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七言画》苍兰若水

3、天河

　　慕子忱是我来天界后的少有与我相熟的几个人之一，虽然刚结识不久我便闭了关。依着给师父护法的小仙童道，一身未除了的浊气，令人羞恼。我便一直未有什么熟人。也同我在凡世无异，皆说我怪诞，命理比人更怪。直到应亥神将被真火烧伤了腿，子忱作为首徒去琼华宫顺药还有意无意溜去后院踩死了我养了几年的药草，竟踩出了一些情谊来。
　　“有段日子不见，你也冰冷了性子。”我仿佛是一副伤心模样。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何时见我有过冰冷的性子。“ 钳住我手腕便腾上了云。
　　“站稳了”
　　我摆了摆姿势，在他背后仔细端详着他这般轮廓。他的模样极为俊美，声音空灵柔和，几百年如一日。虽然圣洁，更甚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感，这样的音容却完美得不对劲。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整日练功的人，身体看起来却很虚的样子。他一脸认真地想了须臾，答曰或许因为这种气质是为他俊极了的脸配套使用的，然后练功练的比谁都勤分。
　　不知飞了多久，我望见了一片水。天河。一个与琼华宫南辕北辙得很彻底的地方。我暗暗拧了他一把，就听到他“嘶”得倒吸着冷风。
　　“好心带你出来玩。”他低声啐道。

　　从前在凡世也曾听闻，升仙后也未前来一观。我蔫蔫地瞧着，水是活水，而且生机勃勃，可这样宽的水面却无风无浪平静得很，则是另一番壮观的景象。彼岸是一片仿佛无尽的枫林，眼下深秋，如火枫叶遍地。风起风落，河面片片枫叶随波而去。
　　“你应该没来过的。“子忱微笑，”每每我心中怅惘，总会来这里。可莫要辜负今日这难得的好兴致“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待我踱步过去，便一把抓住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自认这辈子活的确实粗糙，并非拘泥男女礼仪的小姑娘。只是暗叹子忱的手那依旧寒碜的温度。

　　他牵着我走了很久，若说方才的位置是他常来的地方我还会信，若是这处天河与外面的结界位置，我是表示强烈怀疑的。除了天门，只属得天河分流处算一处入口。这等常识是作为很严重的戒律列入天条的。不得接近此结界。而令我诧异的是，我并不在乎有触犯天条的可能云云，只是子忱万万不似这类胆大之辈。
　　他松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我静静瞧着他，神游总可以理解的么。况且子忱一向喜爱四处游玩，指不定又动了哪根筋劫我出来作个玩伴，只当被带来散散心罢。
　　半响，他淡淡道：“你可知这天河结界为何无人守护。“声音略显低沉，倒是更像说给自己听的。
　　“纵然有结界也防不住有意者破之，委实奇怪。“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想过。
　　“水麒麟。“一改了平日里官方微笑的子忱倒是令人有些心慌。
　　如果我记得不错，当时的他有微微地叹息。
　　“上古的神兽早已不多，就连这天界也只剩水麒麟在此守护天河。“他低眉，”世间极少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守护天河结界，也就说明水麒麟可以游离于结界内外……“
　　“聪明的很“他笑着，并且露出淳淳教诲的神色来。
　　我忆起师父每当托我跑腿的时候，露出的笑容似乎与之略为相像。不禁身后一阵发麻，这厮可是要我捉来水麒麟供他玩。
　　“只是水麒麟千万年来被天地灵力锁死在这片水域，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一个解开它的方法“我心下一愣，未等拒绝，他猛然俯身下来，在我耳边轻呵：”你只需喂它一滴精血。“精血？人人精血即可破之，那天界岂不危矣。我被他鬼魅一般的声音哄得不轻，意识都要恍惚之际，我发现或许是被耍了。
　　待我企图追打他的时候，他已经张牙舞爪地跑远了。
　　“何人擅闯禁地“
　　我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