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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坤之三 ...

  •   翦逐此时如芒在背。
      是,作为领路的,他当然应该走到张适前面,这很正常,也很正确,没什么的。
      但琨端子这么盯人就不对了吧!
      修仙的啊,隐蔽点气息行吗?看就看,还看的那么死,以为我不收费啊!
      这段路才走了一半,翦逐就已经受不了了,他猛地站定,转身:
      “张道长,可是小的背后有什么不对吗?”
      他脾气真好,换做以前管你哪家道士,他早一拳打上去了。
      张适被他发现了,慢慢地移开了视线,淡淡道:
      “没什么。”
      翦逐几乎要看呆了。
      虚伪,太虚伪了!张适怎么了,张家的人都怎么了?当时那个从不说谎为人体贴的孩子被他们怎么了,如今这个家伙是怎么披上这仪表堂堂的皮的!
      他多想抓住那小子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传染了脑伤,撒谎就算了,还撒的那么差劲,真是让他这个前辈没脸看了。
      可他现在既没法抓他衣领,也不能打他一拳,只能笑盈盈的回答“这样啊,是小的失礼了”然后老实地接着走并且接着如芒在背,他只能狠狠地咬了咬今天消耗量过大的麦秸杆。
      这片别院的名字是各个别院中最风雅的,叫“镜风院”。当然,名字是昨天取得,有眼力的人看那横着的木板就可以发现漆没干。
      进了屋内,翦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直面张适了。那种被人盯着难以防护的背面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了,而且还是个盯得那么凶。
      “还请琨端子先行休息,侯爷已在白乡里备下晚宴,请您酉时移步正厅。”
      交代完这些,翦逐行完礼,几乎是逃出了镜风院。他感觉得到张适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直到他彻底拐过外院的墙,那道目光才彻底消失。
      究竟是哪里露了馅?
      到了这,翦逐已经可以确定张适怀疑上他了。但他怎么做到的?脸、声音、身份,这些东西完全与以往不一样的情况下,就连当年的谢景晓和有穷申罔都不应该认得出他来,何况是不过数面之缘的张适?
      莫非是麦秸杆咬多了?
      这不可能,咬麦秸杆虽然在注重形象的修士中很少见,但在他现在这样的市井小民身上,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没理由就因为这个而怀疑上我。
      可若论言语,目前说的总共没有五句话,而且都是何等普通的内容,并没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啊。
      翦逐摇摇头。
      现下,虽然不知张适如何怀疑他的,但这肯定只限定在怀疑的范围内。张适的目光中并没有敌意而是探究和怀疑。而最好证明他还不确定的理由,就是他还没用他那声名赫赫的溯溪剑往翦逐的身上捅。
      当年的厌火,他知道那里有张家的血。
      就算不为族人报仇,这个有着强烈正义感的孩子也应该为民除害,歼灭这个苟且于世的魔头。
      接下来,他必须更加小心。只要不进一步暴露别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厌火血煞,琨端子就不会对他动剑。
      现在,翦逐想和陶专佥换班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他去到马棚,开始喂马。
      喂马当然不是堂堂副总管的职责,但他觉得在这个侯府中除了看看家庭亲情大片以外,就属喂马最有意思。
      他最喜欢喂的不是最瘦的那匹也不是跑的最快的那匹,而是脸拉得最长的那匹杂毛马。
      这只马的毛色有白有黄,侯爷的车从来不用这匹,它一般就只拉拉货。
      饶是如此,这匹不受重用的马却有着拽的二百五的脸和清高脱俗的风骨。
      比如,大米小麦,拉得又慢又随便,一路摇摇晃晃颠簸不断。而一旦让它拉金银珠宝,他却健步如飞与千里驹无异!
      再比如,平时喂食的时候,它总是先不屑地看看周围如猪般乱啃一汽的同类,冷哼一声,然后猛地埋下头去,以超出其他马匹几倍的速度分卷残云一番,成为第一个吃完的马,再抬起头,扫视一圈,如得胜者般晃了晃身体,然后再不看任何人,任何马。
      如此有个性的马,成功吸引了翦逐的注意。
      于是,有事没事,翦逐就会抱一堆草来给这匹杂毛马加餐。
      但这加餐的方式也十分有个性。
      他将一堆稻草放一边,然后拿起两杆,放在马的面前,然后马吃掉了。
      接着他再拿一杆,在喂马吃,马还是吃掉了。
      最后,他拿起三杆,伸到马面前,见马一往前伸,便立刻眼疾手快地把稻草缩回来,让马扑了个空。
      此时,那匹马就会发出那声极有个性的冷哼。
      翦逐便会发出一阵狂笑。
      一开始,他还担心是不是这么逗了几次以后,这匹马就会对他手上的稻草视而不见了,谁知这马大爷对食物的态度还是极其可取的,这都逗了半年了,它还是一见稻草就伸头,热情一点不减当年。
      这个游戏他就没玩腻过,申时都快过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牵出另外几匹纯种马去备车。
      在正门时,无可奈何地走到了从他出现后就一直盯着他的张适身边,毕恭毕敬地请他上车,自己便坐在前面的马上。
      没过多久,白乡里的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向原旐定的自然是最好的雅阁。因为这次向家只来了向原旐和他修仙的一儿一女以及两位总管,房间多少就显得空旷了,而人数减少,也就意味着要谈正事了。
      陶专佥和翦逐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先开口的竟然是张适。
      “关于角明城近些日子的命案,侯爷可否告知晚辈其中一二点内情?”
      好生直接,本来想要将这案件随意一提即过的向原旐顿时失了良机,对方既然想要想详谈此时,定是糊弄不过去的,再说修士本职就是降妖伏魔,他也不能大喊优先解决自己儿子的事情,只得聊起这件事。
      还好,既然已经把人请过来了,那对这些命案多少便有些调查了。喊了声“陶总管”,陶专佥便走了上来,将他受侯爷之命四处寻访查到的东西一一道来。
      “这第一桩命案,出在二十一天前,之后每隔四天便有一人受害,两个受害者均是十四五岁的商贾世家中的女子,死因为窒息死,却没有溺水或勒痕的迹象。之后的四名受害者则都是二十出头得年轻男子,有两个是商贾子弟,另外两个则是书香世家,死因与两个女子一样。而听他们的父母说,只有第二个受害者与第四个受害者的家里有过生意上的来往外,其他的人之间都毫无联系。”
      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将这些命案,多少让人感到一点不适。尤其是侯府世子,听到这些脸刷地就白了,向原旐皱了皱眉头,到底是没有动筷子。
      翦逐习惯性地便陷入了思索。
      这很奇怪。
      不光是死法,更是那些被害人。
      要论跋扈,商贾子弟自然比不了官宦子弟,他们大都对自己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一些自卑,这就使得他们不会仗着自己有钱去欺压别人。而若是因为商家的财才惹怒了谁,应该要找也是找他们的父母而非这些孩子。
      厉鬼是不会讲究什么杀了孩子让父母感受生不如死的报仇方法的,他们就算迁怒于那些孩子,也一定不会放过父母。
      那么,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但是,若不是因为身份,六个受害者中有四个都是商贾子弟,就太巧了一些。可这六个中,却还是有两个书香世家的,那他们的角色又是什么呢?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呢?不是别人,而独独他们做了的事情。
      “他们家都分别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回开口的是向阑冥。
      陶专佥:“第一个是家茶具店,第二家和第四家都是供应丝绸的,第三家是供应茶叶的。”
      向阑冥:“他们叫什么名字?”
      “额,这个. . . . . . 小的没有问. . . . . ..”
      陶专佥的声音微若蝇蚊。
      张适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向阑冥却立马就火了,她猛地站起来跺了下脚,一拍旁边的椅子,怒道:
      “你没有问?这件事里面最可怜的那些受害者的名字你竟然没问!”
      “这这. . . . . . 小的觉得对破案帮助不大,便没有问 . . . . . . ”
      “你觉得无关紧要?”
      “是 . . . . . .”
      到了这关头,陶专佥竟还敢答这一句“是”。
      向阑冥气得咬牙切齿的,翦逐的目光落到了向原旐身上,看到他见自己女儿在酒楼里失仪,却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这老狐狸打得是什么算盘。
      陶专佥是什么人,就是和的一手好面糊才爬到了总管的位置。向阑冥都那么明显地生气了,他却还是不知错,自然是有主子在后面撑着他的了。
      向原旐早就有这套“若是聊到命案”的备用法案。那就是用陶专佥不过问受害者姓名来激怒自己的女儿,以此,来体现向阑冥的纯真与善良。
      向阑冥的纯真与善良是整个向府都知道的。但是,张适不知道。
      与大小姐向荷舒的柔善性子不同,向阑冥的性格跟火爆一点,这使得姐妹两都有的善良在妹妹这里更难体现一点。所以,为了让张适也知道,向原旐特意安排了陶专佥,让自己的女儿生这一次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张适知道?
      废话,当然是侯爷想钓女婿了啊!
      修士与修士的成婚率最高,而且在修士中张适便是顶尖水平的代表人物。
      年轻,修为高,名声好,长得还帅,无怪乎向原旐看上他了。
      这个行为无可厚非,毕竟向阑冥的纯真与善良一点都不假。
      但是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却设计出来这样一出闹剧。
      翦逐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心。
      “叫道长见笑了,小女自小便这般真性情,是本侯与内人疏于管教了。”
      张适摇了摇头:
      “无妨。”
      “明日在下便会四下寻访,这几日可能不在贵府过夜,待这件事结束后,再上府叨饶。”
      他见向原旐似乎还想说什么,便扫了一眼一旁的向久道:
      “贵公子并非没有仙根,多半是幼时吃了些不太好的东西,无碍性命。这件事情解决后,在下自会尽力而为。”
      这个晚上,向侯爷终于是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一句话。虽然张适早看出他的邀请是个什么意思让他看起来很蠢,但听到儿子修仙并非毫无可能,他哪里还会注意那些,皱了那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很好,这场晚宴,白乡里的老板赚了钱,向原旐得到了张适“尽力而为”的承诺,张适则正式介入了这几桩命案。除了向阑冥被禁足以外,基本上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可当张适的目光又粘到了翦逐身上时,他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张适:“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向原旐:“哪儿的话,道长但讲无妨!”
      张适:“贵府的副总管,可否先借在下几日?”
      向原旐:“哦,自然可以。只是这孩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适:“他很有仙缘,这几桩命案是妖魔作祟,他或许能帮上忙。”
      去你的仙缘!!!
      翦逐几乎要大喊出来了。什么仙缘?哪有修士会带还没有经过训练的,只是有些鬼仙缘的人去除妖的!这个张家的小鬼信口雌黄,他年少成名,带自家小辈出去历练没个六次也有五次了,他会带修为为零的出去吗!
      转念一想,听说这小子早早就叛出家门了,还真可能没带过自家小辈出去历练。
      可是,没带人出去,总被人带出去过吧!这可是翦逐亲眼所见!
      当他的面部表情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时,张适又向这边看来,翦逐立马背过脸,在转过来时,就装作很淡定很高深的模样。
      “你可愿意?”
      张适竟然在问他的意见。
      真是废话,侯爷都把他给卖了,他还能说小爷不干吗?
      “这是小的的荣幸。”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张适说的那个问句有点怪怪的。
      你可愿意?
      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当他抬头去看张适时,向原旐已经让大家动筷了。张适也背过了身去。
      翦逐能看到的。
      只有那个异常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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