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后宫灰原哀传》嗜冷君

2、第二回 梧桐

　　——嫌隙人夜语喻蒲苇、失意客月饮斩合欢
　　午阴嘉树清圆。树影泼洒下的阳光在和风中晃动着光斑，映得六棱石子路上或深或浅，红子一路追寻着廊檐树影下的阴翳，来到宫野的寝宫正殿。
　　漓藻宫前的宫人都恹恹地倚着廊柱打瞌睡，见到红子便连忙起身掀开竹帘，宫内清凉的气息霎时扑面。
　　殿中青花大瓮中堆着个一人高的冰雕，原是仿照贾岛“寻隐者不遇”的诗句做出苍山松柏的形状，此时别说是隐者，连山上的童子与松柏尽融化去，可不是什么都寻不到了么。
　　红子正欲前往殿后，步美忙上前来悄声说道：“圣上休息了。”
　　“堂外是谁？红子么？我没睡着，只是躺着罢了，叫她进来吧。”帘内清冷一如既往的声音。
　　“我只当圣上睡着了的。”步美笑了笑，迎红子进去。
　　“我看那冰雕的青山已经化了，光秃秃没个样子，（原谅我忍不住嘲笑一下73大叔吧）到底没有那日的洛神凌波微步好看。”红子笑着向宫野道。
　　“原本是罗带生风，化了就成美人泣露了，看着到底不忍心。”宫野说道。
　　红子见宫野早已换下了晨起时厚重的朝服，只穿一件薄薄的月白双织轻纱衫，背对自己侧躺在榻上，茶色的长发云一般堆在枕上，斜插着一只白玉莲花簪，露着白皙的耳垂与侧脸，一只轻巧的竹骨扇放在胸前，越发清丽动人。
　　“美人泣露况且于心不忍，我看众美男在后宫独守空闺翘首以待，你越发是难以决断了。” 一丝诡异微笑浮上红发少女面庞，“那么敢问圣上，今夜要摆驾何宫呢？”
　　“以月之圆缺为位分高低之排序，自十五至初一位分由高至低。如今他们新入宫，暂且按照位分，不用按照月之满盈了。”宫野不理会红子的刻意揶揄，只将枕边之书闲闲翻看。
　　“赤井大人是正二品昭仪，如今，可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了，而后是从二品的容华黑泽大人，可是这正三品与正四品都有两位，真是难决断呢……”红子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呵，后宫之事再大又岂能大过天下事，”宫野轻咳一声，“寡人日夜为国事忧心，又何尝管得了这些？”
　　红子见她又自称起了“寡人”，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好一个为国忧心，圣上既然如此看重国事，那更要为江山社稷着想，”说罢凑近宫野面前，轻轻眯起酒红色眸子，笑道，“早日开枝散叶诞下皇嗣才不至使我大滁后继无人啊。”
　　“你这个……”，宫野坐起身，重重合上书，转而轻笑一声，“再这么说的话，你便去替寡人分忧解难吧。如今我想着，原本这事情也不必这样复杂，他们也不必都让我纳入宫中，赏给你也原是一样的，你是寡人爱重的司天监大人，赐婚与你也是莫大的荣宠。”
　　“哦？那微臣还真是无能，无法替圣上分忧了，这赏赐，我可担当不起。”红子轻挥着那团扇笑道。
　　“我也知道你眼高于顶，多少名门之后檀郎之姿皆不入你眼，何况是些没选入宫来的残花败柳？”宫野故作无奈之叹。
　　红子闻之，只拿那扇坠子上的流苏去扫宫野的脖颈，宫野避之不及，终于忍不住笑道：“我不过说了你一句，而你从今早起就一直胡言乱语……”她躲到榻后，“这样毒的舌头，真应该和那蝎子毒蛇泡一坛好酒。”
　　红子道：“我说今日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只有一个比那大冰瓮还冷的老夫子、老学究，原来是在这儿躲着呢。”这才住了手。
　　红子坐于榻边，看着宫野的碎发散落于面颊前，笑道：“钗堕鬓松，真是别有一般风情。”在宫野还未反击之时，便早已拉她来到镜前。
　　望着镜中那一双蓝色眼眸，依旧清泠如初。犹记得那年阖宫夜宴，觥筹交错间，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都热热闹闹顽耍嬉笑，唯有自己离开众人，来到太液池畔。
　　夜里的夕颜愀然开得正艳，那浓郁而纤薄的白色花瓣盛放在暗夜间，年幼的宫野坐在石阶上，萤火缭绕中只有寥落的侧脸，对视之间，二人都像洞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般，宫野向她一笑，那未曾带有半分防备的展颜，如同萤火之光，蓦然点燃夜的黑黯。转瞬之间，就过去了这许多年？
　　红子将那簪子没入为宫野重新绾好的发髻，对镜中之人笑道：“云鬓花颜，为谁鲜妍如此？” 不觉已，暑气已渐渐退去，天色渐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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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长的回廊沿着河岸蜿蜒，河水中的莲灯星星点点，随着漆黑的流水缓缓沉浮而去。至清漪苑附近，地势渐渐开阔，河水也绕去远了，一棵棵桐树笔直地立在那里，恍惚看去，似寂然的身影。
　　两个擎着宫灯的宫人在前，宫野一袭浅绯色戗银米珠高腰襦裙，长长的裙裾上描淡青莲花纹路，迤逦而行，正是向这赤井所居的清漪苑而来。
　　镂空雕花的窗内亮着柔和昏黄的灯火，宫野屏退左右，独自推开帘门。
　　书桌前的男子正背对自己伏案而书，早已换上了月白窄袖石青斜襟的常服，闻门声响动，忙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说道:“圣上前来，也不遣人通报一声。”
　　“原是不想扰了你的，结果还是扰了,宫野缓缓坐在椅上,以手抚平膝前的裙裾，说道: “可是还有些枢密院的事要处理”赤井只笑而不答。
　　赤井望着低头沉吟的少女，她茶色的发在身后用束带松松绾住，脸颊边的垂发遮住了耳廓。
　　良久的沉默。
　　宫野看向座椅上铺着的席垫，问道：“怎么你这里是用蒲苇垫，之前端阳赏下的节礼中不是有两只白玉如意垫么？”
　　“白玉寒凉，坐久了也无益，你体寒，还是用灯芯草与蒲苇编成草席，取其凉意即可。”赤井答道，“今日我见殿里备的是枸杞莲子茶，那莲子都是去了芯的，虽除了苦味，却也无法中和茶的辛凉，也嘱咐常侍大人换了茶饮。”
　　“莲子无芯就不苦了……也不知，人若是无了心，是不是也会不苦。”宫野说道，“那蒲苇是种坚直的草，‘蒲苇韧如丝’，没想到那磐石方且厚……反而‘便作旦夕间’了。”
　　“传闻比干有七窍，无心尚且不可活，何况……是凡人？”赤井走上前来，说道，“蒲苇虽是种坚直的草，然而只是偶然飘落在磐石间，本就和磐石无缘，磐石本就立在那儿，从来无转移。”
　　“无缘也就罢了，只怕无心。”宫野起身来到窗前,淡然望着窗外的月色。
　　“意料之中吧……是不是磐石总可以立在那儿，无论继承皇位的是姐姐，还是我，这个位置都属于你。”宫野淡淡说道。
　　男人的表情霎时怔住了，他来到宫野身后，轻声唤道，“志保……”以手揽过她的双肩，注视着她一潭深水般的蓝色双眸，“你又怎会不明白……”
　　宫野并未回视赤井的目光，半晌，只道：“天色晚了，赤井大人还有枢密院的事，就不必侍寝了，寡人去偏殿歇下了。”
　　赤井欲开口，但终于还是目送着宫野离去，他立了片刻，还是回到桌前，风摩挲着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吹动着桌前文案，纸张的哗哗翻动之声令人心绪烦乱，赤井抬手，用墨玉镇纸压在了书前。
　　她终究是怨他的，为着明美的事。当年的宫野明美与赤井秀一又怎不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若不是明美的意外，先皇恐怕早就把明美指婚于他了，先皇的器重与长公主的倾慕，早就许了赤井秀一的一生权势与荣宠，然而，他知道与他而言，这只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如果那样，从此他的人生断然也无法容得下别人。
　　殿中的更漏滴滴答答，每一声都岑寂在沉吟的夜里，似说不清道不尽的离愁别苦，夜色，渐渐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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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泽在饮酒。
　　冰冷的满月被层层密密的枝桠割裂的支离破碎，绒绒的合欢花缓缓下落在蒲团周围。
　　黑泽在饮酒，黑色的衣衫与这夜色融为一体，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变成暗淡的灰。
　　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缓缓靠近，晃晃悠悠，如同波心荡漾的小舟。持灯的是一位绛红宫衣的女官，走上亭台向他行礼。
　　“圣上知道黑泽大人在此饮酒，特地命小人送酒过来，这酒，叫做合欢酒，是加入了合欢花酿制的。”
　　女官从食盒中端出一把银质执壶，细细把酒斟入一套的银质缠花小杯中，盛于托盘中奉上。
　　月光下的酒杯反射着冷清的颜色，黑泽冷笑一声，打翻了酒杯，抽出身旁的长剑抵上女官的脖颈。
　　女官一脸惊恐，言辞却仍然毕恭毕敬，抖抖索索说道：“不知何事冒犯了大人，大人恕罪，大人饶命啊。”
　　黑泽以剑峰划过女官之脸，沿着女官的面颊，拖行成一道细线，却未曾见血流下来。他冷声道：“不要装了，Vermouth。”
　　那女官面色依旧仓惶，黑泽举起长剑刺向她，女人却轻巧地躲开了。
　　“不要这么绝情嘛，Gin，我只是看见某人在这良辰美景里一个人喝闷酒，才开个玩笑罢了。”
　　女人撕下面具，金色卷发披散开来，月色下，那是一张绝美面庞，狭长媚眼充满了妖冶。
　　一手搭在男人的肩上，精致的红唇近在咫尺，女人笑道，“话说，Gin，你的小猫还真是无情呢，新婚之夜将你抛弃。”
　　“这与你无关，Vermouth。”
　　女人痴痴笑起来，“看你这副样子，还真是有趣呢。”一手环到他胸前，呵气在他耳边，“一人独饮又有何趣味，不如同饮一杯？比如说，马丁尼？”
　　男人拨开她的手，长剑又指向她，“那种酒我倒是喝不惯。”“是么？现在，可是喝不惯了么？”女人又笑了起来，放开了他，“那就恭喜你重获旧爱了。”
　　“Vermouth，你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黑泽的凛冽之声自身后传出，那剑身依旧指向于她。
　　“我只是来看望故人罢了。”月光下，女人回眸一笑，她轻轻一跃，如猫般轻巧，转眼飞身至墙头，说道，“那么就告辞了。”
　　哼，这个女人，出现在宫中，不知又有何图谋。黑泽抽出长剑，斩向那一树的合欢，刀风下，柔弱无质的花纷纷下落，他把剑深深插入树干，金色的长发纷乱起舞，遮住他模糊的面庞，风，越来越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