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凤凰天下》东野春

4、英雄美人

　　凤阳门已经隐隐在望。
　　很开就要冲出这座灭亡之城的瞬间，却让慕容冲感觉到空气中那丝绝望的平静。城门洞开，却不见兵丁把守，即使连敌军的兵丁身影都不见一个。
　　慕容冲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讯息在空气中正以溃败的速度漂移而至。
　　只要再转过一个街角就可以到凤阳门了，慕容冲却不自禁的慢下了脚步。
　　“慕容大司马，请留步！”街角的转弯处，现出一队人马，当首之人，高头大马，英姿飒爽，颇见一代英雄风骨。抱拳作揖之时，又是颇见儒雅之风。
　　“来者何人，竟敢放肆直呼本王！”慕容冲勒马驻身，双目触及对方身后军旗上硕~大的王和苻字军旗就已明白了全部，从头到脚的冰冷瞬间传布周.身。可皇家血统的傲慢基因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告诫自己不要忘了自身的尊严。
　　“在下窦冲，恭候皇子大驾多时。”窦冲的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久违的笑意，眼前的少年风神俊秀，一身傲骨血气铮铮，相比刚刚在自己眼前跌身下面的慕容暐来说，更自多了太多的丰采。而少年脸上的一双凤目，斜挑入鬓的剑眉，更将一身英气逼露无疑。“如若假以时日，少年该是一个多么难得的英雄人物啊，真是端端可惜了一个人才。可此人如若不除，放虎归山，多年之后，必成重患。”窦冲的心念及此，又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秦国左将军窦冲？”慕容冲一挑剑眉，朗声道。高高的马背上，风起，拂动慕容冲鬓角的几缕长发丝丝飞扬，冷酷阴郁而又俊美之极的脸，任是谁见了都不免胆寒复又心生怜惜。
　　“是的，正是在下，皇子殿下。”窦冲点头示意，对于眼前少年的胆识和风采心下又更是多了几分。可杀念却也在他的心底深处缓缓蔓延。
　　“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大将军的窦家无敌枪法吧！”慕容冲当下摆开架势，勒转马首，当即打马挺枪朝窦冲扑杀而至。他明白，今日遭逢，绝无善罢之理，不是敌死，就是己亡。这就是对手的悲哀，也是对手的幸运。如果今日死在窦冲的手上，也不枉屈死。要知道窦冲是秦军阵营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武艺之强，威望之隆，仅在督军王猛之下。一条好汉，血与火中厮杀出来的盛名。慕容冲当下不再多言，枪挑对手双眼，隔空飞速袭至。
　　“好！”窦冲心中也正有此意，眼前的少年虽然可爱，但是放眼来日错过今朝，就再也没有人能制服得住这头草原野狼的强悍本性了。虽然秦王苻坚一再交待，必须善待俘虏，绝不能伤慕容家人一根寒毛。可那是妇人之仁的秦王的优柔，窦冲明白，此时慕容冲的主动出击正好给了他绝佳的借口。当下，也不敢怠慢，要知道眼前的少年十二岁的年纪就能当时大燕国的大司马，权掌天下兵马，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两支长枪在邺城早早升起的冬日暖阳里来回飞舞，交错生花。窦家枪法的玄妙和慕容家族家传的强悍马上功夫与枪法在这个冬日的早晨终于撞上了。是幸么？还是不幸？窦冲来不及细想，和慕容家沙场上许多个征战来回了，对于慕容鲜卑的强悍和武功窦冲自然是佩服之至的，尤其慕容家的两位皇叔慕容恪和慕容垂更是立于沙场而多年不败的神话。能和慕容家传人交手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而慕容冲却是另一番想法，存心求死的作战策略，让对手饶是一生征战沙场的大将也是一时之间无从作罢。慕容冲一杆长~枪舞得风雨不透蚊蝇难进。天光和流年都在这一刻的放命一搏中显得黯然失色。或许这将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施演慕容家族嫡传的枪法了吧？古来战场几人回，英雄枯骨美人墓！
　　慕容冲的眼睛里已经血丝红透，漫天的枪影，无数的星光，已经让他忘却了生和死的间隙，忘却了荣和辱的悲伤。或许这一生最后一次表演该来一次完美谢幕？
　　窦冲却杀得有点着急了，眼前的少年越来越让他心生怜惜，又越来越让他欲除之而后快了。矛盾和纠结缠绕着他的心，手中的枪也随之凤舞盘旋。每每即将触及慕容冲的要害之时他又无端端的偏离了半寸的距离，而堪堪令慕容冲逃过了生死的一线。
　　光影流转，晨曦已晞。
　　窦冲和慕容已经酣战了近一个时辰了。看看天色，窦冲手中长“”枪一紧，他明白，再如此恋战和手下留情下去，可能会永无结束之时了。何况秦王殿下还等着自己回去禀报战果呢。一念及此，窦家枪法最绝情的杀招已然使出，晴天白日，耀眼光芒化成一线流影朝慕容冲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奔袭而去。
　　慕容冲也感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在朝自己的喉间而来。半日狠斗，少年的体力已然再难支撑其逃过此劫了。手中长枪宿命般的划射而出，一股悲壮也随之闪烁慕容冲的双眸，他的深紫的双眸此刻在日光的映染下显得五彩炫迷。生和死，在他的眸子深处化成了一道霞光，天色顿时暗淡了下来。
　　“不要！”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在窦冲的长枪堪堪刺入慕容冲喉间的刹那响起，窦冲不由得恍惚了片刻，手中长枪也慢了半分。也就这半分的电光石火，慕容冲已然堪堪避过了窦冲的致命一击。回转神来，后背已是汗水湿透了锦袍。
　　一个人影从一座銮驾里仓皇走出，梨花带雨，鬓繁雾湿，满目春水，却是窦冲生平难见的女子。任是窦冲一生走南闯北多年，任是秦宫后院佳丽如云，都难比此女的美貌惊人。
　　“窦将军，枪下留人。”美人遥遥及膝一跪，漫天风云顿时失色。窦冲刚刚还坚硬如铁的心此刻却再也硬“”不起来了半分。
　　“姐姐，不要求他！”慕容冲回神的瞬间发现姐姐清河公主突然出现当场，又是惊，又是喜，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的狂泻而出。这个和自己最亲密的皇姊此刻依然毫发未损的活着，是他最开心的事情。只是望着姐姐为了自己下跪求人，不免又令自己羞愧难当。技不如人，死又何妨？慕容冲不想姐姐为了自己抛却皇家尊严。
　　“凤凰——”清河揽裙起身，朝不远处的凤凰飞奔而去。
　　慕容冲抛下长枪，飞身下马，迎着姐姐来的方向。望着姐姐随时都会跌到的样子，慕容冲心头疼的难受。无法保护姐姐的安全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窦冲的眼睛却有点昏乱了，眼前的美人和少年，都是如此的，惊艳，着实令他做为一个男人的心脏一时难以承受美“”色的冲击。
　　他知道，这一次失败的是他，他手中的长“”枪，明明随时可以结束一对天人的性命，却怎么也难以聚齐力气。
　　“罢了，罢了。”窦冲长叹一声，“自古英雄，美人难过。难道轮到自己也是一样么？”
　　邺城的这个早晨，注定将显得如此不同，历史将铭记这一瞬间。只是窦冲不会知道，这一天的遭遇，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而对于慕容家姐弟来说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