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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他问,“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这个故事其实是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偷偷的从表姐的家里翻出来的成人童话里的一篇小故事:《公主与镜灵》。过去那么久了,这个故事如果不是非烟今日重新说起,我早就已经想不起来,但是非烟却记得那么清楚。
      “还记得吗?这个故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还发呆时,非烟已经站到了我跟前。只是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于是我转身,离开。身后的非烟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围了围紧脖子上的围巾,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这么冷的天,大概都在屋子里烤火吧,要么就是在搓麻将,那东西,自我懂事起就没熄火过。没有发觉身后那一直追逐着我的视线,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里,“咔嚓!咔嚓!”脚步声在此时显得特别的清晰。很冷,我缩了缩脖子抬了抬帽檐,前面的那只大狗忽然就这么闯入了我的视线里。那是一只很帅的狗,墨黑的、闪着光泽的毛覆盖在其健壮的身体上,它的眼睛在看我,那是一双猎豹似的眼睛,然后它朝我站起身,姿态尽显优雅。虽然它是狗,但我突然觉得它像一个人,可是,像谁呢?
      “扬,过来,那不是你主人!”
      男人冷喝声从不远处传来,然而那只蜷缩在我脚旁的狗却根本不看他,只是伸出其长长的红色舌头舔着我的裤腿,不时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倒是我,顷刻就被那声音慑去了三魂六魄。霍、霍欢……我颤抖着嘴唇,想这样叫,但抬起的眼在见到那张冰山似的面容后便什么勇气都没了。
      “我说过这里不欢迎你。”男人冷冷的看着我,薄唇再次吐出如利刃般扎入我心脏的话。我死死的握住拳头,微抖的双腿支撑着无力的身体,我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虚弱的表情。
      “我……只是回来看看。”
      男人沉默了,他弯下腰拾起狗身后的链子,他看向我,那神情,有如看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扬,我们回家。”男人摸着狗的脑袋淡淡的说着,语气是我从未闻过的温和。
      “回家”男人将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这一次,我感到心是前所未有的空落,更感到了一阵令人战栗的恐惧,我想要去想明白些什么,譬如说男人的那个如看到什么笑话的眼神,但是我什么也没能想明白。闭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地将帽子抛向了空中,把头发撂向一旁,我奔跑了起来,任由脚步的踉跄,我的心却得到了空前的欢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去管,这是一种单纯的发泄。“呼呼”的风声跟随着我,跃过我的耳际,我抬起头,天空很低,我却仿佛看见了阳光般地张开了双臂。一切是那么自然,一切是说不出来的舒畅。我微笑着,沉浸在这无边的静默中,仿若置身虚空。
      然而,清醒过后,一切又都回来了。我回过头去看男人消失的方向,抿紧嘴唇,心底结冰的声音是如此的干脆又真实。手微微抖动着,都说爱与恨如影相随,我想,对男人,我其实不仅只有爱吧,看着那一串串的脚印,往事再度浮起,原来,即使是细节,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八年前,那是噩梦开端,一切都从那年开始……
      自从发现非烟与霍欢之间的那个吻后,我的心一直处于混乱状态,即使过了两年也仍是如此,总之一想起那一幕我便不能释怀。我不懂,为什么我的喜欢是不知耻的,而他们却可以。
      “呐,星,我有借到蒲泽直树《怪物》的碟哦。”
      非烟扬着手里的刻录碟笑着对我说,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与我相处,我很奇怪,那么聪明的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我刻意的疏远和排斥呢?
      “哦。”我淡淡的应,虽然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蒲泽的《怪物》,但是现在我却对他手里的碟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别那么冷淡嘛,好歹我也是去求小欢特地下的,你不是很喜欢吗?一起看吧!”
      非烟有些不满的说着,一脸的期待样,可他这句话却让我连面对他都不愿意了。
      “要看你自己去看吧,我不看。”我说完,埋下头去继续自己的画。
      “可是小欢他下了好久的说……”
      “只要你看了他就很开心了,不是吗?”我说着,没有发现自己语气里带着的不甘与妒忌。但是非烟发觉了,只见他脸色稍变的一愣,半晌,他说:“是吗?我知道了。”
      看着非烟走开,我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但是究竟过分在哪里我又想不出来。听着非烟关门的声音,我脑子里又不由得想:若是我去求的话,霍欢肯定是不愿意的罢。那个冰山似的人,认识了十几年,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只为非烟绽放;他的温柔,只为非烟所有。当初,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高了,那么明摆着的事实都没有看清楚。
      “连星,你出来一下。”
      母亲在外面叫我,“哎。”我应着,看了一眼桌上压在书下的成绩单,心里却已清楚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局面。“真倒霉!”我在心里暗啐了句。
      “你的成绩单呢?”果然,见到我,母亲劈头就问,“小烟都把成绩单给我看过了,你的呢?没道理你们学校还没有发吧?”
      “……有、有发……”低下头,我低声答应着。
      “在哪?”
      “我去拿。”
      母亲严厉的声音震痛我的耳膜,我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后回房去拿了。
      “就这么点分数?!”
      “啪”母亲猛地拍了下桌子。
      “那个……语文是年级第一……文综也还可以。”我抬起眼看着母亲,轻声说道。
      “不要说语文,你看看你的数学,看看你的英语!数学8分,英语51分,啊!”母亲提高音量,“我说你也有脸拿着这点分数回来?我累死累活的你就给我考这点分数?!”
      母亲的样子已经气极,但分数已经出来,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哎哟!怎么一胎生的就差那么多呢?你看小烟,啊!你看看小烟,他和你一样的年级,还是理科!人家就都能拿高分,你晓得不?人家的数学和英语可是满分呢!”
      “我是特长生。”我小声嗫嚅着。
      “嘿呀,你还有理了,不是。”母亲学着我的样子道:“我是特长生。”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听好了,咱家不富有,又有四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孩,负担重!所以,考不上重本的就留下来,同我和你爸一起养这个家!”
      我揣着母亲的话心情沉重的回到房间,非烟依然没有回来,我端起一旁的画板重重的朝墙上砸去。
      “砰!”被推开的房门口站着母亲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哦,你还有脸发脾气了?!”母亲说着朝外随便操起一根棍子朝我挥来,“是不是隔了几年不打你,皮又痒了?好,今天我就成全你!”
      真是耻辱啊,长那么大还被打。我蜷缩在床角,抬头看着天花板,非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与你无关。”
      “妈打你了?”
      “……”
      “你等等。”非烟走出去,不一会就拿了瓶药水过来,是小时侯母亲经常拿来给我擦的药水。“我帮你擦吧。”他说。
      “不用。”我看都不看,直接拒绝。
      “小烟!”这时母亲在门外喊,“霍欢来找你了。”
      “啊,知道了。”非烟应着放下手中的东西,朝我抱歉的一笑,“你等等,我就回来。”
      “我不稀罕!”我在心里冷笑着,但是又控制不住好奇心的站起来往窗口向外看去。我看到,霍欢将原来非烟拿着的碟强硬的塞到非烟的手里,然后将非烟拽碟的手紧紧握住,心提起来的瞬间,我看到非烟脸微微的红了,他回握住那只覆在他手上的手,朝着对面的人笑了,笑得是那么好看,我的眼睛被狠狠地刺痛了。猛地转过身体,我捏着拳头,那一刻起,我便有了长大后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啊,妈,有看到星没?我让他在房间里等我下的。”
      躲在厕所里的我听到非烟在外面问着母亲。
      “管他干什么!不用去理他,来,帮妈妈挑挑这些豆子。”
      “妈……好吧。”
      我紧紧拽着自己胸前的扣子,我真想永远的躲在厕所里不出去,但我还是出去了。径自绕过厨房,我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关上自己的房门,我突然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自己存在的意义。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的幼稚。我吐出一口气,天空显得比刚才更阴沉了,然而回忆在继续折磨着我……
      晚间,洗完澡的非烟对我说:“星,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
      “不去。”
      “不要这样,星。知道吗?我很喜欢你画的画。”
      “……”
      “你那个师姐不也说你画得很不错嘛。”
      “……”
      “星……呵呵,睡吧。”
      非烟的声音低下去,我望向窗外,拉开的窗帘外,天空繁星似锦,不知不觉中我渐渐被吸引了。翻身起来,拉开房门,我走了出去。
      星星很美,夜风很温柔,夏虫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夜晚交织成了美丽的音乐——亲切又不乏灵动之感,我站在池塘边的芙蓉树下静静地聆听着,风撩起我的发丝,一切是如此美好,这是我的世界,一个人的世界。微笑里,我终于尝不到苦涩。
      美好的画面在时间里静静地流淌着,终于,我回转身走进了屋内。
      “哎,小烟我倒不愁,你说连星这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在即将走进卧室的一刹那,我忽然听到了母亲的叹息声,止下推门的动作,望着父母虚掩的门,我慢慢地走了过去。
      “恩,小烟我也不愁,至于连星……我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打小都这样了,现在人也长这么大,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改变吗?”
      父亲的声音很平缓,虽然掺杂无奈,但更多的则是放逐的感觉。我刚得到平静的心猛的一沉,继而迅速冷却下去。
      “哎……”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在画画这方面倒是挺有天赋的。”
      “难不成你还指望他靠这个养家糊口?不就画画,能有多大出息。还不定有人买他的画呢。你看,咱光供他画画到目前为止花的钱就不少了,如果继续下去,噬云和噬风以后的学费恐怕都交不起,咱不是有钱人家,供不起艺术家。再说我也从没指望过他成为艺术家。”
      听到这里,我很想说:“爸,画画不是只有卖画这一条路的。”但是我知道,即使我这样说了,父亲也会不屑一顾,毕竟,“画画要么成为艺术家,要么成为街头画贩”这样的意识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
      我好象没那么糟糕吧?我问着自己。眼睛里涩涩的,要哭吗?哭不需要理由,呵呵,究竟是委屈着自己还是身边的人。
      “怎么了?”回到房间,非烟看着我问,原来他还没睡。
      “什么怎么了?”
      半晌,我问,声音有些哽咽。
      这次非烟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的将我脸上的液体擦了去。我睁大眼睛,原来不觉中,自己就已经流泪了啊。
      这一夜,非烟轻轻拥着我安静的睡去,而我,却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也以超级熊猫眼迎接了即将到来的噩梦。
      清早,我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可以说精神一直都处于游离状态,但我还是尽最快的速度做着这一切。因为一大早就被母亲叫早起来,说是让我今天去市场上帮忙,不快点,早市就过了。匆忙中,我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但是又想不起来。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我这样对自己说,但是,这一次我却的的确确地被魔鬼盯上了。
      走进房间拿鞋换时,非烟还在睡,一股酸涩感掠过心头,我甩了甩头,也对,既然没什么本事的话,多帮父母做做事也算是一种报答。可是这样想着的我在眼睛触到那两张刻录碟时,一直屹立在心间的那个平衡点瞬间崩塌……
      “连星,好了没?”
      “恩,好了。”嘴里无意识的应着母亲,心里没了那个支点,一切便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费了好大半天的劲穿上鞋子,母亲没再来催我,于是我缓缓迈动着步子走进厨房,然后在下一秒,我的四肢彻底失去了温度……
      如果真的有天定,如果真的有魔鬼,那么我想,此刻的魔鬼一定站在一边感谢着上帝的安排满足了他嗜血的欲望;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么我想,我此时就是置身于戏里的戏子,摆脱不了导演的安排,更摆脱不了那荒谬的剧本。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就那样站着,久久的,一动也不动,直到噬云的尖叫声响起我才醒过来,原来一切都不是演戏,它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母亲静静的趴在离父亲不远的碗橱旁,脸朝下,那里那条穿过厨房的水沟已经被血水染红了,鲜绿色的牙刷深深地插进母亲的鼻孔,上面的鲜血已经凝固。那么,父亲呢?顺着母亲的身体向右看去,父亲就静静地仰躺在那里,和母亲一样,眼睛也是睁开的,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如母亲那般痛苦。平时用来切菜的刀稳稳地嵌在父亲的额角,血,流了一地,顺着桌脚穿过碗橱一直蜿蜒到门口,然后转个弯,再流入到水沟里。腥味静静地飘散在四周,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这一幅诡异的画面,当看到地上那碎裂的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冷意也更加明显的爬过我的肌肤,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已隐约明了事情发生的缘由,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袭上心头。我不知道地狱到底是怎样的,但是目前,地狱在我的心里绝对远不上眼前所有的景象。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周围很吵,哭声很大,有人在对我说着什么,也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肩膀,而我,最后只说出了五个字:“我忘了捡碗。”
      周围安静下来了,我回过神,屋子里挤满了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大家都看着我,眼睛充满了迷惑。
      “那个碗是装油的碗,早上拿杯子刷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掉了下来,油全洒出来了;那把放在桌边的菜刀母亲再三嘱咐我放好,我忘记了。”
      机械的说着,父亲曾对我说我的优点便是诚实,我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我想不到自己的声音居然能做到那么平静,原来,自己真的有忘记事情没有做完,却想不到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人们都已经猜到事情发展的大概过程了:刚刚将菜装好车的父亲走进厨房准备干些什么,却在走向碗橱的时候因地上的油而滑倒,在滑倒中撞到桌子,在刷牙的母亲听到动静正想过来扶,却也滑倒了。桌边的刀掉下来砍进父亲的脑袋;牙刷因为地面的冲力插进母亲的鼻孔。
      这就是整个事故的发生过程,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碎裂的碗中倾泄出的油,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人们哗然了,叫骂声指责声不断。噬云和噬风冲出来推倒我,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愤恨的眼神至今都还深藏在我的脑子里。在他们转身离开我的瞬间,我预感到,有什么东西我永远的失去了。
      那场丧事办得声势浩大,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人们进进出出,看着噬云、噬风在父亲、母亲的冰冷的身体旁大声哭泣,看着惨白着脸的非烟由霍欢守着呆呆地坐在一旁,我惟独看不见自己身处的位置。
      “那是场意外。”
      事后附近的居民们都这样说,然我走过时,大家都纷纷侧目,其中也不乏同情的眼神,但更多的则是漠然与疏离。
      “非烟。”
      我走进房间里叫,那人身影一震,却并没有看向我,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尴尬又令人窒息的沉默包围着我们,于是再无人开口。
      “噬……”
      我叫着弟弟们,只是他们一见到我,便都消失了踪影。
      接着,在办完丧事后的整整三天里除了我,再不见一个人影,都空了。第四天,收拾好东西,在父母的坟前坐了几个钟头后,我终于离开。

      回忆的时间永远是那么漫长,是的,那是场意外,有太多的不定因素。离开吧,我想。本就不该回来,即使自己每一分钟都没有忘记,这里的一切也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自己所犯下的罪。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帽子没有去捡,头发也任由它搭在一边,我是个罪人,反正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不觉中,我已走到父母的坟前。
      墓碑很干净,墓地的周围也很干净,可以想象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清扫,至于那人是谁我猜到了八、九分,呵呵,作为儿子,他果然什么都比我好。
      “爸、妈……”沙哑的声音自干涩的嗓子里吐出,接着便再无了下文。
      “小兔崽子!看你还跑!”
      妇人叫骂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我想乘他们还没有走进赶紧走掉。但是在我没走几步远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身影给撞翻在地。我抬起头看向俯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泪流满面的脸,却一脸倔强的样子,正是那个叫做子习的堂侄。
      “啊,非烟……”妇人欣喜的的声音自前方响起,然后在下一秒失了声音。突然,她将人一把从我的身上拽起。
      “走!回家教训你去!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偷东西!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上次才刚打过骂过!”
      “哎哟!我没偷!我就没偷!”
      妇人和小孩的身影渐渐远去,我站在那里看着,仿佛看到了曾经……
      “你真的没拿清水的文具盒?”母亲问我。
      “真的没拿。”
      “没拿她怎么拿这找?”
      “我不知道。”
      “不知道?”母亲看着我,手里的鞭子又扬了起来,“我叫你不知道!叫你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清晰,甚至母亲的样貌都一样清晰。记忆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曾经那么不快的场面,如今我却如此怀念。
      走过去绕过街口,快到家门前时,我却发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我朝他走了过去。
      “你叫子习,是吗?”看着缩做一团的孩子,我问。
      “恩。”在盯着我看了很久过后,孩子答。
      “为什么在这?不冷吗?”在孩子旁边蹲下来,我问。
      “……”
      “刚才你妈打你了?”
      “……”
      “痛吗?”
      蹲在地上的孩子仍然没有回答我。半晌过后,孩子突然冒出来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非烟叔叔的双胞胎弟弟,非烟叔叔叫你星。”我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应该也叫我叔叔。”
      “不,我妈他们不让,大家都不喜欢你。”
      “……呵呵。”
      “也没有人喜欢我。”孩子突然低下头,轻声的说道。我心里一动,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没偷东西,可他们都说是我偷的。”
      “……”
      “我只偷过一次而已。”孩子继续说着,然后突然又将头抬起来,“可是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没偷过。他们连房间从来都不让我进去,为什么要说是我偷的……”孩子说着又哭起来。
      “……”
      我又想起了曾经的那句话: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但是在人们心里,这句话是真的吗?眼前的孩子,曾经的影子,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带你走,好吗?”这句话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待望见孩子惊讶又迷惑的脸,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啊,不,我是说带你回我那屋好吗?这里很冷。”我赶忙改口道。然而孩子只是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开了。
      “我带你走,好吗?”
      望着孩子的背影,我想,如果有天有人能对我说这么一句话,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风吹起我胸前的围巾,来时的路上多了些脚印,疲惫感一点一点的从每一个细胞中挤出来,我想,是时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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