个恃才之人,最后落得那样下场,其中说不得还有她父亲的痕迹,自然明白了夕月话里的意思。
      见她神色黯然,说话的口气就存了点开解的意思:“你原是个女子,只要顾好屋子里的事就是了。此番我与你二人闲聊至此,往后却不可僭越。”
      夕月闻言,心知这一次算是过了关,强笑了笑:“是。”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免得惹他更添疑惑。
      齐王却想到,虽说要开私库购冬衣,大军的冬衣却也绝不是自己这私库能尽够的,说到底,自己花钱购冬衣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将士们见有冬衣进库,心里虽能踏实些,若京里的军需迟迟不到,这些冬衣于事态而言却也是杯水车薪。
      他面色端肃,夕月就不敢多言,只默默在一旁看着他想心事,屋里一时就静了下来,外屋伺候的下人们也不敢发出任何响动,整个院子里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过了许久,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齐王的思绪被打断,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仍是不疾不徐地问道:“是谁?”
      有小内侍的声音答道:“王爷,有圣旨!”声音里难掩一丝兴奋。
      齐王一下子立了起来,旋即往外走:“到哪了?”
      那小内侍答道:“杨公子迎到议事厅了。”
      齐王连忙披了大氅,脚不沾尘地去了前院。
      夕月不知道宣旨的人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不由也有些担忧。前世里这次冬衣危机直拖了两个多月,甚至有军士在寒冬冻死,若不是齐王竭力弹压,几乎要引起哗变,后来更是直接成了齐王与太子翻脸的导火索。秦王周旋在其中,很是得了些利益。后来皇帝知晓,震怒自是不必说,对太子的心肠冷了许多。算算时间,还不到皇帝该知道的时候,怎么却来了圣旨?
      她虽心中疑惑不止,却也抵不住倦意,原就身负重伤,又费了这大半日的神思,此时早已困得不行,渐渐就意识模糊,坠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直觉的有人在屋里走动,她待要挣扎着睁眼去看,又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似的,只是睁不开,正在着急,却听到齐王的声音问:“怎么还不醒?”
      “苏小姐这一向虽保养得很仔细,可似乎忧思甚重,伤口虽愈合得十分迅速,内里却仍是有些虚弱……”是盛磊的声音。
      “忧思甚重?”齐王的声音很低,隐隐有一丝错愕。
      屋内静默了一息,盛磊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苏小姐自从到了此地,缕历艰险,惊惧交加之下,想必难免伤神。听伺候她进药的侍女说,这几日她见王爷为了冬衣之事挂怀,似也颇为忧心。”
      齐王就没有再说话。
      夕月意识迷糊中竟仍能省起盛磊再说下去恐有些不妥,挣扎着哼了一声。
      齐王见状忙道:“醒了?”人已走过来坐在了床沿上。
      盛磊瞧了瞧夕月,道:“没有,想是发热中,有些迷糊。小人已经施了针,这就去煎药,等苏小姐服了药,再睡几个时辰,高热便可退去。”
      说着就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似有人出了屋子。夕月只觉得自己明明听得见,却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十分着急,又哼哼起来。
      只听齐王的声音轻轻地响起:“真是不省心……”
      夕月意识又渐渐有些涣散,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本在发烧,体温正高,那人的手温凉温凉的,触手之处十分舒服,她下意识地反握住了那只手。
      齐王望着夕月与自己交握的手,只听夕月口齿不清地问道:“没……事吧?”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楚。
      他忙看向夕月,只见她眼神迷离,似乎意识还是不甚清明,却只盯着他,见他不答话,又十分吃力地含混说道:“圣旨……你……没事……?”
      齐王有些怔怔地,不知道她是清不清醒,却答道:“没事,放心。”
      先前盛磊施了针,夕月挣扎了半日,此时早已挣不得了,几乎是立刻地又昏睡了过去。
      齐王不知道她听没听到自己的答话,心里却异样地起了波澜。
      她在病中,还一直只惦着他……自己还能再疑她吗?
      说起来,这个苏夕月,从甄选王妃陪读时,就处处透着与众不同的机敏。自己当时选中她,虽是因为她没有强大的背景,但是初初相遇,在玉兰树下,他看见那个背脊挺得笔直,臻首却微微低垂的身影时,心里却也真有些喜欢。待到看了她那张白卷,心里又知道这女子有些小聪明,心里亦不排斥她,他喜欢聪明人,无伤大雅的小聪明,会使人轻松。
      后来她进了府,他也只是把她当成普通女子看待,即便往后很可能要成为他的侧室,他也没有对她抱有什么特殊的态度,魏芳莲把她往水里捺的时候,他甚至是看到了最后,再不救她就要出人命了,才出面救人。
      他喜欢聪明人,却也提防聪明人。他不允许自己的家里有一个与自己不同心的人。所以他处处考验她,考验来考验去,却发现自己陷进去了。她的聪明和果敢,以丝毫不逊于她美貌的程度,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速度快得甚至让他感到忌惮,所以他一直对她抱有疑虑。苏夕月,有些过于完美了,完美得简直好像为他量身定做。
      他竟然渐渐开始害怕,如果自己真的爱上她,她却不是真心对待自己,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害怕,所以他一直不停地试探她,可是试探来试探去,却发现她真的没什么破绽。
      什么人能在发着热说着胡话的时候,还心心念念记挂一个不重视的人的安危?若不是心里真的牵挂,她又怎会几次在意识模糊之际,对他真情流露?
      他是齐王,爱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是即便如此,苏夕月这样的女人,他没办法不动心。一个绝色女子,聪明又温柔,体贴又细致,关键时刻竟还肯为他去死,这样一张情网罩下来,齐王觉得有点难以逃脱。更何况,穆紫野说过,这女子起舞时有凤舞之象。
      齐王猛然省起:不管夕月的心是不是向着自己,都得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由又看向夕月,苍白容颜因为高热泛起了红晕,鸦青的发散落在枕边,衬得她更显楚楚可怜,自从出了圣京,一路受了许多苦,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好容易到了这里,却又两次险些丧命,齐王的心思有一瞬空白——下意识地,他愿意相信夕月是爱他的。若非如此,她的勇敢简直说不通。
      苏家虽然在文坛有些声名,可是苏仁峰并没有什么靠山,政治背景可说一片空白。夕月被选入齐王府后,苏仁峰竟然很快又搭上了秦王的关系,把小儿子送去做了秦王的随从!
      若说苏家原先还可能从齐王这里得到什么,如今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可能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苏仁峰完全是一副不顾一切攀龙附凤的蠢人嘴脸。怕是还想着在两个亲王之间左右逢源,竟丝毫不顾夕月的立场。这种情况下,夕月能倚靠的,只有他明栩璟!
      这些道理,他一直知道,可是他一直迟迟不敢下定论。
      他的母亲从小就告诉他,漂亮芬芳的花有刺,颜色鲜亮的蛇有毒,什么东西越是吸引人,就越是要离得远远的。他一直记得,一直恪守。可是这一回,他好像真的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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