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苏荏

4、第 4 章

　　帮里兄弟们最近都在嘀咕，老大把一个情人留在身边这么久——还是一个男人！真是前所未有！难道，在情场上冷酷到让他们崇拜到五体投地的老大——竟然爱上了那个看起来营养不良、整天闷闷不乐的小白脸？

　　自然，没有人敢向老大证实心中的疑惑——惹老大翻脸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然而，文政赫还是听到了一点儿。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用不着提醒，他也知道自己这次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了。而且，很多时候，不由自主。

　　这种不在控制之下的感觉时常令他很愤怒，让他更愤怒的是对象还是一个毫无反应、不知好歹的混蛋！

　　他只是一本书！即便再精彩，再扣人心弦，也终究是一本书而已！等他看完了最后一页，他一定可以潇洒地丢开它，头也不回地走掉！一定可以！

　　文政赫发狠地对自己说。

　　事实上，自从那个抱头痛哭的夜晚过去之后，这本书就显示出了“未完待续”的字样。政赫以为，经过那一晚，他和赫森一定会变得不一样了——然而一切如常。他还是拒人于千里，甚至政赫几次负气地提起他姐姐，他也没什么反应了。

　　以至于政赫开始怀疑，那天花洒下痛哭失声的他，难道只是一个梦吗？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几天后的晚上，文宅的会客厅里，十几个男人热热闹闹地围满了一整张长形餐桌——今天，是文政赫三十三岁的生日。

　　来的人都是跟政赫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现在也都各自掌管着几个重要的场子或者码头，大家亲近地打闹在一起，除了坐在政赫身边的，赫森。

　　他一直垂头坐着，偶尔夹几口菜，不喝酒，不理其他人，连政赫一杯接一杯地自己灌自己也不管——在兄弟们面前，他甚至多一句话也不跟政赫说。

　　政赫皱着眉甩甩头——他喝得太急了。目光落在屋角那架钢琴上，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竟浮现出赫森坐在那里弹琴的样子——

　　他粗声粗气地喝道：“去！给我们弹一曲助助兴！”

　　回答迅速而坚定：“我不会。”

　　政赫一下子火了，猛地站起来，拽起赫森向钢琴的方向狠狠地扔过去——赫森猛地跌在琴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大气也不敢出。

　　“给我弹！别给脸不要脸！”借着酒劲儿，政赫疯狂地吼着。

　　赫森慢慢地爬起来，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然后，用左手的食指慢慢地弹了一首《生日快乐》。

　　一曲完了，几颗大大的泪珠狠狠砸在琴键上，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啪、啪”的声音。

　　文政赫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赫森哭——在赫森清醒的时候。

　　他使劲按住自己的胸口。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痛彻心扉，他死也不会打开这本书的！

　　兄弟们逐渐反应过来，陆陆续续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一个无声流泪的赫森和一个愣站着的政赫。

　　“你到底想怎样？”过了一会儿，赫森沙哑的声音响起。

　　“嗯？”沉浸在痛苦中的政赫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你到底想怎样？”仍然是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但说话人的肩膀却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三番五次的试探、折磨，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满意？！”

　　我只是要你爱我而已！

　　在心底喊出这句话，政赫整个人愣住了：天啊……我在想什么？！

　　大概并不打算得到答案，说完话的赫森迅速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身后的政赫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惊慌失措。

　　终于，还是陷进去了啊！

　　文宅的后院里，文政赫疯疯癫癫地光着脚，靠在一棵树上抽烟。

　　脑海里，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赫森，像过电影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浮现——每一个都那么清晰。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的淡定、他的沉静、他的波澜不惊，这些并不仅是他伪装，还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吸引人、蛊惑人，引人下陷。

　　而他文政赫，则是从一开始就跳了进去，义无反顾。

　　原来，赫森口中那些所谓的“试探”、“折磨”，都是因为他想确定他的心意，都是因为他——爱上他了而已……

　　就这样爱了，所以才会心动，才会着迷，才会因为他的淡漠而暴躁，才会因为他的痛苦而揪心……

　　是报应吧？为了惩罚自己以往对爱情的蔑视，爱上这么个毫无反应的东西？

　　文政赫无奈地笑笑，眼前浮现出那家伙令人头痛的表情，目光却因为那表情而无限地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