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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面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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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的失约,那个同性论坛,我也不怎么敢混了。那时候□□秀聊天室倒是挺多人玩,我便去凑凑热闹。充了一张毛爷爷的Q币,买了一套亮闪闪的衣服,感觉自己很酷。不知道怎么的,我在聊天室遇见了一个同类,经过一周的彼此试探,终于确定他也是个同。他明显比我上道多了,在这个圈子有很多朋友,也是他,把我拉进了基佬之家交友群。
我的初恋,正是通过基佬之家敲了我□□。他问我是不是在云城某某大学读书,那时候我还没什么防备之心,直接就说是,他说他是我学长。很顺理成章地,我们约出来见了面。
他的打扮很非主流,但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超级炫,他的头发染成了黄色,还冲得高高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颅头,手肘处还粘着贴纸纹身,经常换,黑色玫瑰花,黑暗之泪,攀岩巨蛇,什么都有。也许是他的颜值不错,能撑得起各种Style,我现在想起来,还隐约认为他是帅到哭的。
他有一辆拉风的摩托车。我常常坐在后座,挥舞着双手,迎风唱着桃花朵朵开。他转过身来皱着眉叫我别乱嘚瑟,抓好他。
第一次和他□□,我惊喜又感动,沉醉得不可自拔,像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哪里都好,就是不让我在基佬之家秀恩爱,并且,他甚至没有在基佬之家发过言。我问过为什么,他让我把注意力放在现实里,我也没有深度追究。
我现在很淡然。初恋是印象派,有个朦胧的美好的回忆就够了。但是,如果偶尔想起,当初分手的事,却是蹊跷的。
分手时,我已经大四,他已经毕业。他要消失是随随便便的事,所以连面都没有见,只留了一张让人五雷轰顶的纸条:分手吧,别找我,我得了艾滋病。
得了艾滋病是什么意思?我不敢置信,拿着纸条的手一直抖啊抖。他背着我,和别人□□?那我呢?我也会得那个病吗?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我第一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安全,什么爱啊背叛的,都通通让边。
我没敢告诉任何人,一个人悄悄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我理想的那种。我没有染上艾滋病,松了一大口气,才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基佬之家里问了一句:有谁认识XXX吗?
XXX是我初恋的名字。
有人单敲了我,问我找我初恋有什么事。我给他说明情况,当然没说艾滋的事。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跟我说,分了就分了吧,别找了。
后来,我也忙着实习、毕业、找单位,一切就不了了之。我之后的所有堕落生活,和他也没有一毛钱关系。我选择性地忘了这段回忆,不是因为爱得深刻而不得所求,而是因为我在大难临头时选择自保,使爱连点渣滓也不剩。我爱不爱初恋?这很难回答。我当初毕竟只是个还没怎么正儿八经踏入社会的青年,靠着家里生活,即使我愿意,我又真的能陪着他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好好照顾他吗?我不是没有愧疚感,虽然我认为我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是圣父,更没有当冤大头的人生目标。
我也终于想起来,那个陪我穿越小吃街的人,就是他。难怪惦记得,朦胧而遥远。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我不知道基佬是不是比直男更敏感些,我感受到现在我有一个可能,去触碰当初失去的真相。但我不光是为了这个而去和白梦见面。事实上,白梦对我而言,有一定的吸引力。我好奇,对他好奇,也对他口中好的故事好奇。
我回云城的那天,舍友来机场送我。从二十七八岁起,我就习惯一个人去各种陌生的地方,不给任何人打声招呼就远行,现在这样有人送行,反倒让我有点局促。
我拖着行李箱:“你还是回去吧。”
舍友不肯:“你这人,我想送你你还不乐意啥。”
我说:“反正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舍友喝了一口矿泉水:“谁知道?万一你发现你那个网友是你的真爱,跟着真爱跑了呢。”
我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个假设发生的可能性为零,但还是故作认同般地点点头:“有道理。”
分开时多看两眼,总是没错的。
我和白梦约定在一家咖啡馆。我讨厌喝咖啡,老年人的睡眠质量原本就不好,哪里经得起咖啡的折腾。
提早一刻钟找到了那家咖啡馆,我站在靠近门口的那颗小树苗旁边,一眼就看到了白梦。他很狡猾,比我先找到自己的立场。和照片上相比,的确有很大的变化,尽管只是低着头搅拌气泡水的吸管,却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个人并不年轻。年华的沧桑感给他添加了一份独特的魅力,内敛温和的气质让人更想要接近。还是很帅,不过从帅小伙转变为帅小叔,岁月对他究竟还是温柔的。
我拉开椅子,坐下:“嗨。”
白梦偏着头看着我:“纸上秋羊?”
“恩。”我翻开菜单。
白梦赧然地笑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没帮你点。”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也不爱喝咖啡。气泡水是不错的选择。”
白梦说:“你和我想象中的几乎一致。”
我挑眉:“长相吗?”
白梦说:“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吧。长相这种,太具体,我可没预知的能力。”
“往帅得方面想就对了”我调侃道。
我也点了杯气泡水。服务员一离开,我们就陷入冷场的局面。
网上聊天和现实交流果然是有着差距的,我看着他眼角微微迭起的皱纹,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合适。
白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乎有点烦恼:“打算在云城待多久?”
我说:“不会太久。如果被编辑发现我在云城,情况会变得糟糕。”
白梦了然地笑笑:“听上去你和你编辑有点不对付。”
我说:“因为我们都希望对方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美少女。”
白梦“哈”了一声,似乎没能及时想到该回我什么,嘴巴微张,顿了顿,又合上。脸上又浮现出有些尴尬的神情。
他这幅模样落入我眼中,几分好玩。我打算不再绕圈子,将躯体向桌子边沿靠近,盯着他的眸子,眨眨眼,问道:“奖励我的好故事呢?”
白梦勾起嘴角,胜券在握的味道。
心脏凸地抽搐一下,我安稳住心底接近沸腾的慌张,故作潇洒地往后一仰:“如果是太悲伤的,我不想听。老年人,玻璃心,伤不起。”
白梦说:“对于老年人而言,从来就没有悲伤的故事。”
我问:“那我需要准备纸巾吗?以防留下开心的泪水。”
白梦没理会我的逗乐,眼神漂浮,声音也轻轻地:“结局是好的,你可以放心。”
我舔舔唇角:“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故事有点长,我慢慢讲,你慢慢听。”
他的声音飘啊飘,在空中不曾多做停留,带着我的思绪,飘向遥远的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