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苏荏

8、第 8 章

　　第二次见到善皓，是他跟别的boy打架，被送到赫森面前。

　　赫森皱着眉，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挂彩、一脸倔强的孩子。

　　“为什么打架？”

　　“如果我不出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来看我了？！”

　　“所以你就把那两个孩子打成那样？”赫森不敢置信地问。

　　“谁让他们说你的坏话！”他更委屈。

　　赫森叹了口气：“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真的！”善皓喊起来，“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你是被逼的，对不对？或者，你根本就是文政赫的仇家，你是来报仇的，对不对？”

　　赫森都被气乐了：“你电影看多了！与文政赫为敌是自寻死路，而且……我是自愿的……”

　　在听到那个“死”字时，大概是因为LXM家的那场杀戮过于刻骨铭心，善皓的身体微微地震了一下。

　　然而他马上又说：“你骗我的！你是好人！你救了我！你跟那些坏蛋不一样……”

　　不一样……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赫森，他挥手打断了善皓，然后把守在门外的手下叫进来。

　　“把这个孩子关到地下室去，伤好之前不要让他出来！还有，”他转向善皓，板起面孔，“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叫老大的名字！”

　　谁知善皓丝毫不为这威胁所动：“你还是对我好的对不对？照帮规我应该受鞭刑！你还是不忍心我受伤的对不对？”

　　赫森急急地示意手下把他拉出去，善皓却挣脱了他们，一下子冲到他面前：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还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是上次赫森给他的那个，“里面的东西我都没有动……只有这个，给我好吗？”

　　那是赫森入狱前和姐姐的合照——他想念姐姐唯一的凭借。他触到善皓期盼的目光，认命地点了点头，转身跨出了房间。

　　坐在回文宅的车里，赫森打开自己的钱包，茫然地望着空空的相片夹。他突然很想念姐姐，很想很想，已经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

　　他叫司机下班，自己把车开到了姐姐住的那栋公寓楼前——几年前，那也是他的家。

　　天早已黑了，他没有奢望能看到姐姐或者外甥——单是望着五楼窗口鹅黄色的灯光，已经让他泪流满面了。

　　这个时候，姐姐应该在洗碗，他的小外甥应该在写作业吧？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间屋子里的温暖，比即使开了暖气的车里，还要温暖一千倍，一万倍……

　　上一次看到她，她明显老了，还在为自己的事悲伤吗？他努力回忆姐姐的模样，却又想不太真切，那次姐姐走近时，他避开了目光——他根本没法面对她，尤其身边还坐着一个没办法解释关系的，文政赫。

　　是啊！上一次，是文政赫带他来的，这个他一直没有勇气来的地方。

　　想起文政赫，赫森的心头又是一阵疼痛——就像带他来看姐姐一样，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撕开他苦心经营的伪装，总是能，让他不知所措。

　　文政赫对他说我爱你，这本来也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个环节——等到一个势力足够强的人爱上他，就开始报仇。

　　他也知道文政赫要的是什么，但他给不起——难道他辛辛苦苦撕下自己的伪装后没有看到，那里已经没有一颗跳动的心，只有干涸凝固的血迹吗？

　　难道你不知道，爱上你，将毁掉我仅剩的，最后一点儿自尊？！

　　又等了一会儿，赫森决定回去了。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怪不得文政赫的电话一个也没打来！他向车外张望了一下，见前面不远有个电话亭，便走下车去——不知道几点了，他不想让文政赫不放心，于情于理。

　　然而他一下车，就与一个迎面而来的妇人四目相对了。

　　是姐姐！

　　赫森愣在那里，刚刚擦干的眼泪再次决堤，他想上去抱住她，但是不敢，也动不了。

　　然而他的姐姐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他听到耳边响起那熟悉而陌生的呼唤：

　　“弼教！”

　　这是梦吧？如果是，就让我一直做下去好了，永远，不要醒来……

　　姐姐原来是下楼到超市买东西的，就这样碰上了自己的弟弟。

　　这样的相遇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只是后面的内容就现实多了。

　　姐姐说外甥在家里，他还不认识舅舅……赫森识相地说没关系我们在车里聊会儿吧！

　　姐姐说当时接受不了这一切，现在早就想通了，她相信弟弟。赫森感动地直点头，眼泪流个不停，连姐姐几年来一直没去看他也一瞬间原谅了。

　　姐姐说她找了个男朋友，准备结婚后搬到别处去，却并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结婚……还有，搬到哪里……

　　姐姐没有问他出狱以后过得怎么样，做什么工作……这样倒好，他本来也答不上来……

　　姐姐终于说，叫你的……情人不要再给我汇钱了，那样的钱，我收不起。

　　“你说什么？！”赫森疯狂地喊起来。

　　姐姐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他并没有来找我是我自己问的……你们那么有名，随便找个小混混就问到了。别说是你的本名了，连你手臂上有一块儿胎记都问得出来……

　　最后姐姐忍着泪说弼教你好自为之吧，姐姐可能照顾不了你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下车回家了。

　　你好自为之吧……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