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苏荏

3、第 3 章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次交易过后，政赫支开了所有人，然后把赫森拽进他的宾士。

　　“我们去哪儿？”赫森问了一句。

　　政赫哼了一声，该感慨他进步到开始提问了吗？他粗声粗气地回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车子在一个路口转弯，往巷子里驶去时，政赫终于满意地看到赫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下去看看吗？”政赫把车停在一栋居民楼前，转头问道。

　　赫森也转头望着他——他惊讶地发现，那张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们回去吧！”他轻声说。

　　政赫没有动，赫森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坐在车里，直到夕阳落山。

　　巷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拖着疲倦而幸福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一个大概刚上小学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那孩子蹦蹦跳跳的，正快乐地向妈妈说着什么。

　　政赫从视内镜（小9：专业叫法哈，问了爸爸的）里望着赫森——见他盯着那个孩子看了几秒钟，就低下了头，刘海长长地挡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到亲生姐姐和外甥，不下去打个招呼？”政赫咬着牙问，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能摆出这样一副令人发狂的样子？！

　　“……没有必要。”那个妇人走远了，赫森又抬起头，望着政赫，“你已经看过我的反应了——可以走了吧！”

　　一阵狂怒从心底升起，政赫握紧方向盘才避免自己一巴掌扇过去——

　　“滚！”他冲着前方大吼，“给我滚下去！！！”

　　赫森点点头，听话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政赫立刻发动车子，飞快地离开了。愤怒的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自然没法看到，被丢在车后的人突然咬紧嘴唇，差点儿跌在地上……

　　晚上，当赫森回到文宅的时候，政赫正坐在客厅里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扔着很多烟头，屋子里呛得要命。

　　“赫哥，我回来了……”赫森理了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嗯。”政赫看也不看他一眼，把烟熄灭，便提踢踏踏地上楼去了，只丢下一句，“很晚了，睡吧！”

　　半夜，一直没睡着的政赫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地起身，走进卫生间。然后，花洒的声音响了起来。

　　奇怪，他不是刚洗过澡吗？

　　政赫等了很久，水声还在继续，隐隐的，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他起身走向卫生间，门没锁。

　　他打开门，猛然看见赫森蹲在花洒下面，张着嘴，竟然在放声大哭！

　　“赫森！”他发疯似的冲过去，关掉花洒，然后去拉赫森——不知是不是被热水冲过的原因，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赫森！你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发烧……我冷……”赫森哆哆嗦嗦的，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流。

　　政赫用浴巾把他擦干包起来，抱回床上，盖上被子——他还是说冷，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可以，于是急忙打给私人医生。

　　在等医生来的时间里，赫森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政赫拍拍他：“赫森，别说了！睡会儿！”

　　“说不说都没用！”他竟然能接下去，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姐不要我了……她以为是我杀了我姐夫……连她都相信……不是我……我没有！……”

　　政赫的心口狠狠地疼起来，他轻声安慰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赫森激动起来，“没有人明白……他是同性恋！他骚扰我！可是我没想杀他……他毕竟是我外甥的爸爸！我爸妈死得早，我姐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对不起她！

　　“我是被冤枉的……连那个律师也是串通好的！他们逼我承认我姐夫是同性恋，逼我承认他骚扰我，说我反抗的时候失手杀了他！……没有人听我说……我姐也相信了！……她不要我了……”

　　政赫紧紧地搂住他，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平静下来。赫森怕冷地躲进他的怀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她恨死我了……她以为是我害我外甥成了孤儿……他那时才一岁……现在都这么高了……我甚至不敢让他知道，他有个舅舅是杀人犯……”

　　那天医生来的时候，看见政赫紧紧地抱着赫森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