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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福兮祸兮(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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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夫人好好的忽然就肚子痛了,眼看怕是要小产,宫医们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偏生殿下刚走没个人主事,贴身侍卫君歌一怒之下将众人全部赶到殿外,还是昭若提起宫外有个王婆,接生了得,忙派人接了进来。
王婆一进内殿,便吓得傻了眼。
床上的女子朱颜雪色,已是昏死过去,她身边的白衣男子身上满是鲜血,满脸哀痛之色,一双手却沉稳地操作着,竟然在为她剖腹生子。
昭若点了她的哑穴,低声道:“今日多亏王婆救急,夫人若能顺利产子,从此你闻名远近,飞黄腾达,但若传出半点风声,就是你归天之日。”
王婆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忙不迭地点头,这种官家不可告人之事多了去了,她只盼着这位夫人平安度过,她也跟着沾光。
两个时辰后,潇湘终于抱着孩子递给昭若,又转身为如流清理伤口。
只是,这孩子怎么也不哭,一张脸皱在一起,已经憋得发紫。整个人才两只手掌大,瘦小得可怜。
昭若不敢出声打扰潇湘,抱着孩子的手却是颤个不停。
待潇湘将一切处理,孩子几乎已经没了呼吸。
潇湘一瞬间似又苍老了许多,接过孩子,双眉紧皱。取出银针在孩子身上扎了几处,将功力缓缓地注入孩子体内,因怕孩子不能承受,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缓慢。
整整一天一夜,当王婆抱着孩子走出内殿时,众人都松了口气。
君歌以夫人怕吵闹为由,只留了昭若在内殿,其余人等一律守在殿外。
他冲进去时,潇湘正通过一根极细的针管,将血输入如流体内,一滴一滴,在静谧的内殿听得十分清楚。
“昭若你去照顾小世子。这里有我就行。”
昭若不知何时已哭红了眼,点点头转身离去,若不是从小有练武根基,寻常女子只怕已熬不住了。
君歌看着床上的两人,都是狼狈不堪,心上一阵阵抽痛。
“她失血过多,孩子不足七月,又是误食麝香强行生下,只怕从此以后身子是坏了。孩子,亦难活到成年。”
君歌呆呆地听着他的话,恨不能代她承受这些。
“我散尽大半功力,也只能保得孩子暂时无虞,她醒后,你只须告知她潇湘已无牵挂,自去云游四海。”
他怜爱地抚过她苍白的小脸,苦笑道,“天意难为,她命中注定是帝王燕,也只有留在皇宫用尽世间珍惜药材才能得以续命了。”
君歌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觉得先生平日那么冷情的一个人,此刻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看着如流的目光太过复杂,那样的诀别,不舍,宽慰,心痛,好似一个人亲手将心剜去那般,叫人看了酸楚难忍。
“我只问你,这是她故意为之还是有人陷害?”
君歌“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早已失了言语。
潇湘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我竟不知道,她原是这样烈的性子。”探了探如流的脉搏,脉象已显稳定,便止住血,起身将贴身玉箫交给他,道,“她的琴我带走了,你将玉箫给她,她便明了。”
君歌接过玉箫,潇湘拍了拍他的肩,收拾好东西绝然而去,再不曾留恋地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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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流醒来,已是三日后。
刚想抬手,便觉软绵无力,加之一只温暖的大手一直将她的手揣在掌心,怎么也使不出劲。
秦麒察觉到她的动静,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张脸满是胡渣,双眼布满了血丝,哪里还有半点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
如流勉强说完这句话,已是喘得厉害,秦麒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开口,将头蒙在她的发间,道:“我收到消息,马上就调头赶了回来,幸好,你们母子平安,幸好……”
他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味道,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负责你饮食的宫人,全都杀了,那些庸医也一个没留,那两个贱人关在地牢,等你好了随你处置。小东西,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回皇都,凤冠以待,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如流眼中泛起泪光,星星点点全是怜悯,全无预想中的喜悦。
“昭若,把小世子抱来。”秦麒在她脸上一脸亲了十几下,狂喜道,“是个世子,他日登帝,我便策他为太子。”
如流无力起身,秦麒将她抱在怀里,靠在他身上,又接过孩子捧在如流面前。
如流见那孩子丑丑的小脸完全没长开,不哭不闹,安静得很,眼睛无神地张着,心中一酸,就要扯了衣服喂奶,秦麒立马制止,疼惜道:“有奶娘在,你身子不好,喂不得。”
“你生他时异常安静,产后此子也不哭闹,我便给他起名为默之。”
如流痴痴看着孩子,那种母亲特有的暖暖爱意逐渐强烈起来。
昭若暗暗抹了一把泪,哑声道:“夫人和小世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流深吸一口气,道:“你快赶去皇都吧,虽是晚了几日,总胜过不去。”
秦麒狂妄一笑,道:“反便反了,我愿为你放手一搏。”
如流靠在他怀里,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又困倦地闭上眼。下腹那条伤口阵阵疼痛,她不用猜也知道必是经历了劫难才保得母子平安,欠潇湘的情,只怕此生难以偿还了。
恍惚间,听到秦麒自傲道:“虽不是最好的时机,总有6层把握。何况楚邑易守难攻,我便坐等皇都的军马跋山涉水筋疲力尽而来。”
易守难攻吗?
那便改攻为围,只要带足了粮草,耗上一年半载,便不攻自破了。
如流有些走神,闻到一股药味,下意识地偏过头,却拗不过秦麒,闭着气被灌了下去。
“这次上了根本,身子怕是得用药吊着了,我还指望你再给我生几个孩子,乖啊,忍忍。”
他小声地哄着,手上的力气却不含糊,直到她一口气喝完才作罢。如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行啊,我喝多少你就陪我喝多少。”
秦麒表情一僵,强笑道:“爱妻开玩笑吧?”话音刚落,入流已经拉下了脸,忙改口道,“昭若,去去去,再给本王上一碗。”
昭若捂着嘴偷笑,见秦麒溺爱的神色,心中又觉几分凉意。
不论是先生还是殿下,都对夫人情深义重,却不知夫人一心向着的七殿下又是怎样的男子呢?
那个七殿下,当真好到让夫人甘愿负了两个如此深爱她的人?甘愿连着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都能用来利用?
昭若消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自古痴情,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