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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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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自诩精通的那种崇高的恶,从来不是你因恐惧而退缩,我了解你完美面具下隐藏的一切,是什么让你成为你?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医生的出院指令还是迟迟没下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我的现状持有关注态度的那些人一定大部分都知道我醒过来的消息了。隔天又有人来探望,不过这次,换的却是我的弟弟,林宇璿来看我了。宜谦懂事的以去给我买粥为由,留下我和宇璿单独相处的空间。
哥,感觉还好么。见面便是例行的问候,宇璿白皙精致的脸上是浓重的掩盖不住的疲倦,刚从墨西哥飞回国内的他显然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说,怎么你的脸色比我这个病人看起来都不好的多。
哥你懂的,干我们模特这行,不到处飞参加各地时装展哪里能赚到钱啊。宇璿咂咂嘴,倒是你,白长这么健壮了,每次晕倒都把我吓个半死。
每次?
敏感的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字眼,我看向好像发现自己讲错话而突然闭嘴的宇璿。我晕过很多次么?我问道,眉头微锁。
如果我记的没错,这是我自那场车祸来第一次晕倒。
宇璿抿了抿嘴,伸手抓了抓脑袋后突然笑开,哎呀我把你出车祸住院时期给算进去了,那时候你可是脆弱得跟个纸片似的。
是么。我勾了勾嘴角,不再追问。这话看似没有破绽,如果除去宇璿的动作的话。
作为宇璿的哥哥,我对于他的各种小动作自然再熟悉不过。我知道他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抿嘴抓头,那是连他自己也从未意识到的小动作。
所以你是在紧张什么,我亲爱的弟弟?
宇璿刚走不久,宜谦回来了。他告诉我可以出院了,我们两便收拾些物品准备回家。之前留了点衣物在医院,宜谦坚决不让我动手,我只好坐在一旁看着他忙活。
医生说了,现在你可能还有些事会记不大清楚甚至完全忘记,以后慢慢就会想起来的,不用担心。一边向我转告医生的话,宜谦把我和他的衣服放在了包的不同袋子里。有轻微不适感突然在心底冒头,我抱胸倚在门框上说,你以前不是喜欢把我们的东西都放在一块吗。
宜谦正在装衣服的手突然一顿。过了好几秒他才笑出来,轻快地回答,这不是怕我们在医院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交叉感染么。
真细心。我勾唇浅笑,以后你必然是个持家的好人选。
宜谦回以一笑,继续收拾。我看着他忙碌的消瘦身躯,心里没由来泛起一阵空落感,脸上的笑终是消散,只剩下沉默不语。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宜谦以我大病初愈为由没敢让我开车,他自己还没正式考驾照也不敢上路,所以回去的时候我们只能拦一辆出租。坐在车上的时候,我问宜谦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宜谦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那工作我嫌不方便辞了,现在在朋友的酒吧当驻唱,外加给人弹弹钢琴写写歌谱谱曲,倒也落得清闲。
我一时默然。宜谦原来在程以诺的公司做音乐总监,音乐一直都是他的兴趣。放弃这份工作,我知道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
伸手轻搂住他的肩膀,我感慨般喃喃,俊绵那家伙还真放你走了,他要到哪里去再找一个你这样的音乐天才呢。
宜谦听了只是叹了口气,接着我的话说,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一份收入可观前途光明的工作,你可得养我啊。
少爷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小的我就靠你包养过活了。
记忆里是谁说过类似却更加二逼兮兮的话,恃宠而骄却深埋在心际。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那是自然,少年你就安心从了我吧。
脑海里想着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回过神发现宜谦一脸好笑的看着我,说林亦衡,没发现你还这么痞啊。
我不就这样的人么,你现在才知道啊。唇角勾起,我语气玩味的回答。具体时间是记不得了,但和我有过这样相同对话的人脑海里浮现的的确是宜谦,大概是我还记得,他却忘了。
所以才他会是这样,仿佛不曾了解过我的新奇表情。
也希望他只是忘了。我把头侧向窗边,出神的看着窗外快速倒掠而过的风景。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的确是这条路没错——我无聊的在心里默数着公路旁葱茏的行道树,车窗玻璃倒映着身边坐着的宜谦宁静的侧脸,我无意一瞥,呼吸突然被眼前景象惊得一滞。
身边的人表情依旧平静,微低的侧脸虽然一半以上被垂下的黑发遮挡住,但那轮廓和莫名的悒郁气息,明显怎么都不像是宜谦,或者说——坐在我身边的根本是其他人。
我猛地转过身来。幸好,落入眼底的仍然是宜谦那张熟悉的温柔脸庞。我舒了一口气,宜谦则是被我刚刚突如其来的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刚才眼花看错了东西。我解释道,不由自主又回头看了一眼车窗,这次玻璃上显示的是我所熟悉的脸庞。有什么东西一滴滴啪嗒啪嗒的掉在了挡风玻璃上,刚好落在了玻璃上倒映着的我那张微微纠结的脸颊上。
下雨了。宜谦说着舒了一口气,幸好带了伞。
我愣愣的看着突然而下的雨滴降落在玻璃窗上,然后便开始蜿蜒着纷纷下滑,借由错位的角度看起来仿佛泪水般从我的脸颊位置滑落。
对面玻璃倒映着的那张脸,那么奇怪,仿佛流着泪……却又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