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王妃》潮水朝生

19、冰后之位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动听，与之相反的，则是突然充盈了整间大殿的沁人寒意。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
　　荆棘的纹路划过雪白圣洁的地面，樱空释就从高阶之上缓缓走下，颜容俊美昳丽，目色淡薄得像是刃雪城终年不化的冰雪，五官仿若玉雕，眉目冷漠，下巴轻扬，就那么慢慢在众人眼前走了下来，他的银发披落至地面，却仿佛银织般不染纤尘。
　　俊美高贵如同圣哲。
　　“释，”冰王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似乎很是疲惫。
　　然而樱空释没有理会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玄榻，就像此刻玄榻沉默地看着他一样。
　　“我说，我要当王。”他轻声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
　　玄榻眯起眼睛，他开口了：“小皇子，国王不仅仅是灵力最强的人，所以，你不可以代替你哥哥。”
　　樱空释嘴角缓缓地露出一抹微笑，他走近玄榻，长长的银发随着他的走动在地面和衣袍的后摆上曵过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光，存在感强烈到让人再次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它的所在，樱空释伸出手，手掌美丽得像是艺术品，只是苍白而又冰冷，他的手指触到玄榻的头发，就那样仿佛漫不经心地顺着玄榻长长的头发往下，他的声音响在整个大殿上，语气听上去甜蜜而又残酷：“玄榻巫师，可是如果像你一样头发只到膝盖的人当了国王，那有人要杀死你，你应该怎么办呢？你能当多久的国王呢？玄榻巫师，我要杀你，你有什么办法呢？”
　　他放开玄榻的长发，目光正对上玄榻法师冰冷的双眼，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要杀了卡索，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看到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大法师突起狂澜的冰眸，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在拉开距离的时候，樱空释的目光一直含着笑意看着玄榻，然后才转开了视线，向上望去，就那么直直的、毫无恭敬地，看进了王座上冰王的眼中。
　　那一眼毫无攻击力，仿佛只是轻飘飘地一个眼神，然而冰王面色微微一变。
　　释转身走出大殿，他的笑容诡异而邪气。

　　-

　　岚裳公主的到来，将刃雪城本就欢乐的情绪更是激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美丽而善良的人鱼公主，终于在她成年后第二次来到了刃雪城，而冰族谁都知道，岚裳公主此行，一定是为了她和他们王子的婚礼。
　　不论深宫中的王室和贵族是怎么想的，平民们只是单纯地为此而感到高兴，这意味着在重归家园之后，将有另一件值得举国欢庆的喜事可以让他们愉悦的心情继续保持下去。
　　而有一些人，也同样为此而感到高兴。
　　以玄榻为首的七圣者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都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唯有最前端的玄榻面色沉凝，似乎并没有感到由衷的喜悦。
　　玄榻微微垂下了眼，他又想起了那一天释王子的眼神，和在那一瞬他在他眼中发现的一抹血红。
　　他从未想到过，当年那个深宫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小王子，却在今天，成为了这样足以翻天覆地的隐患。
　　不过总归他的心情也骤然间轻轻一松，岚裳公主是七圣者与王室早已共同选定好的冰后，可以说，谁得到了岚裳公主，谁便将是未来的冰王。
　　卡索王子缥缈的王位之路，随着人鱼族岚裳的到来，怕是终于可以被放下一块筹码了。

　　……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人鱼圣尊看着远处冰上起舞的男女，扭头望向樱空释，问道。
　　樱空释答道：“记得。”
　　圣尊倾身向他：“岚裳已经到了刃雪城，你什么时候履行你的诺言？”
　　樱空释怡然地转身道：“圣尊请放心，既然我做出了这个承诺，待到时机合适时，我就一定会做到。”
　　圣尊抬眼看了眼他挺拔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近期一直以来的焦虑。
　　冰族复兴自然是好事，然而人鱼圣尊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并为此坐立难安，以前没有想到的也突然冒上心头，卡索没有了幻术，而樱空释却突然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在她看来，卡索继承王位一事突然扑朔迷离起来，也让圣尊开始为岚裳担心起来，本来在她看来，卡索和岚裳是天作之合，岚裳既然正好又痴心卡索，她满足她这个愿望又如何，正好两全其美，可若是卡索无法成王，那么岚裳又该怎么办？是以，她才如此急迫地带着岚裳前来冰族。
　　但她仍然记得，眼前这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国破家亡全无幻术靠他哥哥庇护的小王子了，他如今已是冰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释殿下了，她不能再用曾经强硬的口吻对他要求些什么，而今日一见，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息也让她暗自心惊。
　　圣尊无法，强自压下内心的担忧与隐隐的不安，她只能用再次确认的方式来让自己放心：“你一定要让岚裳成为冰后！”
　　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出现在樱空释的嘴角，他说：“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的孙女成为冰族的王后的。”

　　……

　　“哥。”
　　听到这句话，站在窗边的王子一个激灵，转身看向寝殿的门口。
　　待看到那道无比熟悉的人影，卡索长舒了一口气，用亲近的口气埋怨道：“释，吓了哥一跳。”
　　樱空释微笑着走过去，走到寝殿内的大床旁边，坐下：“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卡索微微苦笑，也走过来：“还是那样，没有幻术，不过最近反噬的次数变少了，心魔好像也平静了许多。”
　　樱空释笑着安静地听，然后他问道：“哥，你知道上次会议在王殿里发生的事情吗？”
　　卡索的笑容依旧，他看着自己的弟弟，说：“我知道。”
　　樱空释收起笑容，对上了他的视线。
　　“哥不在乎这个王位，如果可以，哥更愿意要自由，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樱空释起身，迈开脚步：“哥，我长大了。”
　　卡索垂下眼睛，苦笑一下：“是，释也长大了，而且变得这么强大，哥很高兴，总归没有了我，你也终于可以保护好自己。”
　　五指紧紧地抓住窗框，苍白的手上浮现出了青筋，背对着卡索站在窗前的樱空释面容冷漠，唯有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波动的心情。
　　他垂眼看向窗外，却不妨间发现了远处冰原上一个巡视的纤细身影，他挑起眉毛，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若有所思。
　　那是巡视中的守护使者，英气又美丽，正是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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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岚裳公主来到冰族。”以玄榻为首，殿中一干贵族重臣纷纷行礼。
　　岚裳垂头回礼，双臂在胸前交叉，脸庞被额心的王族宝石映得越发光彩动人，她偷偷抬眸偷瞄了一眼殿上的卡索，成熟英俊的王子身形高大健美，身着雪色无瑕的长袍，高贵的纹路绣在他的衣角，他的面庞因为心魔的折磨不可避免地有些苍白，和着他风清朗月的气质，整个人蔓延着一股忧郁的气息，却越发现出一种忧郁的高贵。
　　王座上的冰王开口：“岚裳公主此行，肩负着冰族与人鱼族百万年来的友好情谊，本王与人鱼圣尊已经达成共识，将为我冰族王室迎娶岚裳公主，她将嫁给冰族未来的王，成为他的王后。”
　　冰王座下，随着他的话，人鱼圣尊微笑着点头颔首。
　　“那么，”冰王说着话，目光移向了下首的卡索：“卡索，岚裳公主将成为你的王妃，她就是未来的王后。”
　　殿上众人纷纷侧目，七圣者站在大殿一侧，安然静立，人鱼圣尊笑意扩大，看向了樱空释，期待他下一步的举动。
　　在她的期盼下，站在右侧队首的王子走了出来，他脸上笑意嫣然，似乎与殿上喜气洋洋的众人相互应景。
　　但是他说：“父王，儿臣认为，该成为冰后的不是岚裳，而是人鱼族的小公主，池盈殿下。”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冰王惊愕，卡索仿佛还没有从之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岚裳难过又伤心地回头看了过来，人鱼圣尊猛地从座上起身，不敢置信的目光射向樱空释。
　　冰王沉声道：“池盈公主？本王略有耳闻，释，说出你的理由。”
　　樱空释轻轻一笑：“论身份血统，两位公主同出一脉，同样高贵纯净；论天赋，池盈公主强过岚裳公主许多，更能保证后代的强大。更何况——”他嘴角的笑容变得难以琢磨起来，仿佛连他也充满了好奇和趣味：“释听闻人鱼族池盈公主已经成年，更是如今的三界第一美人，惯例古而有之，‘至美者嫁入冰族’，既然现今第一美人已换人，人鱼族再将岚裳公主嫁为冰后，不免有以次充好，诚意不够之嫌。”
　　“释！你放肆了！”冰王看了一旁脸色气得通红的圣尊，连忙呵斥道。
　　“樱空释！”岚裳两眼里含了泪光，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樱空释，捂住脸飞快地跑出了殿外。
　　樱空释看了人鱼圣尊一眼，俯身，手掌贴在右胸处，行了一个礼节：“释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向人鱼圣尊和岚裳公主道歉，只是释所言有据可循，还望父王慎重考虑，一切当以我冰族后代为重。”
　　他嘴上说着道歉，人鱼圣尊却从他那一眼里看出了愉悦的笑意与嘲弄，她气得浑身发抖，心内却前所未有清明地明白，樱空释说的这些理由，她无可反驳。
　　只是难道他卑劣到要过河拆桥，违背对她的承诺吗？
　　圣尊脑中仿佛一道白光闪过，她蓦地想起了樱空释之前向她保证说的那一句话。
　　原来，原来如此，好个樱空释，他竟是，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