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森林》朗夏

38、第三十八章

　　有什么人在我耳边说话，手腕传来阵阵痛感，这是地狱？一定是了，我做了那么多坏事！
　　当我张开眼睛时，周围一片洁白。
　　“你总算醒了，吓死妈了。”一个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去，却看见我妈。她的头发忽然白了许多，脸上也平添了些许皱纹。
　　“这是？”
　　“医院……”
　　我打断她，怒斥：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妈不能失去你，你死了，妈该怎么办？”她说道，之后他又说：“儿子，妈求求你了，别再做傻事了。”
　　说着，眼泪的夺眶而出。
　　“林豫呢？每次我住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他，今天他怎么没来？”
　　她面色一滞，片刻后说：“他有事，一时半会来不了。”
　　“要是他来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先睡一会。”
　　“好的，妈就守在你身边，他来了妈就叫你。”
　　迷迷糊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小的时候。林豫和我在我家农村的那片小院里欢乐的做着游戏，他弄坏了我刚刚折好的纸飞机，我气愤的追着他，把他一顿毒打。林豫伤心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就长大了，给我讲高中的数学题。
　　我对我妈喊道：“妈，现在什么时候刻？”
　　“你醒了，刚过正午。”
　　“林豫回来了吗？”
　　“没有。”她回答道，之后她和医生继续聊天，说什么精神科不精神科的？反正林豫没有回来，我再睡一会。林豫也真是的，我都生病了也不来看我。
　　迷迷糊糊的，我被我妈带去检查。检查回来之后，我就出院了。出院了真好，昨天林豫还跟我说，他外婆给他买了新书包，上面有个耷拉锁可漂亮了，要我一定去看看呢。
　　出院了满大街都是一个又一个移动的小房子，有一个小房子很眼熟。白色的带着四个轮子，里面可以做人。我妈把我塞进一个小房子，我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
　　有人在追我，林豫流了好多血。
　　“林豫，放我下来。”我喊道。
　　林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可是他却坚定的说：“不放，要死一起死！”
　　我拽着我妈说道：“妈，快让林豫放我下来，有人在追我，林豫流了好多血。”
　　可是我妈偏不信，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没事了，一城。真的没事了。”
　　“不！”我推开他，喊道：“停车！”
　　车子一下停下来，我打开车门迅速逃走了，这下子林豫终于安全了，他不用在流血了。
　　我四下寻望，繁华紧促，蜂团蝶阵，唯独不见林豫。
　　“一城，林豫不在了，快到妈这里来。”我妈追了上来。
　　林豫不在了？对啊，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在等台风“梅花”过境，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他呀，真是不让人省心，台风把它卷走了怎么办？
　　我妈带我另一家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妈时常来看我。他和我爸都不要我了，还来看我干嘛？我就不应该理她，可是每次他都会买很多好吃的，我实在太馋了。这个医院真是的，动不动就把人绑起来，吃的还不好。
　　有一天，我刚要睡着，我妈拎了一堆好吃的来看我。我吃了一个果冻，之后就睡着了。睡着后，林豫挤到了我的床上，他抱着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怕打雷。”
　　我没有说话，就那样老老实实的谁去。
　　我醒来时浅浅的笑着，林豫终于回来了。
　　张开眼睛，已经是黄昏十分，雨后，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林豫曾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在我的手上写过什么，之后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我伸出手，试图找到当时他写的字迹，可是什么也没有。
　　一下子我就失落起来，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
　　我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直到我看到手腕上结的伤疤。我忽然哭了起来，恍恍惚惚中仿佛听到褚浩的声音，他说：“林豫出事了！”
　　一副画面浮在眼前，殡仪馆里林豫穿着西服，面色苍白的在那睡着。
　　一个事实惊醒了我的梦幻——林豫不在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时间只觉得胸口一窒，瞬间天昏地暗，整个世界盘旋成扭曲的空间，坠入无尽的黑暗。
　　半晌，一点点的光亮出现在我的眼前，周围的事物一点点的清晰。床头上挂着一牌子，上面写着精神科十病房11号床。
　　我擦干眼泪，说道：“妈，我们出院吧，我想看看小豫下葬的地方。”
　　“你？醒了？”
　　“我醒了，你别怕，我不会再做傻事，让褚浩来接我吧。”
　　“你保证不做傻事，我就同意褚浩来接你”
　　“我保证。”
　　“好吧！”老妈将信将疑的拿起电话打给褚浩。
　　半小时后，褚浩打来电话说他在医院门口，让我们去找他。我脱下病号服，换上平时的衣服，来到医院门口。在老妈的千叮咛万嘱咐后，我坐上褚浩的车。
　　褚浩的车子，飞驰在城郊的公路上。一路上柳絮胶着的纷纷扬扬，阳光清冷的洒在大地上，窗外的景色幻化成翠绿的光影。
　　最终，车子停在了墓地。
　　我忽然害怕起来，这个事实我该如何接受？瞬间没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四肢发软站不起来。在褚浩的搀扶下，我来到林豫的坟头。
　　石碑上，林豫的笑容依旧。
　　十里繁华，一座孤坟。燕子飞疾，荒草萋萋。却是，誓言未冷，天人永隔。
　　一下子，眼前发黑，我摊在林豫的墓前，紧紧的抱住墓碑，终于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他年此时许年华，
　　染指相思徒牵挂。
　　一朝别离不复见，
　　咫尺之间两天涯。
　　林豫，今生我欠你的情，来世定要还你！
　　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是白一城哥哥吗？”
　　泪眼朦胧中，一个女孩走到我身边。那个女孩的面容有些熟悉，她自顾自的说着：“白一城哥哥，我是小诺。这个是林豫哥哥的日记，里面写了许多关于你的话。我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给你，想来问问他，恰好碰见你，我想他是愿意的。”
　　我接过日记，仿佛失去了知觉，任凭褚浩把我塞进车里。他怕我太难过，匆匆离开墓地。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街对面低格工作室的牌匾已经摘下去，换上了智创广告的牌匾。
　　我不能这样唯唯诺诺的无所作为，低声问道：“程子初在哪？”
　　“啊？”褚浩一愣，片刻回过神来，“我不知道。”
　　我推开车门，褚浩大声问道：“要去哪？”
　　“报仇。”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冰冷，褚浩打了一个寒颤，他拉住我：“白一城，你不许去。”
　　他又说：“吴倩带着孩子出不来，我出来时，她特意交代让我把你毫发无伤的带回去。我们有了孩子，他叫世勋，名字还是你取的，他还没见过你！所以，你一定不能做傻事。”
　　我说：“替我跟侄子说一生，如果白一城叔叔还活着，一定去看他。”
　　他身形瞬间定住，一时语塞。我推开他，走向车辆川流的街道。片刻后，他对着我的背影喊道：“白一城，你就是个王八蛋！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已经失去小豫了，现在又要失去你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褚浩，对不起！谢谢你的不离不弃，可是不弄死程子初，我是不罢休。
　　我来到程子初租的房子，搬开巨大的立柜，找出早已收集好程子初贩私盐的证据。没有片刻迟疑，交到了公安局。
　　晚上，程子初回来后，面色惊诧。片刻，他初惊慌失措的说道：“你，怎么还敢回来？事情败露了，快跑吧。”
　　我还没来的说话，耳边就响起了了警笛。我挑衅的扬起眉毛问道：“被追的感觉，是不是感觉很好？”
　　程子愤怒揪住我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说：“白一城，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莞尔一笑：“程子初，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
　　“你！”他把我摔倒在床上，说道：“原来你一骗我，我真错信了你！”
　　“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狠狠的给了我一拳，之后落荒而逃。他走后，警笛的声音渐渐的远了。
　　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回到我租的房子里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看着屋子一片狼藉，我拿起抹布轻快的收拾着屋子。
　　在阳台的角落里，我发现一个盒子。昂立曾经不止一次的对着这个角落里呜呜地叫着，当时我还在诧异到底是他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当我打开后我明白了一切，可是我明白的太迟了。
　　盒子里面竟是一个又一个许愿瓶，我一个个拆开，林豫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今天早上，白一城又坐在阳台上发呆，不知道他的有上怎么那么多？老天，保佑我的呆瓜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上天保佑，让我每天早晨都能看到她酣睡的样子。”
　　“他的胃，真是愁死我了，说了也不听，只能求老天保佑。”
　　“他还是怕打雷，我固执的相信他还是那个白一城，我还是那个林豫，愿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
　　“白一城，我要是恨你该多好，可是从我忽然明白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这辈子步步沦陷。”
　　“我的心事密密麻麻，他在醉酒后拉着栓子死死不放的神情，他大声对栓子一遍遍说着我爱你的坚定、我的心碎落一地难以拾起。如果只有一分钟，哪怕一秒钟，我在你的心里，我都会哭的甜蜜。”
　　他的字迹，在泪水遮盖住的视线里模糊不清。
　　一个个许愿瓶，仿佛他一个又一个心事，藏着他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在多少个日子里，他以便对昂立苦涩的笑着，一边写下他的心事。
　　我从行李箱找出林豫的画像，画中那个忧郁的人儿，现在已经不在身旁。
　　心里一阵抽搐，我抱着那个盒子缩成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程子初来到了我的住处。我懒得理他，把他当成空气，启开一瓶酒。
　　他一把打翻我的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果真是树倒猢狲散，那五十万看来是白给你了。白少爷，如今见了我都不知道打招呼，你是死人吗？”
　　我没理会他，启开另一瓶酒，一饮而尽。
　　他走上前抱住我，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在我耳边窸窸窣窣的说着：“白一城，我只有你了。这是我买的两张私车的车票，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说话时，他发现了我怀里的盒子，一把抢过去，之后翻出里面的心愿瓶。我知道情况不妙，冲上去和他争抢，他把我用力地摔在沙发上，疯狂的震荡中，胃里的东西喷涌而出。
　　他拆开一个瓶子，看到里面的字迹，故作矫情的读起来，之后说道：“白一城，这就是你举报我的原因？”
　　说罢，把林豫的画像撕碎成一片又一片，他一边撕着，一边反复说道：“白一城，你还我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就是因为他。”
　　我冲上去，想要夺下林豫唯一的画像，却被他一把推倒在沙发上。撕碎了画像，他把举起瓶子摔在墙上。看着瓶子碎落在画像的碎片上，那一刻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心中只有腾起一丝丝杀意。
　　程子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林豫怎么会受到那么多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林豫林豫又怎么会……
　　你就是害死林豫罪魁祸首！
　　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我要杀了你！
　　我失去了理智，在愤怒中爆发了，用尽全力把他按在地上，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程子初，我要亲手了解了你。
　　他反抗着，试图把我推开，可是我这个突发的力量让他毫无还手的机会。
　　他的憋得通红，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阿……城，别，我快死了。”
　　我的怒气渐渐的平息，把他扔在地上，捡起碎落一地的瓶子，细细的将他们拾起，小心奕奕的收了起来，这是林豫曾经给我最美好的回忆，永生永世，不能忘记！
　　程子初在地上喘着粗气，半晌他恢复过来走到床边。开始撕扯着我的衣服，说着：“白一城，你越厌恶我，我就越要纠缠你，我要让你耻辱的死去！”
　　我卯足了劲哥了他一个耳光，一个清脆的声音令一切戛然而止，
　　程子初落寞的坐在床边，说：“对不起，你恨我吧！”
　　“我不恨你，可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我做起身子，胡乱的在床边拿起一件衣服遮在身上。
　　他没有再说话，点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火光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他按灭烟，扑了疯狂地撕扯我刚刚穿上的衣，在我耳边咆哮着：“白一城，说你爱我，说你爱我。说你爱我！”
　　“我不爱你。”
　　他甩了我一个耳光：“说你爱我，说你爱我！”
　　我不甘示弱回敬我一个耳光，之后我们又扭打在一起。他把我死死的压在身下，掐住我的脖子，怒吼：“说你爱我，白一城，说你爱我……”
　　他的声音，从疯狂的愤怒变得几近哀求。耳光在我耳边响着，可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表情，冷笑着：“程子初，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无力的跌到在床上，喃喃自语：“你撒谎，你是爱我的，你撒谎，你是爱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耳边，我的眼亲一阵阵发黑，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程子初正在趁人之危！
　　我一把推开他，疼痛感回到了我身上，身体火辣辣的疼着，脸上也好像烧红了一般。
　　半晌，想起身给自己拿点水，可是终究无力，索性就那么躺在那吧。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屋子里，灰尘在阳光中漂浮舞动，每一颗灰尘都是鲜活的生命悲壮的归宿，好比我们已经逝去的岁月。太阳总是这样的，在人们心情阴鸷，满心都是阴翳的时候，冷漠的绽放着温暖的阳光。
　　“阿城，你真的不跟我走吗？”他来到我身边，再一次确认。
　　“除非你死了，否则再也不要出现在我身边！”我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传来他离开时的关门声。
　　现在，世界一片清净，只剩下时钟指针沙沙的响声，时钟指针规律的转动中流进了时间。
　　电视机里播报着警察追补贩卖私盐罪犯的全新进展，以及某某集团原董事长跳楼的消息。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看来力气已经恢复了。
　　午后，阳光正好。我喝了水吃了药后，拿出林豫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