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王妃》潮水朝生

21、你长大了

　　“亲往刃雪城。”池盈看着手中这道手谕，念出了最后这几个字。
　　她抬起眼睛，微微眯起了眼，面上晃过思索。
　　然后她起身，绯紫色的裙摆长长地曳在身后的地板上，她的长发轻轻束起一缕，白色的丝带混着长发披坠在身后，秘银打造的额坠，和美如妖魅的容貌。
　　身后的侍女和王宫女官噤若寒蝉地等着她的决议，她已经成年，便有了自己的决策权，圣尊与岚裳不在，她便是人鱼宫里最为高贵的存在。
　　沉默片刻，她开口：“回信冰王，池盈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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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来了？”
　　幻影天里，一身银白的王爵回身侧目，看向身后的人。
　　他身后的贵族少年躬身，低声道：“是的，据说池盈公主已经代表海底宫回函，预计不日抵达刃雪城。”
　　“父王怎么说？”
　　“王上下达了指令，要以人鱼公主的礼节来招待池盈公主。”
　　樱空释思索片刻，吩咐道：“不，就以岚裳的标准来，而且一定要盛大过岚裳。”
　　贵族少年略有些诧异：“可岚裳公主向来享有的是未来冰后的待遇，池盈公主眼下情况不明，这样不免有些逾矩吧？”
　　樱空释嘴角出现一抹笑意，他垂下眼：“不，只有当臣民表现出对池盈的爱戴，我们想要的，才能更快的实现。”
　　贵族少年恍然大悟，他立刻俯身道：“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走出大殿，樱空释回头，眯着眼看向窗外。
　　王族会议虽然是绝密的，但是消息已经渐渐开始在刃雪城流传出来，冰族平民近来人心惶惶，自三十年前在众人心中早有定数的冰后人选随着又一位人鱼公主的成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更兼有对三界新的第一美人的好奇兴奋，最近刃雪城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诸事堆积之下，便是冰王，都不免对卡索有些忽略了起来。
　　冰原之上，两道醒目的身影，一银白，一纯黑，便像是获得了可以喘息的生机一样，显得那么快乐。
　　他失神地看着窗外，看着那道银白已经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态。
　　哥哥，你的愿望，是否一如往昔？
　　如果是，那么我终会帮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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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人鱼族池盈公主抵达刃雪城。
　　她初初到来的时候，整个刃雪城几乎都要沸腾
　　成年不久的人鱼公主，有着如传说般的美貌，她的发色和眸色像是傍晚晚霞染上无尽海的颜色，似蓝非蓝，似紫非紫，瑰丽烂漫，那种美丽非是言语所能描绘，当她顺着王殿长长的雪白冰阶一步步走上王庭的时候，便连终年不息的雪花，都为她停驻不前。
　　她着一身紫裳，秘银额环，额环正中，象征着人鱼族王室的彩色宝石将她的容貌映出一种逼人的艳色，眸中似雾非雾，眼波流转黯淡，都像是被掩在浓郁的海雾之后，扑朔迷离，然而她神色端庄冷淡，眼中的甜蜜天真而醉人。
　　高台上，冰王微蹙的眉心打开，他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似是感叹这已成定局的结果，也似乎是感叹不可抵抗的命运。
　　冰后端庄而高贵地坐在一旁，略显担忧的目光投向下方的王子，目光在划过王子苍白黯淡的银发时闪过一抹锐利的痛意，她的目光瞥过大殿角落上一身劲装的凡人女子，终是不忍地移开了眼睛。
　　台下，莲姬的神色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几近大变，绝代美丽的双眼看着走来的人鱼公主，神色徒然间莫测得让人看不懂，她的红衣艳丽如同红莲，眸中像是结着人世中千年万年的荒凉寂落。
　　圣尊站在高台一侧，看着自己的小孙女，以那样艳冠天下的姿容慢慢走上来，侧目看了眼身后满脸悲戚的岚裳，轻轻闭上了双目。
　　高台上的公主面容高洁如同圣雪，气息苍凉如同荒古，她带着海的气息和雪的寒气走来，恍惚间像是太古般无情，她是三界最安静而美丽的神祗。
　　“人鱼族池盈，见过冰王。”高台上的公主慢慢俯身，垂下了高贵冷淡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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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盈走在刃雪城的冰原上，雪花顺着风，微微拂动她的头发，她抬眼，接过空气中一片雪片，雪花落在掌心，呈现完美的六叶形态，刃雪城雪花终年不化，然而她动动手指，雪片便在她手心融化成了雪水。
　　雪水微凉，她慢慢收紧了手指。
　　蓦地，空气中有樱花的香气拂面吹来，她闭目深嗅，再睁眼时，缓缓拈住了空气中的一片花瓣。
　　她抬眼，看向前方。
　　落樱坡，生长着神界唯一一株樱花树，它绯粉如同梦幻，远远望去，在一地荒凉的苍白中，艳丽璀璨得如同幻象。
　　花瓣纷飞，层层花枝之下，樱花树下的男人转过身来。
　　雪银长袍，银发垂落，像是月光坠在他的肩膀上，他神态疏离而淡漠，雪肤靛眸，苍白而绝丽。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注视着彼此，不同眸色的美丽眼睛，有着同样冰冷的感情。
　　释昳丽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惊艳的讶色，他慢慢扬起一抹淡笑，温柔纯净仿佛一如昔日，他微笑道：“小公主，你长大了。”
　　池盈复杂地看着他，海底宫的一切仿佛又重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只有他会用世间至为温柔的语气这样叫她一声“小公主”，仿佛带着微暖的海风与花草的气息，让人一个不防备，便掉进他看似温柔宠溺的幻境之中。
　　她曾经把他当作心中的信仰来跟随，因为她心知从本质来说他们确乎是同一类人，她渴慕着他的强大，他的莫测完美，他在她心中，具有神祗本身该具有的一切，而在海底宫的那段时日，他宠她，包容她，纵使两人心知这不达心的虚假感情，她也确乎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姑娘，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现在，光阴唏嘘而过，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她也早已长大。
　　他却还像昔日那般，在樱花树下回眸，温柔叫她一声：“小公主”。
　　一瞬光阴倒流，年华转身，她在浮生这场幻梦中，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过去还是现在。
　　她垂眸低低一笑，眼波流转，华光收不住地从眼角横生，风华绝代。
　　她笑意冷淡，声音清泠如同冰雪：“一切都拜殿下所赐。”
　　樱空释站在树下，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笑意温柔不变：“可是你已入局，小池盈，那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池盈不说话，微凉的眼睛看着他。
　　樱空释向她走近，樱花拂向他的面庞，然后从他的发边散开，他将花雨分离，然后彻底踏出了那一地的粉红。
　　他迫近她，声音轻而寒：“那么，告诉我，你会选卡索吗？”
　　池盈问：“选了卡索王子，我会得到什么？”
　　樱空释说：“一个王妃的位子，和一个可能成为冰后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眉眼里藏着恶意：“还有一个永远不会爱上你的丈夫。”
　　池盈又问：“那么如果我选了你呢？”
　　樱空释说：“那么你会成为冰族最强的神的王妃，和一个同样，会成为冰后的机会。”
　　池盈歪了歪头，淡淡勾起唇角，眼中藏着挑衅：“那么你会爱上我吗？”
　　樱空释贴近她的脸，近到两个人都能闻到彼此的气息，他垂眸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瞳里，是清晰的淡漠与无情。
　　他就着这个距离，声音轻轻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所以告诉我，”他退开，留出了一臂的距离：“你会选择卡索吗？”
　　池盈眉目安然，她缓缓笑开：“不会。”
　　两个人对视，眼中都暗含着机锋。
　　然后樱空释脸上的冰冷邪气褪了下来，他再次温柔地笑着伸出了手，而池盈，微笑着把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