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森林》朗夏

37、第三十七章

　　我们都记不清具体的日期，可是我们却不会忘记，小暑过后的第二天，就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彼此的日子。
　　王嘉明问道：“为什么是小暑过后第二天？”
　　小诺摇摇头，示意王嘉明噤声。
　　小诺在吴倩家住下了，到了她和林豫的婚期，可是却只有她一个人。那天工作室开始了小长假，吴倩和褚浩开始准备婚礼，王嘉明也陪父母去旅游了。
　　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心里烦闷来到工作室，小诺站在工作室的门口。
　　我开了门，她跟在我身后进了工作室。
　　她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一杯，我本能的抗拒她，把水放到了一边。她没有生气，笑着对我说：“白一城哥哥，我知道你讨厌我，没关系不喜欢就不用理我。”
　　我哼声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我不回去了，我和你一起等林豫哥哥回来。”
　　她原来竟以为我要让他回老家，我本就是觉得两人在一起会有些尴尬，让她还是少来工作室为妙，可是他却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他平时一份柔弱的样子，可是此时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强，我不禁有些动容，之前的排斥也退却了许多。
　　“你，不恨我？”
　　她说：“恨，恨得要死，尤其是在知道了一些事情后。可是，现在看你这样，我竟然一点也很不起来了。”
　　之后，她转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你肯能不知道，我和林豫哥哥的婚姻只是他的筹码。”
　　她说着，有些沮丧，有些失落。她继续说：“林叔叔一直撮合我和林豫哥哥的婚礼，可是林豫哥哥死活不同意。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被误诊为癌症，林豫哥哥的房子没卖出去。于是，他用我们的婚姻换了林叔叔的十万块钱。”
　　我胸口一窒，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倒不希望那是真的。”她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大叫：“白一城哥哥，白一城，你怎么了？”
　　“药，抽屉里有药。”
　　她迅速的发出抽屉了的硝酸甘油，放在我舌下，之后一脸歉意的对我说着什么。她说的是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记住，一种凄凉从心底而生。
　　中午，我和小诺定了外卖。简单的吃过后，我把她送走。
　　送走小诺后，我给程子初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准备接受他的注资。他开着车来接我，准备带我回家里取钱。他开着车子折转许久，带我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笑着说：“别害怕，我现在在外面租房自住。”
　　“为什么不回家？”
　　“何铭瑶对我说不会再原谅我了。”
　　“自作自受，你们夫妻原本多好，是你不懂珍惜。”
　　他凄凄惨惨地笑着，之后带我上了楼。我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坐到沙发上，偷偷的打开手机录音。程子初递给我一张卡，说：“里面还有五十万，我现在已经不是董事会成员了，这是偷偷挪用公司款项，手里就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你，五十万够多了。”
　　“原本想进点货，既然你需要，就先拿去吧。”
　　“你进货？”
　　“盐。”
　　“改天带我去看看呗，跟你学学做生意。”
　　“好的。”
　　说话间，程子初的手已经开始游走于我的身体。我笑着推开他的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他一把抓住我：“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
　　我的话还未说完，嘴便被他堵了上来。他气息有些迷乱，我心中只觉一阵恶心，笑着推开他：“告诉你一个消息，前不久咱们这的制药集团来了新人，他叫陈子先。”
　　“陈子先？”他惊愕，身上原本那种令人难受的欲望气息全部消散，“你是怎么知道他回来的。”
　　“我们工作室和他所在的制药集团有业务往来，要不改天他来时我给你打电话。”
　　“算了吧，曾经的曾经，我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见他。”
　　“不说了，拜拜。”
　　我走出来，心情大好。程子初，我终于抓住了你的尾巴。我会慢慢一点点褪去你的伪装，直至你露出原形。浩然天地，正气长存。总有一日你的罪行会被一点点接露，我等着好戏得上眼。
　　五一过后的周末，吴倩和褚浩的婚礼。婚礼上，一对璧人许下了天长地久，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一刻，我分外的想念林豫。
　　历经两个多月，林豫终于被判刑了，十年监禁。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只是，十年后，我们的容颜会有什么样改变。
　　我没来由的多愁善感，吴倩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安慰我说道：“不过十年，你还是你，林豫还是林豫，除了容貌没有改变。”
　　说完她没来由的忧伤起来，说：“十年，我孩子都十来岁了。”
　　是啊，十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可是我会一直等下去。
　　曾经，我们许了一生一世的诺言，有何惧这十年光阴。
　　几个月里，吴倩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和褚浩开始研究给孩子取名字。后来，拉上了我和王嘉明。王嘉明沉吟片刻道：“如果是男孩就叫褚卫，女孩就叫褚晴。”
　　吴倩和褚浩直接给了白眼，吴倩拉长了脸说：“真是没文化，你看人林豫的名字，多有文化底蕴。”
　　之后对我说：“白大少爷，说说你的吧。”
　　听见林豫的名字，忍不住思念起来。一时间，我出了神。直到王嘉明不停的推搡我，我才回过神来，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哦，出神了。”
　　吴倩片撇着嗔怪道：“褚什了，这是什么名字？”
　　我们开始一起嘲笑她的怀孕傻，之后我淡淡的说：“褚浩家排字辈到褚浩是‘浩’字，褚浩的名字只从了‘浩’字。你们的孩子应该到‘世’了。不如就叫褚世勋，女孩就叫褚世然。”
　　吴倩听了后，和褚浩交换个眼神，之后点点头。
　　于是，我这个没用的叔叔，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刻意的和程子初保持很好的关系。程子初给了我一把他租的房子的钥匙，并且带我导盐场参观，并且叫我如何跟他们进行接头。在程子初的盐仓里，我找到了账本，于是偷偷的把它拿回去复印。
　　整个账本，累计账款150万。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索性我把复印后的账本，藏进他租房的立柜后。
　　某一天，我给程子初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带我去某饭店见客户洽谈业务，我对他讲了这次业务多么多么重要，没对他讲的是我的客户叫陈子先。
　　程子初在饭店里看到陈子先后，一时间愣忡，片刻后他的情感不可抑止的迸发了。
　　他喝了好多酒，之后拉着陈子先的手大诉衷肠，之后他缠着陈子先不放。
　　而我，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想林豫。眼看着小暑就要到了，和林豫的约定渐渐得近了，觉得一切都那么好。
　　这一段时间里，小诺时常做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工作室。
　　这个女孩子，一如初见时的甜美。不知不觉中，把王嘉明的魂都勾走了。只可惜，王嘉明一次次的表白，小诺一次次地拒绝。
　　一次工作室的庆功宴后，王嘉明再一次告白，把我和褚浩还有吴倩感动的痛哭流涕，可依旧是那个结果。
　　有时候，我会想王嘉明相貌、人品、能力、家世样样出众，何以小诺就是不喜欢？
　　后来，小诺借故离开，让我送她回宾馆。路上，他悄悄对我说：“白一城哥哥，我知道我对嘉明哥哥有些决绝，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喜欢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喜欢的是那个人，无关乎外物。”
　　我忽然有些感动，感动于他对林豫的痴心一片。
　　她又对我说：“其实，就像林豫哥哥和你，你们一起长，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不是那些外物可以取代的。就算有一天你变了，可你依然是他的白一城，他依然会笑着叫你呆瓜，依然没完没了的替你操心。”
　　说完，她哼着一手熟悉的歌曲，那首歌正是林豫经常唱的《七里香》。
　　眼看小暑一天天近了，工作室也越作越好，我们改了执照变成智创营销传播有限公司，如今我总算给林豫一个交代。
　　小暑那天，我早早来到工作室，和褚浩约定了一起去看林豫。直到中午褚浩都没有出现，我有些坐立不安。
　　褚浩打来电话，简单的说着：“小豫，出事了。”
　　“什么意思？”
　　“白一城，来殡仪馆吧。”
　　我的手机顺势掉落，电池被摔了出来，炎热的酷暑，我的脊背传来一丝丝的冷意，嗓门一甜，一口血涌了出来，只觉眼前一黑。
　　我再次张开眼睛时，看到了一个女人的面孔。半晌，我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吴倩。吴倩身边站着褚浩，褚浩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什么时候有心脏病的？”
　　看见褚浩，我的心放下了，这个骗子又恶作剧了，想着想着我就笑了起来，说：“心脏病是被你吓出来的。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给我打了个电话。”
　　“不是刚刚，你已经昏迷了一下午。快走吧，或许还来得及。”
　　“去哪？”
　　“殡仪馆。”
　　“不是真的，我不信。”
　　“白一城，你要坚强，我们一起去见小豫最后一面。”
　　在他说出“最后一面”四个字时，有什么东西涌上胸口，我紧紧抱住枕头，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我不信，我不信！他们一定是在骗我，林豫根本就没有事。前一阵子我去看林豫还拖小诺传话，说：“小暑过后的第二天，你来看我吧。”
　　今天，小暑过后的第二天，不就是我们约定的日子吗？
　　“白一城，你振作一点，再不去就错过了。”说着，他不医护人员的反对，架着我走出医院。
　　车子一路飞驰，最终停在殡仪馆的门口。他开了车门，说：“快下车吧。”
　　“我不，我要在这等小豫刑满释放。他会回来，他说过让我等他。”
　　褚浩把我生拖硬拽拉下车，压着我走进殡仪馆。殡仪馆里，林伯伯默默的流着眼泪，林妈妈在林伯伯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
　　林妈妈看到我后愤怒的跳了起来，拦在我的面前，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白一城，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儿子……他怎么会冰冷的躺在那里！”
　　透过攒动的人影，我看见林豫深长的睡在那里。原来，都是真的！
　　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语不成声：“妈，我错了，你让我去找林豫吧。”
　　林妈妈拉起我，发疯了一般，狠狠的掴着我的耳光，骂道：“滚，马上滚，不许叫我儿子的名字，也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顾不上发疯的林妈妈，向林豫爬去。褚浩试图扶起我，却被林爸爸一把推开，林伯伯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向殡仪馆外推去。我拼尽全力挣扎，终究无济于事。
　　忽然，一个及其暴涨的气场出现在我林伯伯之间，吴倩用及其愤怒的声音说道：“林伯父，你是想让小豫临走之前见不到他此生最爱的人吗？你想让他带着遗憾的离开？”
　　那一瞬间，林伯伯呆立在原地，手上的力道松了。
　　林豫就在那里，我艰难的爬着，那十几米的距离，却是天人永隔。
　　他曾经说过：“白一城，就算全世界都把你遗弃，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他曾经说过：“白一城，如果能够天天看着你熟睡的样子，也挺好。”
　　他曾经说过：“白一城，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曾经说过：“你还在，那就正好。”
　　他曾经说过：“白一城，等我回来。”
　　他说过，可是却再也回不来了。
　　林豫，小暑过后的第二天，我来看你了。我一直不听你的话，可是你看这次我真的听你话了，你回来好不好？我躺在林豫睡着的床上，握住他冰冷的手，就那么握着。
　　我从腰里解下程子初丢给我的那把折的工具刀，向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划去。殷红的血从我的手腕绽开，煞是好看。
　　“儿子，你要干什么？”我妈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我寻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我妈在角落里披头散发，脸上是三到指甲划过的血痕。
　　我对妈妈凄迷的笑了笑，说道：“妈，你以后再也不用为你的儿子觉得耻辱了。”
　　之后，转过看着林豫，他依旧那是那个模样，沉沉的睡在我身边。血一点点的流失，身上越来越冷，我微笑闭上了眼睛林豫，你说过要死一起死，你可能忘了，但是我还记得。
　　现在，我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再不离分。

作者有话说

　　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