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不见，草连空(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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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死寂、一望无际的黑暗。
如流不知道身在何处，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心中苍凉。
前一刻，她还以为有了秦麟的宠爱，便拥有了全世界，过去的恨可以暂时放下，以往的苦也早已远去；此刻才恍然察觉，她还是她，还是一个卑微的生命，卑微到任人宰割，毫无尊严。
如果今天她从世上消失，明日秦麟还是七殿下，他有他的妻，他即将为人父，她以生命为代价也不过是换他一时心伤。
如流的嘴角不禁浮上一丝苦笑，她的心似被一只拳头握紧，痛得锥心。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靠一个男人的宠爱构建的幸福终是不堪一击。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如流痛彻心肺，却也异常清明。
如流告诉自己，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
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尊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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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麟见到龚融月的时候，她正在后花园晒太阳。
“人是你带走的吗？”秦麟面无表情地问。
龚融月嫣然一笑，拉过秦麟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你的孩子一直在这里，哪儿也不曾去呀。”
秦麟的面色稍见柔和，他看一眼龚融月身后的四个丫环，低声道：“你们先下去，我和夫人有话说。”
待花园里只剩他们二人，秦麟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又道：“我知道是你，放了她，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龚融月脸色一变，她嫁给秦麟已有两年，何时见过他现在的样子，他虽表现得冷静，眼中的关切与焦急却骗不过她。
“十二岁的孩子，就有本事抢了我的丈夫，若让她活到二十岁那还了得！”
秦麟强忍着怒气，柔声道：“融月，只要你放了她，我必善待你和孩子，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善待？我堂堂护国将军的女儿，需要你的善待吗？”龚融月的脸上刻着深深的怨恨，“你不要忘了，没有我爹的五十万大军，你什么都不是！”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忽觉腹部一阵绞痛，嘶声力竭地喊道：“你放心，我定会留着她的贱命，好，江山和美人，你自己选！只要你一纸休书，我甘愿把这个夫人的位子让给那贱人。”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南院。
秦麟咬着牙，兀自站着不动，午后和煦的阳光竟也无法让他感到丝毫的暖意。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他想起他八岁那年，为了给父皇贺寿，整整刻了三个月才用老树根刻出母妃的样子。小小的木雕握在手中，栩栩如生，仿佛母妃正朝着他微笑。
到贺寿那天，哥哥们都备了奇珍异宝，父皇异常高兴。等到他捧上木雕的时候，皇后的脸色已显不悦，父皇接过木雕，呆呆看了一会儿，也不置一词。
“七殿下在皇上生辰之日献上已故妃嫔的遗像意欲何为！”大殿上响起了皇后严厉的质问。
“儿臣，儿臣只是，只是以为父皇会思念母妃……”
“大胆！皇上忧国忧民，岂会沉溺于儿女之思！”
“罢了，今日原是个好日子，朕不想扰了兴致，你们就别多说了。麟儿的礼朕收到了，看看裕儿备的又是什么稀罕东西啊？”
大殿上的气氛又欢愉起来，只是秦麟小小的心却直往下沉，他不敢再抬头，退到最不起眼的地方，只盼着庆典快快结束。
次日去太学府听夫子讲课的路上，遇见二哥秦麒，远远地想避开，却被他拦住。
“七弟是要躲我吗？母后命我把这个交给你。”秦麒高大的身子挡在他面前，十七岁的他，看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他自怀中掏出一只锦盒，塞在秦麟手里，“做哥哥的，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怡贵人早故，你没人管教，有时候失了礼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以后做事还是要三思，不要惹恼了我母后才是。”说罢昂着头朝太学府走去。
秦麟打开锦盒，里面躺着自己送给父皇的木雕，只是那木雕已从中间被人一劈为二。
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望一眼前方的太学府，只觉得要走的路太长太远。
吸一口气，他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双手紧紧地抱着那只锦盒，稚嫩的小手上还留着几道刻木雕时留下的刀痕，隐隐作痛......
一阵寒风吹过，秦麟的目光落在飘落在地的梅花花瓣上。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他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着如流的名字，若有所思地朝自己的书房踱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不见，草连空(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