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随笔（隆穆）》囧晨昏

4、白与黑

　　印第安人说，每个人心里住着两只狼。
　　白色代表善，黑的代表恶。
　　它们们互相咬噬永不停息。
　　究竟哪一只得胜，取决于你，
　　喂养哪一只更多。
　　这是一个善与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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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糟心的事情。
　　加隆决定做一个坏人，大坏蛋，坏事做尽。
　　是的，他不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仅仅这样，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残次品？

　　那一天再平常不过，加隆放学后在校外晃荡，
　　打游戏机，玩骰子。
　　碰到一个奇怪的赌客，抱了个熟睡的孩子。
　　那人探头探脑，神色诡异，缩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
　　小孩人事不省，随意倒在脚边。
　　有这么当爹的吗？男孩说不定是拐来的。

　　不知那股神经元上的生物电过载，管上这等闲事。
　　一番交涉，牛头不对马嘴。
　　那人心虚，瞅着加隆年纪不大，大打出手，引来不少人围观。
　　哪知少年不是吃素的，挨了几下，立刻还击。
　　两人缠在一起，都挂了彩。
　　有人吹口哨，有人呐喊助威，
　　许久之后，终算有人想到了报警。
　　人贩子心虚，丢下小孩就跑。
　　他跑得快，加隆没追上。

　　之后的遭遇，改变了加隆的一生。
　　他没有得到一个见义勇为者应有的荣誉，

　　相反，他遭到了控告、讹诈。
　　在警察局，情急的家长扭住他不放。
　　他们心疼儿子，怀疑加隆打晕了他。
　　拐卖案逆转成一桩民事纠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足以毁了当事人的名誉，给亲人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围观者唯恐累及自己，没有一个人出面给他作证。
　　他不正经，贪玩，校内校外风评不佳。
　　这些统统成了误判的理由。
　　他救了孩子，结果还得负担医疗费。
　　“你为什么不把你自己打晕？”
　　所有人都情愿相信他干了坏事，包括家人。
　　因为他性格张扬，我行我素，不符合主流价值观。
　　而人们均好贴标签，借此在自己不怎么有趣的生命中，
　　作为吹嘘的资本。

　　他住了几天拘留所，差点不能毕业，
　　老爹为了那笔数额不小的赔偿，几乎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见不能做好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讨厌老师，讨厌家人，讨厌那个倒霉的小孩。
　　那样的家伙，就该卖去做乞丐。
　　他鄙视这些人，正如人们对他的看法。
　　不良少年，教育失败的典型。
　　他的父母真可怜，应该早些送去特殊教育，诸如此类。

　　他不爱听别人聒噪，撂下一屋子人，参军去了。
　　逛了几年回来，结交一帮社会青年，
　　一次因缘际会，入了□□。
　　许多年来音讯全无，没有人探访，没有人在乎，他也不需要。
　　某一天开始，方圆数十里，人人都畏惧“海龙”的名头。

　　传说他手段狠辣，性情暴掠。
　　讨债、打架、胁迫，样样在行，老大对他青眼有加。
　　现在的加隆悠然自得，不介意回顾那段旧事。
　　冥冥中，那日的冤屈向他指了一条明道。

　　物竞天择，人性本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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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是个幸运的人，幸运而感恩，
　　感谢上天赐予他的一切。
　　不仅因为他家境宽裕，教养良好。
　　十岁那年，他被一个坏人绑票，
　　素昧平生的哥哥救了他，那段经历终生难忘。
　　当时他吸入了□□，神智不清。
　　药物桎梏了他，挣扎、恐惧、惊慌，
　　压抑在平静的睡颜下。
　　懵懂间感到一阵骚乱，踢踢跶跶的脚步，男人的争执。
　　有人把他抱了起来，一双温暖的大手。

　　他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清醒之后，连忙寻找救命恩人。
　　他告诉每一个人，大哥哥和坏人搏斗。
　　可惜没人相信，护士摸摸他的头。
　　“小家伙真可怜，被不良少年敲傻了。”
　　他的话不足以洗刷加隆的冤屈，当时他只有十岁。

　　穆一直记得加隆，他的声音他的温度。
　　隔着浓密的白雾。
　　即使记忆日渐褪色，他还是坚持着，
　　相信人性的善良，世上终归是好人多。
　　十几年来，他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好心人的下落。
　　孜孜不倦的寻找，却一无所获。

　　穆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长大后做了老师。
　　人们津津乐道于他的聪慧，
　　举止优雅，言谈谦和。
　　他感受过陌生人的关爱，
　　并致力于将这份温暖传承下去。

　　当年赔偿一大笔医药费的那家人搬走了。
　　他们嫌丢人，绝不提起加隆这个名字，
　　也不理睬穆的询问。
　　“但愿总有一天能找到他，补偿他的损失。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天一定不会让好人受罪。”
　　冥冥中，一股力量在推动，
　　指引穆学会温柔与仁义，
　　就像当初他遇上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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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月亮的正面与背面，白与黑。
　　同一件事，造就了两种全然不同的人格，价值观。
　　穆和加隆再次相遇，纯属偶然。
　　他的一个学生休学，这事原本再普通不过。
　　监护人的决定，与一个老师何干？
　　可他接到了这样的短信，学生发来的。
　　“穆先生，我想回去上学。”

　　老爹欠了赌债，叫儿子打工偿还。
　　学校不管，报警不给立案，
　　叫他当作不知道，又没法不去瞎想。
　　他问了几个朋友，找到学生打工的夜总会。
　　在那里遇上了加隆，不到午夜，“海龙”正和手下的人喝酒玩牌。
　　穆的身影出现在夜店，引来不少人侧目。
　　衬衣薄衫，外加一副眼镜，
　　小男孩误闯女洗澡堂的即视感。
　　他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态，大不了挨一顿打。
　　不试试就放弃，绝不可以。

　　他想得不差，换作平时，只怕会被加隆捏断指关节。
　　“海龙”这两天没任务，肢骸涣散，无聊得发慌。
　　碰上个傻冒，不要命了，找麻烦找到他头上。
　　这种人数量不多，还他妈是个中学老师，加隆最烦老师。
　　包括眼前这一个，既然他脑子进水，
　　整一整给兄弟们取乐，怪不着别人。

　　“哟，老师啊，我读书那会最怕老师了，我特别尊重老师，来来来，坐下说话。”
　　时隔多年，容貌变化，他们都没有认出对方。
　　穆本着好言相劝的心态，老老实实坐到了对面。
　　被□□团团围住。
　　“喝。”
　　桌上七七八八，摆了好几种饮品，穆一概不识。
　　“感谢，我不渴。”
　　他两只手一起挥着拒绝。
　　“我的学生不到18岁，他能做什么，让他回去吧。”

　　加隆不理会他的诉求，故意和下属说笑。
　　“他以为这是哪里，这里是学校？”
　　下面的人一同讪笑。
　　“在我这，不是这么说话的，我们只招呼朋友。
　　看看你，不会打牌，又不跳舞，
　　多没意思。来，喝一杯，表示一下。”
　　他把一小杯透明液体，丢进满满一大杯红酒里面，泡沫立刻漫了出来。
　　大半个舞池的人，都聚到这一边，
　　伸长脖子只是围观，没有一个傻逼敢多嘴。

　　“喝一杯好说话。”
　　人群鸦雀无声，均知这是道上整人的伎俩。
　　饶你酒量比天高，几口下去非吐即晕。
　　穆想起小时候被人用手帕捂晕的恐怖经历，
　　一大滴汗水顺着额头流下，黑乎乎的大厅里灯光昏暗不清。
　　□□的阵仗一点也不含糊。
　　加隆盯着他发笑，露出一口白牙。
　　等着他落荒而逃，或者求饶。

　　他的确有逃跑的冲动，一转念，想起救他的哥哥。
　　这事若是不管，良心难安，
　　既管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他把心一横，胆气跟着升起来，
　　捧着浓浓气泡，吓死人的酒杯，
　　闭上眼，叽里咕噜的灌，呛得头晕眼花。

　　这老师真可爱，把观众们逗乐了。
　　道上最讲义气，佩服不怕死的人。
　　加隆心情大好，和属下有说有笑。
　　“那个赌鬼欠了多少？”
　　“不多，他儿子又丑又笨，扣着还烦心。”
　　是否要做人情，他一句话而已。
　　下面的人惯会体察心意，连忙追问老师酒好不好喝，要不要再来一杯。
　　穆捂着嘴，连连摆手，竭力忍住呕吐的冲动。

　　就那么一会，他的意识陷入凝滞。
　　天旋地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深陷迷幻的感觉和小时候一样。
　　穆属于控制力强的，还能不说胡话。
　　这酒加了致幻物，一大杯下肚，
　　别说鬼哭狼嚎，脱衣服裸奔都是有的。

　　可怕的梦魇再度上演，
　　勾出穆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时候，他感到有人在斥退围观者，
　　之后，一双坚实的手臂将他牢牢托住。
　　他看得并不分明，潜意识里，是那个勇敢的男子。
　　真的是他，就是小时候救了他的哥哥。

　　加隆最讨厌穆这种类型，道貌岸然，
　　他应该再灌一杯，暴露暴露丑恶本性。
　　但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说不出来。
　　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涌动，酸楚，或是少许的羡慕。
　　赌鬼儿子运气真好，他怎么没有这样的老师？
　　这样一个死磕的傻冒，肯替自己揽事，为了自己遭殃。
　　他的老师落井下石，打算乘机扣下毕业证。
　　虽然他不怎么想要。

　　穆晕倒，加隆本能的伸手去接。
　　这个不明智的决定，似曾相识。
　　连同怀里的人，仿佛就是十多年前那一个。
　　看上去可怜，实则贪婪无耻。
　　穆抓住他的领口念念有辞，听不清楚。
　　这麻烦鬼，缠上就不放了。
　　早知道不灌他的酒，撵出去了事。
　　这会，抱着他去哪呢？
　　丢了不是，带回去也不是，真够烦。

　　穆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弄晕他，
　　迷糊间听到有人走来走去，
　　他知道大哥哥就在身边，因此格外的安心。
　　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太阳晒屁股。
　　好容易睁开眼，头重得像挨了闷棍。
　　宿醉的感觉糟透了，搞不懂为何有人热衷此道。
　　忽然被雷劈中，想起了什么。
　　“几点了？我不是还有课吗？”

　　他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把能看到的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床不对，被子不对，窗帘的花色也不对。
　　他开始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不及深思。
　　这是谁的背心？大了好几个尺码，
　　内裤也特别大，裤子真厚。
　　他的动作渐渐缓下来。
　　“这到底是哪啊…”
　　一个黑影挡住他的光，抬起头，
　　蓝发男人立在面前，赤裸着上身。
　　正是人人畏惧的大坏蛋，加隆。

　　“看什么看，你昨晚还没看够吗？”
　　恶男子叉着腰，心情似乎不错。
　　“我不记得了…这是哪里？”
　　穆有不好的预感，垂下头，不敢看加隆的肌肉。
　　“你把我抱得那么紧，又蹭又撩，
　　我又不是圣人，你说会发生什么？”
　　此言一出，穆立刻看了一眼加隆，
　　又看了看自己，拽紧被子，
　　认认真真的难过起来。
　　他没有发现，大坏蛋正在偷笑，
　　唇线都笑歪了。

　　有没有发生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这老师真好骗。
　　不过说实话，他尴尬的模样十分有趣。
　　比喝多了还好玩，
　　所以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加隆第一次遇到发酒疯抓住人不放的案例。

　　而这个人，偏偏长得好看。
　　否则，这件事会简单许多。
　　抱他回去累得要死，腰酸背痛退抽筋。
　　看不出来，老师这么重。

　　他独自居住，忽然间多出一个大活人，
　　不知安置到哪里合适。
　　姑且丢到床上吧，醒了再赶走。
　　靠近了，他的面容很安详，
　　完全没有换床的烦恼。
　　淡紫色长发映着白皙脸蛋，
　　与夜色结合在一起，再和谐不过。
　　加隆端详了一会，挠挠他的头，没有反应。
　　一个缺乏警惕性的家伙，
　　他大概不认为男人会被非礼吧。
　　刹那间，加隆感觉到深深的鸿沟。

　　行走江湖多年，双手沾满血腥。
　　是不应该，抚摸这张干净的脸。
　　他是个中学老师，不懂得□□的勾当。
　　苏醒之后，会和其他人一样，唾弃自己吧。
　　不同次元的人类，最好各走各的。
　　身边多了一个人，却依旧是孤独的夜晚。

　　加隆很早醒过来，瞧穆还在晕厥。
　　摸出他的手机给学校请了病假。
　　回头察看，起了捉弄之心。
　　于是有了开始那一番对话。
　　穆是绝不会造次的乖孩子，
　　乍一听到和加隆发生了事情，
　　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行了，你也就是骚性一点，哥哥我没兴趣。”
　　加隆瞧着便宜讨得差不多，
　　把自己的衣服丢过去。
　　“以为你多能憋呢，最后还是吐了一身，
　　不想裸奔就穿我的吧，老子才不想干喝醉酒的人。
　　穆终于活了过来，感谢真主赞美上帝。
　　这个男人，也就嘴巴凶一点，并不坏。
　　穆笃信这一点。
　　“以后少管闲事，要被哪个变态捡回去，你就完蛋了。”
　　“嗯？”
　　穆望着加隆一脸茫然。
　　“嘿嘿，你的尸体会被切成许多块，
　　下水道、阴沟、垃圾堆，
　　等法医拼出来爹妈都不想认。”

　　“不，不会的，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
　　满以为他会害怕，结果出乎意料。
　　“你了解那些变态吗？就这么肯定，
　　他们专挑你这种斯文人下手。”
　　“你不会让他们带走我的，不是吗？”
　　穆的语气不像是说谎。
　　这让加隆很不爽快，他讨厌别人不怕他，
　　讨厌被人感谢，讨厌被误当作好人。
　　原本愉快的脸拉了下来，阴沉沉的要打雷。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你在我的地盘上出事，
　　回头闹大了，老板不开心。”

　　“海龙也会骗人吗？抱歉我听见他们这样叫你，你的外号真酷。”
　　老师果然是讨厌的，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原以为这个稍微好一点，岂知天下乌鸦一般黑。
　　早知道就不管他，省了这番唠叨。
　　“你不信就算了，尽管去试，下一次可不会这么幸运。”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穆提起小时候遇到的见义勇为，加隆越听越诡异。
　　到了此时，方知穆就是当年那个他脑抽了才会去救，该死的小孩。

　　他想双手掐死他，又想把他扔进窨井。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均没有化为现实。
　　他只是咬着牙，把穆从床上揪起来，
　　扔出了门外，连同答应给他的衣服。
　　穆不明就里，干嘛一言不合就施暴？
　　他拼命阻挡，抵不住对方铁钳般的手臂。

　　“我说错了什么？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别动手啊。”
　　加隆铁青着脸不理他。
　　只听到大门“砰”一声关上的巨响。
　　“我惹到他了？”
　　穆坐在门口一头雾水。
　　再敲门似乎不必，这个男人不接受感谢的。
　　穆穿了他的衣服，莫名其妙。
　　那是一套旧衣，穆比加隆小，
　　所以给了他学生时代的衣服。
　　穆打算洗干净了还回去，
　　揉搓时，看见发黄的痕迹，记忆中记号笔的涂鸦。
　　那时中学流行在校服上乱画，特别是问题学生。
　　朦胧中见过这个图案，加上加隆的反应。
　　穆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难怪他会生气…

　　洗干净的衣服，带着淡淡清香。
　　贴上脸，隐约残留着主人的味道。
　　穆时常梦到小时候救他的哥哥，可惜脸部是模糊的。
　　上天眷顾，终于让他碰到本尊。
　　他竟然是那样一个男人，
　　和想象中的不同，甚至更有吸引力。
　　可是他为什么要干那一行？
　　听说尽是断筋放血的勾当。

　　无论如何，加隆就是加隆。
　　在穆的心里，就算杀人放火，
　　也是好人，是他的大哥哥。
　　他的房子不大，陈设简陋。
　　吃过的饭盒，毛巾袜子满屋丢。
　　还有别处不常见的东西，牌九、匕首、铁指虎。
　　连盆栽都没有，加隆的世界一片荒芜。
　　穆不禁心痛，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

　　如果他同意，就把那笔赔款加倍还给他。
　　如果他不介意，从此以后…
　　穆的爱心泛滥，加隆遭了殃。
　　从此以后，加隆的生活乱了套。
　　他的威胁、恐吓、怒骂、比拳头
　　全部失效，只要不动手，说什么都是白搭。
　　穆是一个坚定笃行的人。
　　思想固化，且不屈不挠。
　　知道了加隆的住处，时常造访。
　　一次次被关在外面，不厌其烦。
　　加隆实在受不了，只得开个门缝把点心收下。
　　还好他的工作性质不分昼夜。
　　有时候出工，一去就是一晚。
　　穆在门口等到天快亮了了才回去。
　　此事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
　　连酒吧的小弟都知道，有个不怕死的在狂追隆哥。

　　加隆完全可以把穆废了。
　　像他对付过的千百个倒霉蛋。
　　可是他没有，烦归烦，
　　对上那张认真的脸，真挚的眼睛。
　　再多毒招都使不出来。
　　他救过穆，不管后来遭受何等对待，
　　那个人，是他从坏人手里夺回来的。
　　怀抱他的时候，加隆挺着胸膛，
　　感到心底流淌着无穷无尽的勇气。

　　##

　　被海龙盯上的猎物，只有一种结果。

　　抗拒无效，在恐惧与绝望中接受他的制裁。

　　现如今，打手被老师追得东躲西藏，

　　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穆断定加隆是一个人，

　　所以要全方位报答这个男人，补偿他的损失。

　　搞得加隆不想回家，住到夜店里。

　　他但愿自己讨厌这个人，修理他一顿，可惜做不到。

　　穆，加隆对他的感情极其复杂，

　　有恨有烦，夹着一丝绮念。

　　不仅仅是漂亮，脾气也蛮合口味。

　　他感觉脑子被搅成了一锅浆糊。

　　住了几天的工作场所，总算没再看到他。

　　庆幸中带着淡淡的失落。

　　穆的傻样，容易受骗，迷惘的神情，

　　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加隆苦笑，自己过得像浮萍，牵挂他做什么？

　　思念就是那么讨厌，越是想赶走，越是挥之不去。

　　他走进卫生间，冷水擦了把脸，

　　镜中倒映出一个凶神恶煞。

　　这才是他的真容，恶魔。

　　开工了，胡思乱想不能当饭吃。

　　##

　　穆追了几天，加隆躲起来不给他看见。

　　“他讨厌我吗？”

　　穆犹豫着，担心给他造成了困扰。

　　就这么放弃吧，又不甘心。

　　“我也是个男人！”

　　他一遍遍重复，给自己打气。

　　“加隆害羞，脸皮子薄，他需要关心和爱护。”

　　在心底，穆知道加隆的工作性质，吃着“血泡饭”。

　　隐隐希望他，脱离此道。

　　他非常不愿踏入那日的夜总会，

　　昏暗不清，群魔乱舞。

　　他还是去了，想见见加隆。

　　除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无所获。

　　加隆不在，穆只能离开。

　　出门左拐的巷子里，他们遇上了，

　　恐怖场面，和想的不同。

　　##

　　加隆还是那个加隆，模样没变，却是穆没有见过的狰狞。

　　他带了两个小弟，手里拽着个男子。

　　苦主嘴里含糊不清，似是求饶，

　　血流了一脸，口里还在一坨一坨往外吐。

　　想是血块噎住了，有话说不出。

　　要出人命的的迹象，加隆毫不在意。

　　揪着那人的头发继续往墙上磕。

　　顺着血迹，穆看清了墙壁上暗红一片。

　　而加隆和他的帮手也看到了穆。

　　路灯下，他的影子格外长，遮了一干人的光线。

　　“隆哥…”

　　小弟的目光聚焦到穆身上，废人的干活，

　　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看。

　　只要加隆给出暗示，他们就要发飙。

　　但那暗示，始终没有出现。

　　他停下暴行，男人的头缓缓垂下去，撞到墙上。

　　整个身子软瘫，不住抽搐。

　　观看影视作品的经验，穆也知他伤势严重。

　　即便救活了，难保不留后遗症。

　　他完全找不到词语描述此时的心情，

　　加隆也不想说话，一双关节捏得啪啪作响。

　　“出行不利，遇着扫把星，收工收工！”

　　小弟们对他言听计从，说停手就停手。

　　经过隆哥所说的“扫把星”，瞪了一眼，没敢造次。

　　临走不忘在受害者肚子上补一脚。

　　“啐！傻逼，隆哥大发慈悲，算你走运！”

　　加隆没打算搭理穆，他也不开口。

　　不近不远的跟着，像一个影子。

　　为什么要跟着加隆，穆不知道，他心里乱糟糟的。

　　许多要表达的意思，组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讲台上那套妙语连珠，出口成章，全飞去了九霄云外。

　　加隆见穆不回家，打发走小弟。

　　见点血腥的也好，免得一厢情愿，把自己幻想成英雄。

　　他明白这一点，知难而退最好。

　　“看着我干嘛？别琢磨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放血是老子的本行。”

　　穆望着他，不说话。

　　他不说，那双明亮的眼睛会。

　　加隆无惧的和他对视。

　　如果有鄙夷、失望、责备，哪怕一丁点，保证不把他也胖揍一顿。

　　被人打搅，让他很不开心。

　　但穆的眼睛里没有，一点也没有，黑暗中绿得发渗。”

　　“你已经离开现场，我可以叫救护车了？”

　　“呸！你他妈的有病吧？”

　　穆心平气和的拨出电话，某地夜总会小巷口，有人受伤。

　　加隆奇怪的看着他，不过没有阻止报警。

　　“你说过，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人命。”

　　没错，这话前不久自己说的，被穆活学活用，

　　丢回来呛得加隆瞠目结舌。

　　“你知道他做什么勾当？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干净。

　　他挨打，被打死都是咎由自取。”

　　“加隆…”

　　穆想说，“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不是。”

　　料想这话他不爱听，转而换了另外一句。

　　“我希望你快乐，过得好。”

　　“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子过得不好？因为我不是公务员，

　　我没有心灵的鸡汤，缺乏社会正能量，还是你心存愧疚？”

　　穆放缓了语气。

　　“不仅仅是愧疚，加隆哥哥，我一天都没有忘记，我找了你很久…”

　　“现在你找到了，和想的不一样？

　　老子就喜欢干坏事，这里没有什么英雄，都是你的臆想。

　　救你那件事情纯属意外，要问我怎么想的，砍手的心都有啊！”

　　究竟时候开始，加隆变成了这样？

　　昔日的正义少年，今夜的冷血打手。

　　不对，这不是他的本性。

　　远处传来警车鸣笛，加隆哼了一声，

　　拉起领口，遮住大半个脸，快速远离。

　　原本要回去交待一下，约个炮，这可好，警察一来今晚没戏了。

　　他的机车还停在夜总会，不得不走路。

　　快到住的地方，一回头。

　　“我去啊！”

　　麻烦鬼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还没走。

　　##

　　这家伙，没被收拾过不知天高地厚！

　　加隆被追得忍无可忍。

　　“你到底想怎么样？”

　　“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一天当中，穆第二次把加隆呛得说不出话。

　　两人中，穆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吧！

　　夜已深，楼道亮着一盏电力不足的灯。

　　照着近处不大的一块地方。

　　除了远方传来的汽车碾压马路，几乎听不见别的声响。

　　加隆决定吓吓穆，来点出格的，否则这种骚扰没完没了。

　　“你想要补偿我？”

　　穆点了点头，立马又摇头。

　　加隆神经过敏，生怕一不小心惹他生气。

　　“我不缺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那笔钱，还有当年的清白，你已经不需要了。

　　我就想陪陪你，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加隆缓缓逼近，把穆推到墙角，咧出一个夸张的狞笑。

　　“我不喜欢聊天，你搅了我的好事，得给我找乐子！”

　　他的下巴抵着穆的鼻尖，呼吸喷上穆的脸。

　　老师没有谈过恋爱，手都没拉过。

　　骤然面对限制级要求，手足无措。

　　惯性使然，他“嗯”了声表示答应。

　　加隆是认真的，轻手利脚脱起了他的衣服。

　　穆本能的靠向后墙，心脏怦怦，快要跳出胸腔。

　　装逼的加隆见多了，死鸭子嘴硬，不到两回合就怂。

　　那畏惧的小眼神，起伏不定的胸口，深深出卖了他。

　　“我不喜欢勉强的，怕了便走，以后不许再烦我。”

　　“我没有！”

　　为了证明这一点，穆主动脱了衬衫。

　　顺便解下发带，轻柔的发丝缀着洁白的身体。

　　脖颈下锁骨精致，隐约可见淡青色脉络。

　　##

　　他真美…

　　加隆张着嘴，微微出神。

　　小时候看不出来，一个美人胚子，难怪招人绑架。

　　老大养的那些个情人，和他相比就像猴子。

　　这一来，不单是吓唬吓唬那么简单了。

　　打手动了真情，确切的想做点什么。

　　穆这方面没多少经验，却是根硬骨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男人的欲望撩拨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是看着他的大哥哥。

　　加隆好，加隆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那么毫无防备，直愣愣的看着他。

　　大手落在他脸上，抚过光洁的额头，

　　顺着发髻线，伸入后颈。

　　暧昧的情愫中混入一丝腥臭。

　　加隆回过神来的时候，

　　穆的脸蛋，眼角，唇瓣，都是血污。

　　他皮肤特别好，凸显出污迹，无法忽视。

　　哪来的血？

　　穆没有看到，不明就里，在夜晚的寒凉中微颤。

　　加隆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污迹是加隆带来的。

　　废人那只手，滴着血，不应该抚摸穆的肌肤。

　　得到他很容易，和平时搭讪约人差不多。

　　可现在，有所不同，面对的人是穆，当年救下的小孩。

　　他第一次停在热血上涌的关头，想到了以后。

　　爽一把容易，以后怎么办？

　　找份正经工作，重新做人？

　　太晚了，走了这么多年的路，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

　　或者让他跟着自己，堕入社会的阴暗？

　　被人鄙视，唾弃，躲避警察和仇杀，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

　　穆的人生经历极其单纯，他根本不知道加隆生活在暗处的艰辛。

　　他不知道爱情带来的痛苦，做着理所当然的事情。

　　加隆见过他的赤裸，没有在如洗的月光下。

　　他的身体镀了银，流动着珍珠似的光泽。

　　“我对你，提不起兴趣。”

　　加隆把外衣捡起来，遮住令他心笙动摇的画面。

　　“你回去吧，没见过比你更糟糕的。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你能做到最大的补偿，我看见你就恶心。”

　　既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该停留在各自的区域。

　　人各有志，谁也无法为了谁改变。

　　与其将来心碎，不如不要开始。

　　穆哪里知道，加隆的烦恼。

　　情势突变，他合住衣领，眨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透出无限凄凉。

　　加隆丢下他快步跑了，黑暗中隐隐约约。

　　血腥的手上，缠着一根发带。

　　那带子太细，太浅。

　　穆寻了一会，没寻到，以为丢了。

　　“完了…”

　　他心里想，加隆一定彻头彻尾的嫌弃，才会避之不及。

　　他不知道，那个大龄的男人晚熟。

　　今晚是他生平第一次中招，中了爱情的毒箭。

　　他们不相配，这感情不合适，加隆一把捏死在土壤里。

　　穆那么好，家境充裕，人民教师，善良又可爱。

　　他怕配不上，自取其辱。

　　他透过走道的缝隙，看着穆在原地打转，目送他离开。

　　有种二人关系，从一开始就不被祝福。

　　他无力的打开门锁，躺上沙发，摸着酸疼的骨节。

　　“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个恶棍而已。”

　　加隆睡得不好，多数时候，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穆出现，搅乱了他的生活。

　　他会梦见他，赤身裸体站在月光下。
　　眼神清澈，一尘不染。
　　伸出手，却不敢触摸，手上全是血，怕弄脏了。
　　他很久没有嗅到过窗外的暗香，欣赏充盈的满月。
　　一切拜穆所赐，还有该死的爱情。
　　穆没有再来找他，偶尔会寄来快递。
　　风景卡片，还有蜂蜜，黑糖这类甜死人的东西。
　　斯文人就是麻烦，追个汉子还要打哑谜。
　　没有被穆遗忘，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令他欣慰。
　　开开心心收下礼物，丢进牛奶早餐里。
　　穆的发带缠在手腕，绑他的人，收藏在心。
　　这一生最美，莫过于那个深夜的艳遇。
　　就这样吧，不要打破它，留着慰籍将来的岁月。
　　他照样的替老板卖命，教训缺乏规矩的家伙。

　　某一天，加隆在老板那看到女人怀里抱了个婴儿，哭哭啼啼。
　　“老板，这是干嘛呀。”
　　被称作老板的男子抖了抖指尖，烟灰扑面而来。
　　“还能干嘛？拉出去废了。”
　　“啊？老娘们和小屁孩…你打算怎么废？”
　　“女的管点钱，交给独眼接客。小的你看着办，怎么惨怎么弄，奶奶个熊。”
　　废个把人算什么，加隆断过的筋不比杀猪匠少。
　　可那崽子，奶还没断吧，小嘴吸着手指。
　　是拧断小胳膊，还是砍了小腿？
　　胃里有东西在翻，他第一次对工作有了恶心的感觉。
　　女人闻言腿一软，给黑老大跪下去。
　　无非是磕头求饶，屁用没有。
　　老大的心，是石头做的。
　　“快快快，弄走弄走，在我这里叫了一上午，吵死了！”
　　老板踢开女人的手，一脸厌恶。
　　加隆抓了这一对母子，很自然的往外拖。
　　这是他的工作，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今天，他觉得很不舒服，浑身上下硌得慌。
　　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大哥，他们究竟犯了什么？娘们和兔崽子顶多揍一顿，不用废吧？”
　　老大抽了一口，敲着桌子朝他吼叫。
　　“叫你废你就废，啰嗦什么？她男人借贷，借到我弟弟头上，跑了。别说老婆儿子，
　　抓到他呀，我把他老屌削下来喂狗！”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顿生拉活扯，出了门。
　　不一会，响起敲门的声音。
　　“进来。”
　　门开启，还是加隆。
　　他拽着女人的衣领，纠结老半天，下不去手。
　　“大哥，她男人跑了，寡妇一个。
　　绝户家的坟，寡妇家的门，动起来不是个事，□□也是道啊。”
　　老板给他气得不轻，跳起来就是一脚。
　　加隆皮粗肉糙，倒也不痛。
　　只是以他的身份，还从来没被踢过。
　　罢了，老大就是老大，何况这事是他撩的挑子。
　　“你他妈中邪啦？不就是个婊子和贱种，快给我处理掉！”
　　女子哭得死去活来，柔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加隆耳边响起穆的话。
　　“我希望你过得快乐，你快乐吗？”
　　快乐吗？至少现在，摧残妇女儿童，让他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他不惧和最强的敌人单打独斗。
　　徒手夺武器，或是对付警察。
　　可这老弱病残，妇女儿童，这他妈算哪回事啊？
　　“你给我快一点，还想不想混了？”
　　老板的咆哮在耳蜗里嗡嗡作响，他听而不闻。
　　体内仿佛有两只狼，正在搏斗。
　　厮杀，咬噬，撕裂他的灵魂。
　　那边老大吼得震天响，加隆一点反应也没后。

　　“你到底做不做？不做就给我滚！离开我的场子！”
　　“大哥，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你老人家自寻高明。”
　　女人脱离魔掌，抱着儿子坐到地上，泣不成声。
　　加隆不干，不代表她就平安了。
　　黑老大盯上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事不在加隆的思考范围，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一个干净。
　　只是不想恶心了自己。
　　他无视身后的叫骂，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兄弟语重心长的劝他，哪里都一样。
　　“大哥器重你，回头服个软，明年就升二把手了。”
　　“我倦了，告诉大哥，请他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兄弟一场，他待我不薄，我自己也是一身的血债，不会出卖他的。”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保证，至于人才，可惜归可惜。
　　走了加隆，还有无数人愿意接手。

　　##

　　他浑浑噩噩，做出了决定。
　　流了多少血，才熬到这个位置，转眼付诸东流。
　　“也许我不是干这行的料，连个奶娃都搞不定。”
　　他安慰自己，也好，今后不用做噩梦了。
　　审视手腕，冥冥中，发带绑住了他的心，他的恶念。
　　“穆…”
　　他亲吻着细丝带，从今以后，再不混□□，再不沾血。
　　“我还是配不上他。”
　　他退出租屋，打点行囊，准备远行。
　　临走前，来到穆家楼下瞻望。
　　看一眼也好，看不到就望望阳台，他种的仙人掌。
　　记忆中那家人，不是一般的顽强。
　　请了好几个律师，一轮一轮与他家打官司。
　　看来穆是继承了这种执着。
　　加隆微微一笑，这笔账就这样了了吧。
　　他被坑害，换来至臻至纯的爱情。
　　虽然无法享受，经历过，也算不枉此生。
　　穆将来的恋人，一定很幸福吧，
　　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心里酸酸的，他打算离开。
　　微风浮动树枝，根据多年的犯法经验，加隆本能瞧出了异样。
　　有人在望风，就是穆的楼下，藏在暗处。
　　惊讶中一抬眼，焦急的扫视。
　　在楼道一角发现了团伙记号。
　　那傻小子又惹事了？
　　标记正是加隆的帮会。
　　“怎么会，这活不都是我干的吗？”
　　他恍然惊觉，有人接替了自己，
　　短短数日，新任者要清理前一任留下的旧账。
　　那么穆…是了，他不是有个惹祸学生吗，还有那个惹祸学生的爹。
　　加隆放走儿子之后，没有即刻销账。
　　新来的大清洗，找到穆的家里。
　　穆那个傻瓜，榆木脑袋，什么烂摊子都敢收！
　　他跺着脚，咬牙退开。
　　不一会，从树后绕出，打晕了望风的小弟。
　　大门不好走，他丢了行李，几下攀越，翻上阳台。
　　没有声响，按估算，里面起码有一个领头的，两三个喽啰。

　　“谁在那里？”

　　“我啊，走了两天，你爷爷都不认识了？”

　　加隆大模大样的推门进去，小的认识他，毕恭毕敬。

　　“隆哥啊！吓我们一跳，你不是出去浪了吗？”

　　穆不在家，这个时间点，恐怕上课去了。

　　加隆松了一口气，看见地上绑起来的穆的学生，顺势给了他一脚。

　　“老子惦记着这个东西，回来看看，负责到底嘛。”

　　“噢…”

　　一个金色短发的男子从内室走出来，

　　那人表情刻板，眼露凶光。

　　“这里不需要你，懂规矩的快走吧。我已经全权接管了，一切尽在掌控。”

　　“嘿嘿…”

　　那个倒霉蛋，加隆一点也不想管。

　　但是这些人不走，显然在等什么。

　　黑色的风衣，翼龙标志。

　　老大够意思，拉达曼提斯都被他挖来了。

　　“要说嘛，我看不出你哪比我厉害，好个奇。”

　　拉达曼提斯哼了一声，这个理由还差不多。

　　同行是冤家，原来他是来挑战。

　　“厉不厉害，看成效，不靠嘴皮。”

　　翼龙扫视阶下囚，信心百倍不言而喻。

　　你办不到的，我轻松拿下。

　　加隆叉着腰，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想打架，不要坏了老大的生意，等我搞定这边，时间地点随你挑。”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很好。”

　　拉达曼提斯皱起眉头。

　　“我们事还没做完。”

　　“臭小子不是伏法了吗？”

　　“还有一个包庇窝藏他的人，这混蛋什么都说了，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加隆托着下巴故作思忖。

　　“守在家里等？这法子真笨，果然是蠢人想出来的蠢法。”

　　“你说什么？”

　　尽量遏制怒火的翼龙生气了。

　　他怕误事，一直忍耐加隆的挑衅。

　　没想到这家伙得寸进尺。

　　“听我的吧，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更快，更利索…”

　　他捏紧拳头，连同细细的发带。

　　##

　　穆下班回家，路过超市，多买了一份速食。

　　上次给加隆放回来的学生，不知怎么搞的，跑到家里求救，劝都劝不回去。

　　课也不上，爹娘不管。

　　没办法，先留几天吧，做做思想工作。

　　他掏出钥匙开门，锁有些不对，费了好大力气。

　　门开起来，腥味扑鼻。

　　穆被里面的场景吓呆了。

　　陌生的男人躺了一地。

　　一、二、三、四、五…

　　那个不是加隆？天哪！

　　他顾不得食物，冲进客厅，把血淋淋的大头抱在怀里。

　　“怎么搞的？加隆！你没事吧，醒醒啊！”

　　他一动不动，后脑勺滴着温热的液体。

　　红色爬满额头，与头发凝固成一块。

　　穆的视线模糊了，不受控制的抽泣起来。

　　泪落在加隆脸上，冲掉腥红的污迹。

　　无力的手腕上，缠着一根染血的发带…

　　这件事，在当地造成轰动。

　　□□火并，在穆的家里，一个男子杀了三个人。

　　中学生受了点轻伤，加隆躺在医院失去了意识。

　　他大概是有罪的，可是成了这样，没有人来追究。

　　说难听点，就差一口气吊着，跟死了没多大区别。

　　案子抽丝剥茧，加上穆据理力争。

　　捣毁了盘踞在夜总会的一个黑恶窝点。

　　他是个不良青年，劣迹斑斑。

　　没有人挂念，除了穆。

　　穆接管了他，陪着他治疗。

　　医生不耐烦的拿起ct图片。

　　“没用，伤得太厉害了。他要想恢复神智，期盼奇迹吧。”

　　这样也好，躺下了，既不用坐牢也不怕遭到报复。

　　不用再做违心的事情，不用活在别人的舌尖。

　　“加隆，你轻松了吗，快乐了吗？”

　　穆悄悄的问出声，下一秒钟泪如雨下。

　　加隆睁着眼，没有神采的蓝色。

　　聚焦在遥远的虚空，没人知道的地方。

　　穆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

　　“你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你又一次救了我，还有那个孩子。

　　上天不会辜负一个好人的，一定不会…”

　　##

　　那以后，日子静如止水。

　　住院没用，穆把他接回来在家里照顾。

　　他就像丢了魂，其余什么都在。

　　穆给他擦洗喂饭，上班时间请了一位退休大爷照看。

　　他怕加隆无聊，把喜欢的书籍翻出来，给他讲故事。

　　每天都这样，不厌其烦。

　　久了，家里人不情愿，不停的劝穆。

　　“好不了的，你别瞎管。”

　　穆不喜欢这个论调。

　　“他为了我变成这样，我照顾他不是天经地义？”

　　“你也得顾顾自己啊，傻里吧唧的。”

　　“我过得很好，人丢了良心，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你个傻孩子，拖着这个人，谁肯和你结婚？”

　　穆恍然大悟，这些人轮番游说，原来是结婚的问题。

　　那好吧…

　　##

　　一个假期，穆望见远处风和日丽。

　　琢磨着出去散心，带上加隆一起。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他习惯了没有人回答，把加隆扶上轮椅。

　　他的外号叫海龙，一定喜爱大海。

　　穆找了处平稳的礁石，陪着加隆坐下。

　　“你知道吗？我爱一个人，爱了很多年，没有机会告诉他。”

　　他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戒指。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原谅我乘人之危，在你不能说话的时候自作主张。”

　　潮水冲上岸，溅到了穆的脸上。

　　苦涩中带着甜蜜，人生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此。

　　心爱的人就在身旁，没有表情的望向远方。

　　“无论贫贱或是富贵，疾病或是死亡。无论你是做过什么，将来怎么样…”

　　他怀着期盼，将戒指带上加隆的手指，铂金反射着灼眼的光。

　　“加隆请你接受我吧，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有一个高尚的灵魂。

　　我一直都知道，请你接受我，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

　　最后的言辞，被潮汐遮盖，滚滚巨浪，雷霆万顷。

　　穆只顾埋头擦泪，他没有看到，

　　加隆的眼睛眨了一下，重新焕发出生动活力。

　　戴指环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