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令如流》雾雨_

13、十三

　　“像从前那样，吻我。”
　　文森特看着他的眼睛，轻柔地重复道。
　　服从主人的命令，满足主人的愿望，是Servant的职责所在。
　　面前人的心思深沉琢磨不透，更让亚瑟觉得心惊胆战。他愣了半晌，鼓足勇气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去，将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印上那双柔软的唇瓣。
　　一只白皙而指节分明的手托住了亚瑟的后脑，把他往前带，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颚，占领了主动权。
　　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亚瑟有些心慌，却无法抵抗那毒药般的诱人气息，只能放任自己的理智在泥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这是他最熟悉的，文森特的气息……
　　他的……文森特……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文森特的后颈，然后反客为主，将对方的呼吸尽数夺走。
　　“唔……”
　　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文森特的双手开始推阻起他的身体，他才大梦方醒般，猛地离开了对方。
　　文森特的脸颊染上了绯红，微微喘息着，却不见愠色。当呼吸渐渐平缓，他才开口道：
　　“你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主人，我……”他慌慌张张地解释。
　　“亚瑟，听我说。”
　　文森特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伸出手指抵在亚瑟唇边，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缓缓道：
　　“servant-I 0000，亚瑟·斯宾塞——你是我设计制造成功的第一件作品，这很让我引以为豪。但非常可惜的一点是，你有瑕疵。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虽然你的外貌是随机设定的，但你第一次触碰我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你的体温偏低。我在设计你的时候，把你的感受器和神经末梢都设定得非常完美，却忘了为你设定自我调节体温功能。
　　“虽然你是一件残次品，但怎么说也是出自我之手，所以我对你一直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换句话说……这应该算是初恋情节吧。”
　　文森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
　　“我没有把你的使用权和所有权转让给任何一个人。你是特别的，我给你自由，让你能过与众不同的生活。不过再次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回到你身边。无论如何，你都是属于我的，你也一直希望能有个主人，对吗？”
　　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亚瑟几次想要开口，却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在埋怨自己了，亚瑟。你做得很好。”
　　文森特将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之上，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柔声安慰道：
　　“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在我身边。即使不是以主人和Servant的身份，你也一直在悉心照顾我，一直在满足我的愿望和要求，一直在……爱着我，不是吗？
　　文森特用手轻轻抚摸着亚瑟的头发，声音柔和而低哑。
　　“你是我的Servant，而我是你的主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即使中间发生了诸多变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是孤独的。我永远不会驱逐你离开我身边，相应的，我也不会再离你而去。”
　　见亚瑟还是毫无反应，文森特用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唇角，然后靠过去蜻蜓点水地一吻。
　　“这就是我的态度，你明白了吗？”
　　眼眶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流出。胸腔再次被无穷无尽的酸胀感，填得慢慢当当。
　　亚瑟点了点头。
　　“那，就像原来一样。”
　　文森特捧起他的脸，望着他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看进心底。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要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时时刻刻守候在我身边。我要你爱我，拥抱我，亲吻我，把我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清甜的气息落在他的额前，带着醉人的暖意，仿佛要将他的身体融化。
　　“做得到吗？我亲爱的Servant。”
　　如同万千花朵在瞬间一齐盛放。此刻他感受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喜悦。
　　“我的荣幸，主人。”

　　暖黄的灯光下，一池水汽在浴室里氤氲。
　　玫瑰花瓣的馨香自手中的洗发波中飘散开来，若有如无地缠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手中的棕色发丝仍旧细腻柔软，长度已能盖住了少年的后颈。微微卷翘的发尾不再骄横跋扈地四处乱翘，向上弯起一个十分乖巧的弧度。
　　亚瑟将手中绵软的泡沫抚上面前人的发顶，小心地揉搓起来。
　　文森特半眯着眼睛慵懒地泡在热水里，随着头顶轻柔舒缓的按摩，一丝困意悄无声息地侵袭而来。
　　没过多久，亚瑟发现手中的小脑袋开始不自觉地晃动。一会儿如梦中惊醒般猛然抬起，一会儿又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可爱至极。
　　他回想起刚带文森特回家那时，面前也是这么一幅光景。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心情。还好，依旧是同样的人。
　　嘴角含着笑意，亚瑟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温柔地道：
　　“主人，别睡。容易着凉。”
　　文森特闻言，嘴里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疲倦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什么？”
　　亚森凑到他的耳朵旁，问。
　　“昨天回研究院开了好久的会，困。”
　　文森特嘟起唇，带着些委屈和不满。
　　“洗完就可以去睡觉了。”亚瑟柔声安慰着，加快了冲洗泡沫的速度。
　　“亚瑟，你是我的。”小孩儿突然开口道，异常认真。
　　“是。”亚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口答道。
　　“是我的。”
　　“是。”亚瑟宠溺地笑笑。
　　“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孩儿执著地强调。
　　“是，主人。”亚瑟亲了亲他的头发，不明白眼前的人到底在跟谁较劲。
　　迷迷糊糊的文森特反复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沉沉地睡去。
　　“亚瑟是我的……不是帝国的……不是研究院的……也不是……那个人的。”

　　淡金色的朝阳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留下一地的暖意。
　　卧室里的定时唤醒系统已响了无数次，缩在被窝里的人却仍旧毫无动静。
　　“该起床了，主人。”
　　亚瑟走进房间，弯下腰在文森特露在被窝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地提醒道：
　　“今天研究院有会要开，别迟到了。”
　　然后，贴心地将乘着三明治和牛奶的早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今天又有牛奶？”
　　文森特委屈地撅起嘴，抱怨道。
　　亚瑟觉得有些好笑，但仍一本正经地解释：
　　“为了主人的身体健康考虑，每天的早餐必须做到营养均衡。”
　　见亚瑟正背对着自己打扫阳台，文森特抓准时机，拿起杯子轻手轻脚下床，打算将牛奶不露痕迹地倒进卫生间。
　　“主人，我的后脑有您设置的广角镜头。”
　　亚瑟没有转过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中的工作，淡淡道。
　　如同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文森特气鼓鼓地一拍桌子：
　　“关了它！”
　　该死！到头来自己把自己坑了。
　　“是，主人。”
　　亚瑟忍住笑意，恭敬地回答。
　　文森特闷闷不乐地将牛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泄气似地躺倒床上，不动弹了。
　　亚瑟将窗帘拉开，将盛着新鲜玫瑰的玻璃花瓶放上窗台，侧头瞥见文森特一脸“我有小脾气了”的表情，语气中带上了点宠溺。
　　“乖，把牛奶喝了。听话。”
　　文森特气鼓鼓地瞪了亚瑟一眼，几次深呼吸后捏起鼻子，仰起头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倒入口中。然后爬下床，飞快地跑到亚瑟跟前，一把扯过他的衣领，踮起脚恶狠狠地用嘴堵住他的双唇，将牛奶全部灌了进去。
　　退后几步，如一只恶作剧的猫，舔了舔嘴角：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以后喂我喝。你敢不从？”
　　亚瑟低声叹了口气，走上前单膝跪地，仔仔细细吻去文森特唇边残留的一圈奶白色，然后凑到他耳边，将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
　　“是，我的主人。”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