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雪》东门栗

6、六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被梁秦紧紧抱在怀中，她轻轻掰他的手，他松开了，原来他早就醒了。
　　火已经熄灭了。海潮用香案和石头支起的小桌子，香鼎都被打翻了，陶碗碎了一地，还好香鼎和香炉是铁制的，没有碎。

　　海潮走出龛外，庙门已经倒了，四分五裂的，心想反正已经不能用，就当柴烧吧。她把庙门的碎木拖到龛内，搁在他跟前，说：“这些木头太大了，你能把它弄小些么？”她是怕他心里不舒服，找些事给他做。虽然只处一天，海潮早看出他的自尊太强，如果让他什么不干，由她来照顾他，他会非常抵触。
　　他抽出身边的长剑，挥舞几下，那几块大木板就成了碎片。
　　海潮惊讶地看着他，“好快啊。”她忘了昨天刚进庙门时，他也是剑光一闪，那些野雉纷纷落地的事了。
　　海潮重新生起一堆火，烧了热水，洗漱完毕，也给他手帕，让他擦洗手脸。
　　他的伤口需要重新换药。
　　海潮低头去解他的衣服，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她觉得很尴尬。昨天他是昏迷的，而且也许昨天太紧张，也没有想太多，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可是现在他是清醒的，而且他好像也是很不自然。

　　香炉上煮着野雉。水开了，噗噗地直往外冒泡泡，海潮连忙过去，将火播弄小一些。说道：“汤都煮好，可惜碗都碎了，我先吃，吃不完再给你。”
　　海潮轻轻喝了一口汤，将香炉递给他。
　　他说道：“你不用那么费尽心事照顾我的自尊。”
　　原来他都知道。
　　海潮笑道：“你知道就好，这样很累的。所以你不要心里别扭，想得太多。”

　　外面的风雪停了。海潮道：“我去外面找些柴火。你的腿不方便，先呆着。我一会就回。”
　　他没有说话。
　　“你有着变态的自尊。”海潮道，“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想了，那是你的事。”
　　他抽出他的剑给她：“小心些。不要走远了。”
　　原来是担心她。海潮笑了：“放心。”
　　海潮出去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想去看看白龙。它一晚都没有回来。刚才两个人都刻意地回避去提白龙，因为两人心里都明白，也许它已经成为一具遗骸。

　　海潮沿着雪地的残迹往前走，不知跟了多久，渐渐发现雪面有几处血迹和黑色，棕色的皮毛。白龙应该和熊遭遇过。
　　再往前，雪地有新的成群蹄印，她失去了追踪白龙的痕迹。
　　这是山谷中的一片林子。光秃秃的树枝上，覆盖着白雪，不时有鸟哇哇叫着飞过，显得山谷越发的寂静。
　　海潮发现山壁上有一个洞，洞口很掩蔽，里面黑黑的。她想白龙会不会躲在那里面呢？于是便试着爬了过去。
　　洞口堆满鸟兽的粪便和凌乱的羽毛皮毛，还有一些动物遗骸。
　　海潮趴在洞口，壮着胆子，朝洞内轻轻喊：“白龙，白龙。”里面没有动静，白龙应该不在里面。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洞内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心形的玉石，它实在太熟悉了。
　　海潮连忙摸摸胸口，郭凯给她的那块心形玉佩不在胸口。
　　它怎么落在这里了？她疑惑地爬进洞去，拾起玉佩，起身的时候，大吃一惊，不远处有一具凌乱的人骸骨，四肢和躯体分散四处。
　　她立刻明白这具骸骨是谁的了。是蕊心的，也许就是她前世自己的。从洞内迹象看来蕊心是被野兽拖到洞内咬死的。
　　海潮惊恐看着洞口，害怕有野兽再次出现。然而她也不能就这样逃走了，让蕊心遗骸散落四处。她用梁秦的剑挖了一个坑，将蕊心的遗骸埋下，满腹心事地爬出洞口。
　　看来蕊心的确是十八岁那年就死了。而她一直做着蕊心的梦过着双重的生活，并且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难道是因为蕊心的惨死和她一些未了心愿？可是现在的她应该是海潮还是蕊心？或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海潮走出山谷，来到河边的时，远远看见庙时，才记起拾柴火的事。周围大多是成年的树，她找了半天，才发现一颗碗口粗的白皮松，拿着剑砍断了，吃力往庙拖去。
　　到庙前，发现梁秦颓废地爬在雪地里，后面雪地上拖着点点的血迹。
　　海潮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你伤得那么重，怎么出来了？”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他说，“以后不要单独出去了。”原来他见她那么久没有回来，就出来找她。他明明很担心她，可他却不直说。
　　“好。”海潮答应道。反正这么一棵树，也够烧两天吧，两天后再说。
　　“寺庙周围都是树。”他又说了一句。
　　海潮呆了，是啊，寺庙就掩映在树木林中。因为记挂着白龙和蕊心的事情，她魂不守舍，那么远地拖棵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