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处》花间独酌

56、第 56 章

　　“红雀！红雀！”我低头看帐本，叫唤着她，半晌也没人回答，才想起她又跑出去玩了。

　　“秦姑娘，红雀一早就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去办。”厨房的三嫂经过听到后，敲门进来。

　　“恩，”我头大地合上手中帐本，“麻烦三嫂帮我去喊蓝财神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问他。”

　　“好的。”三嫂到了门口又忽然转身：“对了，秦姑娘，你能否找人晚上看几夜院子？”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迷花镇如今治安良好，可以做到家家夜不掩门而无贼入，她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最近几日，厨房总有活鸡被偷。幸好红雀那丫头这几天都不在家吃饭，不然，我的耳朵都要被她叫聋了。”她无奈地说着。

　　“知道了。”想起红雀的尖叫声，我理解地笑了笑。

　　懒散身体，躺进椅子里阖眼假寐，脑海里全是一行行帐目内容。建造学堂，医馆，开路，购买农用，补贴老人穷困人家，为镇里人添置家用。。。。。。今年的钱要到秋季才能回收，看来，我是不得不再出去走一趟了。把这么多烦事顺理成章，也是件难事啊。

　　“小姐！小姐！”红雀风风火火地从外赶来，惊得甜美做梦的刀刀在院子里慌乱逃窜。

　　“何事慌张？”我半眯起眼，瞄了下她破烂的裙摆，上面还挂着一条杂草。

　　“小姐，江哥哥被人抓走了！”她忽然带着哭腔叫道：“你快去救他！”

　　“什么？”我猛地惊坐起来：“被谁抓走？在哪？”

　　“被一个穿绿衣服的大胖子，”她哽咽打嗝：“我，我不认识他们。”

　　骤然心起冷意，我怎么忘了房黎意的恶心癖好了！！！！
　　---------------------------------------------------------------------------------------------------
　　天地间，一片静谧。

　　上百个人围站在院子，熊熊火炬举照得人人怒目切齿，轻轻哭泣声在夜风里听来，格外凄凉。

　　“好一个房黎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迷花镇。。。。。。”我气得说不出下面的话。

　　下午的时候，静宜公主嚷着要回去，便和房黎意分道扬镳。罗汉派去跟踪他们的人，误以为静宜才是主子，直跟她而去，却让房黎意有机可趁，在西山巡查之时见到了山麓玩耍的江小田和红雀，顿起歹心，将他强抢了去。

　　他的母亲正饮泣吞声，红雀也在一旁嘤嘤啜泣，江小田却一直垂泪不语，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角淤血，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多大的苦。江小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否则我当初也不会如此委婉地救济他们母子。如今，却遭了房黎意的魔爪，让我不由地怒不可遏。不知道这样的他，以后该要鼓足多大勇气抬头见人。

　　站在对面的房黎意却是满不在乎地啧啧嘴：“无趣少年，让本大人兴味索然。倒是不如了我在岚虞找的那名男伶，细皮嫩肉，工夫甚好，伺候得本官魂迷意散啊~~~”

　　说完，他和手下发出一阵让人做呕的□□。

　　“小田，你说此人该如何处理？”我不理睬他们，扭头轻声问着江小田。

　　他依旧不肯抬头，豆大泪珠啪啪往下滴着，看得众人心疼不已。

　　“杀了他！”红雀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狠狠地瞪着房黎意：“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秦姑娘，你还等什么！不如就依了红雀的意思吧。”人群里有人激动地叫着。

　　“你们敢！”房黎意见大家情绪忿涌，开始神色惊恐：“一群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夫，你们可知本大人乃是威腾大国的市官！若是你们敢动我一根寒毛，威腾国即刻会起兵攻打迷花镇！”

　　想起自己也曾差点遭他残害，还不知道有多少无权的可怜少年被他践踏，我直直盯着他那满脸是油的丑陋肥脸，“我平生最看不惯狗仗人势的畜生了，我倒要看看动你一根寒毛，威腾是否会为了一条走狗来攻打迷花！”

　　“来人！”我扬声站起，声音响亮，咬字清晰：“把 这 头公猪阉了！”

　　护镇院的人听闻后立刻上前架起他往外拖。早上见识过他们的身手了，房黎意的手下敢怒不敢动。

　　"大胆，你们竟敢造反！”他惊慌失措地大喊：“我是威腾的人！我是温国师的人！”

　　终于套出话来了！

　　“等下！”我看着门口瘫软的肥肉，有些烦躁会牵扯到不想招惹之人：“既然你是温国师的人，那肯定不是来采木材如此简单了。若是说出此行目的，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你一次。”

　　两旁大汉放开他，推挪着将他压回院子中间。

　　“真的？”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我，一开口，臭气熏天。

　　我抑住呕吐的冲动，继续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不放心地瞄了眼愤慨的人群，猪眼一转，似乎在考虑一番利弊后，才犹豫着从胸后掏出一折叠整齐的白纸，慢慢递到我面前。

　　罗汉一把夺过纸张给我，怒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缩头回去，不敢再动。

　　仔细摊开手里的纸，赫然发现是我当初随手涂抹的一副山水画，图中景色，正是迷花镇西山山顶的软袖蝶香。

　　“什么意思？！”我将画揉成一团丢到房黎意脚边，问道。

　　“温大人说，此画边框上沾有软袖蝶香的色泽，特命小的在勘察树材之时留意画中风景。”他吞吐着说。

　　“找到后又如何？”我紧紧握起拳头，手心被指甲掐得有丝疼痛。

　　“把，把，把树木连根拔走，”他说得吞吐：“或者买下那座山头。。。。。”

　　买下？恐怕是占下吧？好个温知秋，为了区区几匹布，竟然狠心至此！

　　“秦姑娘，我全都说了，你该放我走了吧？”房黎意见我沉思久久不回话，拱手谄媚地问道。

　　“我有说吗？”我微微一笑，他不明我的态度转变，忽而愣住望我。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一脚踹倒他，俯视着看他脸色渐渐绝望：“阉完之后再悬吊三日！”

　　“其余人等，通通给我抓起来鞭责一百！”

　　“秦姑娘，秦姑娘饶命啊~~~~”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整个小小的院子。

　　“丫头，越来越有架势了嘛。”护镇院的白前谦看着一众被拉走的背影，顺了顺长长胡须，笑看着我。

　　“白先生见笑了，我若不如此，怎么做迷花镇管事的？”缓缓回头望向江小田：“这次，我也有错。”

　　忽然，人群里有人扑通跪下：“秦姑娘，是我不对，你也鞭责我吧！”

　　“这就是白天派去看住房黎意的人。”罗汉在我耳边低语。

　　我上前俯身在他前臂轻轻一抬：“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秦姑娘。”苍老悲哀的声音传来，大家纷纷回头，却是江小田久未出声的母亲。

　　“江夫人，这件事情我定会替小田讨个公道，你。。。”话还未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秦姑娘，我家小田一出生就没有了爹，本就是孤苦之命，这次劫难，也只能怨他命不好。”

　　“不知江夫人是何意？”心里一紧，我担忧地瞄了眼站在江小田身旁哭得不断抽搐的红雀。

　　她见我目光回转，苦笑着说：“秦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才对。”

　　“江夫人，”我欲制止她：“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好小田。”

　　她伸出干瘪的手拢了拢散落消瘦脸颊旁侧的头发：“既然今晚大家都在此，那我想也是说明白的时候。”

　　“江夫人！”

　　“小田配不起红雀姑娘！”

　　两声同时出口，院子里的人却是都听得愣住。红雀缓缓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清泪尤挂，一脸悲伤。

　　“小田配不起红雀姑娘，请秦姑娘以后不要让她再来找小田了。”妇人目光坚毅，口气不卑不亢：“小田，跟我回去。”

　　“江夫人，这儿女之事，应该由他们做主，若是他们情投意合，你应该高兴才对。”我听得有些生气。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们自己做主的道理。”她看着我：“红雀姑娘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家，莫要让人笑话她贴着男子跑。”

　　“你！”罗汉气得一步向前，我拉住他的衣服，对他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今晚之事，多谢秦姑娘替小田做主了。”她对我俯身一拜后往外走。

　　“小田，还不走！”她头也不回，厉声叫着呆站的儿子。

　　静看着江小田越过众人，哭冲进夜幕，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揪心难安。

　　红雀发疯似地要跟着往外跑，被春画死死拽住，声声叫着：“江哥哥，江哥哥。。。。。。”

　　“啊！”春画忽然惊叫一声松开手，上面一圈血淋淋的牙印。

　　“红雀！你给我回来！”我一把拉住她：“罗汉，把她给我押回房去关起来！”

　　“小姐，放开我，小姐，求求你，春画姑娘，帮我求求小姐，罗汉叔。。。。。” 凄惨戚凉的哀音渐远，白前谦在旁低叹一声，说道：

　　“哎，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